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青不认识吕青青,只是料想吕秀在瀚京也认识不了什么贵人,没有把吕青青当一回事,三人一碰上,白青青便阴阳怪气的看着吕秀说:“这才几日不见,怎么还把脸挡上了,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见不得人吗?”
白青青的声音不小,在店里挑茶叶的客人全都朝她们看过来。
吕秀没做亏心事,但也怕白青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的面纱扯下来。
她的嘴肿着,别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还没嫁人,传出这种事终归不好。
吕秀不想跟白青青过多纠缠,想拉吕青青离开,吕青青没动,皱眉看着白青青,问:“这位夫人怎么如此说话,我妹妹尚未出阁,戴面纱出门是很正常的。”
白青青没听说吕秀还有个姐姐,冷笑道:“这么大年纪还没出阁竟然还好意思拿出来说,真是不嫌丢人。”
吕家虽然没落,吕青青这些年跟着吴守信也没吃什么苦头,只觉得白青青的语气刺耳之极,凝眉道:“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我妹妹又没吃你家的米,你凭什么在这儿说风凉话?”
吕秀这几次都避着白青青,白青青没想到今天会有人帮吕秀说话,较上劲儿来。
两人一开始还能压着火气说话,后来就忍不住了,先让随行的人干架,然后自己也要撸袖子打架。
吕秀这个时候也不能自己跑,只能挡在前面护着吕青青,场面失控,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白青青的蛮横远超过吕秀和吕青青,两人被推到地上,白青青很快发现吕秀很在意自己的面纱,立刻改变目标,把吕秀压在地上伸手去拽她的面纱。
吕秀努力护着面纱,被白青青趁机掐了好几下。
眼看面纱要被扯下来,人群外传来一声厉喝:“都给我住手!”
话音落下,白青青被拉开,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过来把吕秀扶起来。
面纱脱落,吕秀用手抓着勉强挡着,穿着玄色锦衣的卫明晨穿过人群走到吕秀面前,眼眸含笑的看了她一眼,而后问白青青:“不知夫人对本店有什么不满,竟然不顾形象,在我店中大打出手?”
卫明晨生得好看,温笑着看人时,总给人一种温柔缱绻的错觉,饶是白青青早就成婚也不由得有些赧然,忙整理了衣衫,指着吕秀信口开河道:“她偷了我的东西。”
吕青青被吕秀护着只是摔了一下,没受什么伤,当即回怼:“你胡说八道,我妹妹都没有近你的身,如何偷你的东西?分明是你脾气古怪,嫉妒我妹妹美貌,想要毁她的容!”
白青青立刻接话说:“她真要生得美怎么这么大把年纪还嫁不出去?有本事让她把面纱揭下来让大家看看,我有什么可嫉妒她。”
白青青转移了话题,又要伸手来拽吕秀的面纱,吕秀下意识的往后躲,卫明晨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折扇把她的手打开。
卫明晨看着没怎么用力,却打得白青青痛呼了一声,手腕很快就红了。
卫明晨挡在吕秀面前,看着白青青说:“事情既然是在我店里发生的,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管,都到了当街动手的地步,想必夫人丢的也不是小东西,所有人都不要走,等着官府来解决吧。”
早在卫明晨出场的时候,店里的伙计就把铺子的出路都堵住了,这会儿卫明晨发了话,所有人才发现出不去了。
不过有热闹可看,这些人也不着急。
他们不急,白青青急了,见卫明晨护着吕秀,指着卫明晨说:“你和她是一伙的,你们肯定联合起来陷害我,我才不相信!”
