醒来的时候,满屋子都是栀子花沁人心脾的芬芳。
“这些花从哪里搬来的?”邓绥清楚的记得,花圃里可没有这么多绽放的栀子。
美淑欢喜的走进来,笑盈盈的说:“小姐您大概是被这花香味熏醒的吧?这些花都是才送进宫的。”
说到这里,她的笑容里不由得透出了神秘之色:“是清河王特意为您备下的贺礼。”
“清河王?”邓绥的心猛的一揪,脸色瞬间不那么温和了。
“是呢。”美淑依然满脸喜色,丝毫没有注意到邓绥的神情变化:“清河王还命人送了不少绫罗绸缎,金银珠玉给您。思柔正忙着点算,奴婢这就叫她将礼单呈上,给小姐过目。”
“不必了。”邓绥皱了皱眉:“既然是好东西便不可一人独占。等下你和思柔挑些好的,先给阴贵人送去,随后分发到各宫妃嫔那里。权当是我的一点心意。”xǐυmь.℃òm
看着栀子花那洁白的花朵,邓绥慢慢的勾起了唇角:“栀子花花香馥郁,花朵洁白。只可惜不过两三日,洁白之色便是要渐渐泛黄,鲜嫩流逝,枯萎凋零。看久了,不免伤心。叫人送去花圃吧,谁喜欢只管端回宫去慢慢欣赏,也总好过放在这里泛黄凋零。”
“小姐,这些可都是清河王对您的心意。”美淑有点舍不得:“您晋封贵人,位分尊贵。清河王自然要以重礼恭贺。奴婢怎么瞧着您好像不领情似的?”
“再好的东西又如何了?”邓绥是真的不领情:“还不就是冷冰冰的一样东西吗?追逐名利之人,自然觉得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可在我眼里却根本一文不值。”
“小姐……”美淑纳闷的不行,还想着问什么,妥冄闪身走了进来。
“贵人,您醒了。”
“小姐才刚睡醒。”美淑的语气不太好:“这时候进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妥冄行了礼,笑意浮现在唇角:“方才无棱传话,说陛下晚上要过来。奴婢想请贵人早些准备。”
“陛下晚上要过来。”美淑一听这话,不禁乐开了花。“太好了,小姐。奴婢这就去准备沐浴的香汤。”
邓绥皱了下眉,唤住了她:“美淑,先去办我方才交代的事情。”
“可是小姐……”美淑还想说什么,发觉邓绥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便恭敬的点头:“诺。”
妥冄则笑吟吟的拿了外衫给邓绥披上:“姑娘放心,香汤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下就伺候贵人去沐浴更衣。”
“奴婢告退。”美淑这才不情愿的走出来。
拐角处,思柔捧着几卷厚厚的竹简走过来:“我都点算清楚,誊抄在竹简上了。小姐醒了吗?正好呈上礼单。”
“不必了,小姐说挑些好的,送去阴贵人处。其余的分送到各宫的妃嫔处去。”美淑撇了撇嘴:“小姐还真是大方。清河王出手阔绰,显然是看中咱们小姐。可是小姐却要咱们这么做,不是明摆着不领情嘛!再说,前些日子马车被劫,闹得咱们一贫如洗。小姐差点连添置襦裙的银子都没有,宫里处处都需要银子,小姐怎么就不留着这些东西慢慢用?”
思柔想了想,笑着道:“你不是也说了,宫里处处都需要银子。小姐转赠这些东西去各宫,不也是正经的用处吗?咱们既然是跟随小姐入宫伺候的贴身侍婢,就一定要听从吩咐办事。走,咱们去选些好东西先给阴贵人送去。”
美淑点了点头:“也好吧。反正全凭小姐做主。”
说真的,邓绥一点都不想侍寝。
摆明了皇帝只把她当做一枚棋子,不足以让她付出心力还把身子也搭进去。
“贵人,水温合适吗?”妥冄拿着葫芦瓢,舀起了飘满鲜花的香汤轻轻从邓绥的肩头淋下来。
“很合适。”邓绥收回了心神,皱眉看着那浮了一层的花瓣:“难为你摘了这么多新鲜的花瓣来。”
妥冄低着头,神色略有些尴尬:“贵人喜欢就好。”
“自我入宫以来,你就在身边尽心的照顾……”邓绥抚弄着一片洁白的花瓣,笑意温和:“真是要谢谢你。”
“贵人怎么说这样见外的话。奴婢能在加德宫伺候,乃是奴婢的福分。”妥冄舀了水,缓缓的从她的肩头淋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突的跳,很是不安。
邓绥倒是很温和,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什么。
才沐浴更衣毕,就听见外头的小太监通传,陛下驾到了。
邓绥披着宽大的袍子,略显得尴尬。湿漉漉的发丝还在不住的往下滴水。
“在这里接驾怕是不妥,奴婢还是先伺候贵人更衣吧。”妥冄转身捧了一套华美的留仙裙,却听见脚步声已经很近。
“怕是来不及了。”邓绥尴尬一笑,裹好了自己身上的宽袍:“预备迎驾吧。”
她的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停在了门外。
邓绥心一颤,右手紧紧的捏在领口。
这个抵触的动作,让妥冄一怔。如果邓贵人当真有心侍奉圣驾,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这样抵触?