跟着白青青的下人立刻附和,他们一边嚷嚷一边试图往外走,却没料到店里的伙计身手很强,白青青带的下人很快被制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白青青也被推倒在地。
这下白青青可不依了,趴在地上哭嚎起来,活似被人当街侮辱了似的。
瀚京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但像白青青这样当街撒泼的泼妇很少见,看戏的人越发来劲儿,白青青也不嫌丢人,把这里当戏台子,哭哭啼啼的演起戏来。
卫明晨不为所动,店里伙计端了一把太师椅过来让卫明晨坐下,他偏头看了吕秀一眼,暗示意味十足的挑眉,吕秀犹豫了下上前,接过扇子帮他扇风。
约莫一刻钟后,官府来人,为首的捕头厉声呵斥了几句,白青青被镇住,噤了声。
茶叶店的掌柜过去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白青青跳起来,指着卫明晨还是咬定他和吕秀是一伙的。
掌柜的看了下卫明晨的脸色,而后对捕头说:“大人,那位姑娘姓吕,我家公子姓卫,我家公子是不会偏袒她的。”
白青青只知道皇帝不待见吕家,却不知道其中缘由,怒道:“姓卫的怎么就不会包庇姓吕的了?”
围观的众人都跟看傻子似的看着白青青,捕头也知道卫明晨是惹不起的人,看着白青青问:“夫人说丢了东西,不知丢了何物?”
白青青本就是信口胡诌的,哪里丢了什么东西,但这会儿众目睽睽,她没办法改口,只能硬着头皮说:“簪子,我丢了一支簪子,那簪子价值上百两,是我的陪嫁之物。”
价值上百两的簪子确实不是俗物。
捕头继续问:“夫人那簪子是何材质、有何特征、最后一次用它是在什么时候?”
白家虽然有钱,但更偏好金银之器,觉得这样更显高贵,白青青不懂玉石,大声说:“是支金簪,做成朱雀形状的,现在就藏在她身上,你们快搜她的身!”
白青青指着吕秀说,已经准备好后面的回答,要是别人问她金簪是哪儿来的,她就说是在睦州买的,总不会有人去睦州调查。
白青青觉得自己聪明急了。
吕秀停下摇扇的动作,平静地看着白青青,说:“在昭陵,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八两白银,按照夫人的说法,这支金簪若要价值上百两,至少也要由一斤左右的黄金打造,夫人确定这么重的东西是可以戴在头上的金簪?”
一斤重的东西累不累的先不提,一斤黄金,就算由再好的工匠打造,做出来也不会小。
白青青这个漏洞太明显了,被吕秀戳破,她一下子有点站不住脚,刚要说话,吕秀抢先道:“目前昭陵公认锻造技术最好的匠人是工部的楚先生,他做的东西不管材质如何,售价都很高,夫人莫非有本事请他为你打造金簪?”
白青青这个时候六神无主,立刻一口咬定:“我姑姑是工部尚书夫人,那金簪就是她托那位楚先生为我打造的,这有什么不对的?”
白青青说完,看热闹的人都笑出声来。
工部的确有位楚先生,但楚先生锻造的一般都是军中用的兵刃,自己平日喜欢的是木工,做出来的东西小巧精致,也只给宫中的贵人做,哪里会给人做什么金簪?
吕秀是故意这么说的,见白青青上道主动提到那位尚书夫人,引诱道:“没想到工部尚书夫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想必尚书府有很多器具都身价不俗吧。”
白青青还要回答,旁边的下人拦住她,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这时旁边一个下人冲出来跪下,说:“都是奴才的说,奴才鬼迷心窍,偷拿了夫人的金簪,造成了今天的误会,奴才愿意接受一切责罚!”
那个下人给了台阶,白青青顺势而下,踹了他一脚,怒道:“混账!我的东西你也敢动。”
打骂声求饶声又闹作一团,卫明晨听得不耐烦了,掀眸沉沉的看了愣在旁边的掌柜一眼,掌柜会意,对捕头说:“大人,咱们还要做生意,您看是不是该请这位夫人先行离开?”
捕头让手下的人把白青青他们请出去,打闹声渐渐远离,围观的人群也散去,吕青青觉得还不够解气,不过再闹下去也不好看,只能先压下怒火,她想向卫明晨道谢,卫明晨却看也不看她,冷淡道:“二位也可以走了。”
吕青青噎住,想起掌柜的方才说的话,只颔了颔首,拉着吕秀走出铺子。
闹了这么一通,吕青青也没心思逛街了,坐上马车打道回府,半路上她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没想到吕家没落后,在京中的处境竟然如此糟糕,随便什么人都能踩上一脚,这些年妹妹一个人在京中,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还好,像今日这种闹剧,我也是头一次经历。”吕秀语气寡淡,提醒吕青青,“方才那位夫人叫白青青,是去年刚搬到瀚京的富贾之家白家的大小姐,白家一家的性格都不是很好,姐姐今日与我一起在她面前露了脸,日后还需小心些。”xǐυmь.℃òm
吕青青的脸黑了,觉得有点恶心,竟然跟那个当街撒泼的泼妇同名了,做了母亲,她的性子虽然收敛不少却也不是会忍气吞声的,她冷冷地说:“妹妹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那姓白的白白欺负你的。”
吕青青把吕秀送回家,然后才坐马车回家。
春灵看见吕秀一身狼狈的回来,吓得惊叫:“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吕秀摇头说没事,让春灵送了热水来沐浴,换了干净衣裳,又往唇上擦了药。
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还肿着的脸,不由又对周珏生了恼意,这几天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正生着闷气,有人登门拜访。
吕秀想不到有什么人会来找自己,循声出来,却见卫明晨站在院子里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四周。
吕秀没戴面纱,一头乌发还湿着,柔顺的披在肩侧,比平日添了两分脆弱和风情,不过更引人注意的是她红肿的唇。
一看就知道被人狠狠欺负过。
卫明晨眼眸微闪,笑起来:“我就说你为什么一直挡着脸,原是因为这个。”
吕秀脸热,没想到他会跟来,强装镇定,问:“庄主来此做什么?”
卫明晨笑得像只狐狸,说:“不做什么,就是满足下好奇心罢了。”说完也不管吕秀是何反应,转身离开。
这人竟是专程来看她为什么要挡脸的?
吃饱了没事干吧!
吕秀又羞又恼,骂完卫明晨又在心里把周珏这个罪魁祸首骂上了。
接下来几日吕秀都没出门,沉下心来画图纸,顺便养伤。
等唇上的伤看不出来了,吕秀去了国公府一趟,她和春灵一起做了些小点心,上次周珏说顾少饮因为天气热不爱吃东西,便带着去试试。
国公府的下人现在见到她都很客气,恭恭敬敬引她进去,听下人说,顾少饮还在跟顾廷戈置气。
顾廷戈不惯孩子,顾少饮不爱吃东西,被他罚了一通,还要倔脾气的置气,顾廷戈索性让厨房减少顾少饮的吃食,一日只给他吃一顿。
顾少饮病好后养起来的肉又减下去,吕秀到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劈木剑玩儿,看见吕秀来,不好意思的把剑背到身后。
之前吕秀陪他那几日他基本都在睡,两人没说上几句话,现在再见到未免有点尴尬。
吕秀晃晃手里的食盒,主动打破僵局,说:“我做了点吃的,要不要尝尝?”
顾少饮舔舔嘴巴,有点想要,吕秀拉着他进屋,把食盒打开。
为了吸引小孩儿,糕点做成可爱的动物形状,都是清凉解暑的糕点,食盒打开,顾少饮眼睛亮起来,国公府很少有这么可爱的糕点。
“尝尝吧。”
吕秀说,顾少饮便拿了一个吃,味道比想象中好,他又连着吃了两个,怕他噎着,吕秀帮他倒了杯茶,等他动作慢下来才问:“听说你在跟国公大人置气,为什么呢?”
“他不让我吃东西。”顾少饮理直气壮,吕秀说:“不是你先闹脾气不吃饭的吗?”