“你就预备这样迎驾吗?”隔着门,刘肇平和的问了一句。
妥冄刚伸手要去开门,手腕就被邓绥握住。
“陛下恕罪,臣妾手慌脚慢的,才沐浴毕,还不成更易梳妆。若这样迎驾,只怕仪容有失,坏了宫里的规矩。”邓绥心跳加快,生怕刘肇推门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她心里就只有害怕。
“哼。”刘肇在门外轻哼了一声,似是有些不高兴。
“陛下不如先往殿中品茗,臣妾准备妥当便即刻过……”去字还没有说出口,门就猛然被推开。邓绥攥着自己的衣领,满脸惊愕的看着进来的人。“陛下不是说晚上过来吗?这会儿才……”
她万分尴尬,自然掩饰不住眼底的惊慌之色。
妥冄也被皇帝的举动吓了一跳。这时候才想起来行礼:“陛下长乐未央。”
刘肇微微敛眸,目光落在邓绥纤细雪白的脖颈,不由得皱眉:“听闻清河王送来不少贺礼。”
邓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拧着眉头行了礼:“是。”
“你与清河王……是旧相识?”刘肇的目光移至了那沾着水珠的锁骨上,不由得喉结一动。“否则,凭清河王的性子,又怎么会拘泥这种礼节?”
心跳的有些快,邓绥垂下眉目,语调淡淡:“启禀陛下,祖父寿辰时,清河王曾来府上贺寿。臣妾与清河王有过一面之缘,却也算不得旧相识。”
“是么。”刘肇的语气听着便是不信的。
“清河王一番盛情,臣妾不敢自专。已经吩咐侍婢分送去宫中各处,与宫中的姐妹同享馈赠。”迎着皇帝明暗难辨的目光,邓绥尴尬的不行,秀发上的水已经打湿了原本就不厚的宽袍。宽袍湿漉漉的贴在背脊上,极其难受。她却只能忍着,不敢乱动。
“朕,有这么吓人吗?”刘肇往前一步,她便要后退两小步。那架势仿佛他要吃人一般。
“并不是。”邓绥勉强为笑:“只是臣妾这样面圣,实在是不妥。”
“哦?”刘肇似笑非笑的逼近两步,双眼眯成一条细缝:“既然不是,就别躲着朕啊!”
邓绥慌了神,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忽然伸向了自己,连连后退。哪知道一不留神,小腿撞在了浴桶上,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仰。“啊……”她怕的捂住了双眼,只觉得这回是丢人丢大了。
刘肇当机立断,大手一擎从她柔软的腰肢后面伸过去,向自己怀里一揽。
“别再乱动了。”刘肇皱眉,凝神看着她。
邓绥只觉得脸颊滚烫的烧起来,身子僵硬的难以弯曲,像一块石板一样贴在皇帝宽广的心口。妥冄低着头不敢看,只觉得自己在这里多余。可是……
“这是什么?”刘肇拧着眉头,语气显然急促。
妥冄连忙侧首,腼腆的看向邓贵人。“贵人,您身上怎么起了红疹?”
邓绥下意识的低下头,才发觉雪白肌肤上,密密麻麻一片红色的小疹子。最可怕的是,她眼见着这些疹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似乎还越长越大。不一会儿的功夫,整片胸口皆是。
“传太医。”刘肇沉眸,将宽袍扯好裹在她身上。
“诺。”妥冄紧忙退了出去。
也是这时候,邓绥才觉得身上开始难受了。细细密密的疹子,钻破肌肤的那种感觉,麻麻的养。她不禁动了动肩,很不舒服。
“是怎么回事?”刘肇疑惑的看着她:“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第一眼看见的那一片雪白,着实令他眼前一亮。可还没来得及一亲芳泽,就冒出了这么多红疹。刘肇心头微微不爽:“邓贵人,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隐瞒了朕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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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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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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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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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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