顾少饮抿唇不说话了,把吃到一半的糕点放回去,挪挪屁屁,背对着吕秀,显然是不想跟她说话了。
他才三岁,还没完全长开,但模样肖父,眉眼看着和顾恒修颇像,这会儿小眉头皱着,跟小老头一样苦大仇深。
就为了吃饭愁成这样?
吕秀有点不信,走到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柔柔地说:“国公大人是你的祖父,他对你很好,你先闹脾气不吃饭伤了他的心,他才会罚你,你先低头跟他认个错就好啦。”
吕秀的语气很柔,顾少饮到底只是个孩子,藏不住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委屈涌上心头,吧嗒吧嗒的掉下眼泪,闷闷的说:“不会的,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讨厌死我了。”
吕秀没想到小孩儿能委屈成这样,连忙把他抱进怀里,顾少饮有点重,吕秀抱不了多久,只能抱着他坐下,哄了好一会儿才让他平复下来,他一抽一抽的道出原委,原来是从旁人口中听到了自己的身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却也知道自己是不讨喜的,伤心起来。
顾少饮的身世挺复杂的,这事确实不好说,但吕秀可以肯定,顾廷戈绝对没有不喜欢他的意思。
吕秀耐心的跟顾少饮讲道理,终于说服他先去跟顾廷戈道歉。
两人一起去主院,顾廷戈刚操练完,吕秀带着顾少饮等了一会儿,顾廷戈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下人已经说了顾少饮的来意,顾廷戈也配合,绷着脸在主位坐下。
顾少饮规规矩矩跪下,下人端来热茶,顾少饮接过,双手递给顾廷戈,糯糯的说:“孙儿闹脾气不吃饭是孙儿不对,孙儿已经知错了,请祖父不要与孙儿一般见识,也不要伤心,祖父喝茶。”
顾廷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吕秀适时开口说:“国公大人抱抱小少爷吧,他这几天一直担心您会不喜欢他,伤心得很呢。”
顾廷戈征战沙场习惯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他连顾恒舟都没抱过几次更不要提顾少饮了。
但小孩儿这会儿哭得眼睛红肿,可怜的很,顾廷戈没忍心拒绝,把人抱进怀里。
他的肩背宽厚,对小孩儿来说像山一样高大可靠,顾少饮瘪瘪嘴,没忍住,抱住顾廷戈的脖子嗷嗷大哭,边哭边抽噎着说:“以后我会乖乖吃饭,不……不闹脾气,别不喜……喜欢我,呜呜呜。”
顾少饮哭得停不下来,吕秀给顾廷戈做了个安抚的动作,顾廷戈试着轻轻拍顾少饮的背,吕秀轻声说:“小少爷无意中知道了一点自己的身世,一直担心您会不喜欢他,这几天闹脾气也都是因为这个。”
顾廷戈没养过小孩儿,不知道小孩儿的心思这么敏感脆弱,眉心皱起,冷肃的说:“这件事我会处理,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国公府乱嚼舌根!”
吕秀点点头,她相信以顾廷戈的雷霆手段,以后是不会有人敢乱说话的。
祖孙俩的心结解开,午饭吃得其乐融融,吕秀走之前把那几道点心的做法说给国公府的厨子记下,以后顾少饮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做给他吃。
从国公府出来,吕秀还是有点替顾少饮担心,顾廷戈能管住国公府这些人的嘴却管不住瀚京这么多人的嘴,顾少饮年纪再大点就要上学念书,要面对的事更多,国公大人又不擅长观察和表达,以后这样的误会必然不会少。
若是没有人从中调和,吕秀怕顾少饮会钻牛角尖走弯路。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下,因为惯性,吕秀往前栽了一下,额头撞在马车壁上,很疼。
“是张家公子,小姐不必出来。”驾车的护卫说,然后吕秀就听见张浩恼怒的声音:“吕秀,给我下来!”
吕秀坐在马车里没动,同时给春灵使眼色,让她不要着急。
马车外面的是国公府的护卫,虽然他们现在跟着她,背后靠着的也是国公府,张浩若是要在青天白日闹事,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她更有理。
“张公子有什么事吗?我家小姐是女子,不方便与张公子见面,张公子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护卫坐在车辕上说,并不害怕得罪张浩,张浩只当他们是吕秀新雇的马夫,听了这话火气冒得更高。
白青青前几日跟吕秀大打出手却吃了闷亏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他没想到她们两个打架把自己母亲牵扯了进去,捎带着甚至还影响到他父亲,张尚书回家发了很大一通火,把张浩骂得狗血淋头,还禁了他的足,张浩憋了几日的火,一被解禁自然第一时间来找吕秀的茬。
张浩没想到的事,几天不见,吕秀胆子大了,竟然敢坐在车里摆谱子了。
张浩火冒三丈,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冲向马车,嘴上骂道:“你们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这么跟本少爷说话!”
张浩是花架子,只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在国公府的护卫面前根本不够看,护卫没想闹事,只是让张浩不能接近马车,几个回合之后,张浩站在离马车几步远的地方喘粗气,怎么也没想到吕秀请的马夫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知道今天占不到什么便宜,张浩不甘心的啐了一口口水,转身离开。
春灵一直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被张浩最后那个阴毒的眼神吓得后背发凉,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问吕秀:“小姐,他会不会干出更疯狂的事啊?”
“国公府的护卫很可靠,他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吕秀安慰春灵,避免引起恐慌。
不过张浩和白家人都不是善茬,为了防备出乱子,吕秀回去后跟铺子里的伙计也叮嘱了几句,让他们注意安全,要是有客人在铺子里闹事,不要硬碰硬,报官处理就好。
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日,吴忠义的五十大寿到了,吕青青提前一日让人传信,吕秀起了个大早,到吴府帮吕青青待客。
礼部是个肥差,吴忠义交际甚广,吴守信的能力也不差,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这次寿宴吴府的客人挺多的,吴夫人身体不大好,大多数事情都是吕青青操持,吕秀到的时候她也没客气,托了一些事让帮忙顾一下。
一直忙到快中午的时候,才有机会喘气,吕青青换了身衣服,把吴朗交给吕秀看着,自己抱着吴湘。
宾客来了不少,吴夫人在帮忙招待,聊天的氛围还不错,她们一到,众人便连连夸两个孩子生得漂亮。
吕青青拉着吕秀在吴夫人旁边坐下,吴夫人对吕青青这个儿媳妇儿挺满意的,拉着吕青青夸了几句,其他人都不接话,眼神也都有些闪躲。
吴家好是吴家的事,牵扯进去吕家的人就不好了。
气氛有些尴尬,吕秀不动声色的拍拍吕青青的手,让她不要太在意别人说什么,吕青青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两人正暗中互动着,院外传来骚动,循声望去,白青青穿着一身相当明艳的桃红色金丝穿花百蝶长裙,带着丫鬟进来。
那裙子金光闪闪贵气逼人,但很挑肤色,白青青虽然姓白,肤色却算不上白,穿上这个一下子黑了不少,反而并不受看,一进院子就像个小丑一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吕青青凑到吕秀耳边,低声说:“她的品味还真是有够大胆的。”
吕秀诧异的看着吕青青,吕青青冲她眨了眨眼,明显是已经准备好看好戏了。
吕秀抿唇,没想到吕青青会把白青青请来,今天好歹是吴尚书的寿宴,白青青要是闹出什么事来,吴家面上也不光彩。
但白青青来都来了,吕秀也不能就这么赶她走,只能沉住气静观其变。
张夫人今天也来赴宴了,白青青的位置就在张夫人旁边。
张夫人被张尚书骂了一顿,对白家本来就有些看法,这会儿看见白青青穿得花里胡哨的来赴宴,心里白眼都不知道翻了多少个,偏偏白青青还一点都没察觉,自我感觉特别良好的坐下,舔着笑脸叫了张夫人一声姑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的关系。
白青青表现得这么亲热,张夫人也不好装不认识,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应下,并不热切回应,生怕别人觉得她的品味也和白青青一样。
白青青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吕青青和吕秀了,她自以为是白家在瀚京有地位,才会得到礼部尚书的邀约,今日正好有张夫人在,她才不会对两人客气。
白青青心里算计着事,没发现同桌的夫人小姐看她的眼神全是鄙夷。
过了会儿,有人认出白青青是前些时日在街上打架的泼妇,笑盈盈的开口:“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白夫人吧。”
白家是招的上门女婿,白青青嫁人后没有冠夫姓,别人便称她白夫人。
白青青看向说话那位妇人,展颜笑道:“夫人怎么认得我?”
自然不是因为什么好事。
那位夫人掩唇笑起,说:“白夫人与旁人性子不同,在京中早有名声,自然都认识。”说完又看向张夫人,意味深长的说,“张夫人素来以贤良温婉出名,没想到竟有白家这般家底殷实的娘家,真是看不出来呢。”
白青青听不懂这话里的深意,只当那位夫人是在羡慕白家有钱,立刻接话说:“之前我们在睦州,最近才搬到瀚京,大家不知道也很正常,以后多来往就是了。”
睦州偏远,多是贫苦人家,白青青养成了眼高于顶的习惯,却不知道白家那点家产在瀚京根本不够看。
诸位夫人小姐都笑而不语,觉得白家的人真是可笑。
张夫人素日都端着架子装清高,这会儿只觉得如坐针毡,丢人极了,白青青不知,瞄准机会问在座的人:“你们知道前头那两个是什么人吗?”
白青青说着抬手指向吕青青和吕秀,这动作很是失礼,张夫人忍不住了,按下白青青的手低声怒道:“今日是尚书大人的寿宴,这可不是白家,你给我规矩点!”
白青青与张夫人好些年没说过话了,两人感情并不深厚,白青青不以为然道:“姑父的官位与他相当,姑母的身份也不俗,何必如此畏首畏尾,也不怕被人小瞧了去。”
你懂个屁!
张夫人狠狠地剜了白青青一眼,恨不得立刻与白家划清界限再也不要来往,白青青仍口无遮拦,说:“我原还在想弟弟为什么要纳一个嫁不出去的商女为妾,原来她与吴家有些关系,可这又如何?她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弟弟能看上她是她的福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白青青的声音不低,不止她们这桌,连旁边两桌都听到了,众人有些惊讶,所有人都知道吕家没落了,但吕秀之前是太后身边的人,再怎么也不至于给人做妾,听白家在意思,是一点都不把人放在眼里呢。
陛下看不上吕家是可以的,其他人暗中踩吕家人两脚也没什么问题,但这事放到明面上来讲,张家和白家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看张夫人的眼神变得很微妙,张夫人气得掐了白青青一把,怒道:“给我闭嘴!”
白青青不想闭嘴,还想把事情闹得更大让吕秀难堪,正要再说点什么,院门口的小厮大声喊道:“六公主到!”
众人立刻朝院门口张望,赵明熙穿着一身绛红色金缕百花留仙裙欢快的走来,这衣服极衬肤色,赵明熙年龄又小,很是明媚好看。
乍一看这身衣服和白青青身上的有点像,但两人的气质浑然不同。
赵明熙看了白青青一眼,然后走到吴夫人面前,打过招呼后坐到吕秀身边。
白青青一点没有跟公主撞衫的尴尬,盯着赵明熙和吕秀看了一眼,见鬼的问:“她怎么还认识公主?”
你可闭嘴吧,人家之前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别说公主,连当今陛下也经常见到。
众人对白青青的愚蠢无知都无语了。
这边赵明熙始终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眉头微皱,吕青青适时地在旁边说:“公主,有位和你穿得很像的夫人在看你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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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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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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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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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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