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缨感觉自己做了一场飞上云端,又跌落泥潭的浮梦,身上提不起一丝力气的睁开眼。
就见易瑧胡子拉碴的靠在墙边。
那怕眼睛闭着,那紧蹙的眉头……仿佛还能夹死一只蚊子。
呵呵!他忧心的样子还挺帅。
桑缨眨了眨眼:“易瑧啊,瘸子啊。”
欻的,瘸子睁眼了。
双目通红但炯炯有神,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足足三秒的变化莫千后,松了口气的凑了过来。
“叫我什么?”
呃……
意识回拢了,桑缨百转千回的干笑。
“你还真回来了。”
易瑧磨牙:“我特么要不回来,你是不是还想挺个尸给我看?”
“挺尸有什么好看的,活人她不香吗?”桑缨露着白牙打嘴炮,满脑子都在想,哎呦!
他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可这事不能怪她啊,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又有了,要知道,打死都不敢玩飞车,大不了就在萍乡找个有电话,又易守难攻的地方等支援嘛。
当然,这是后话,简称复盘后的马后炮。m.xiumb.com
桑缨嘿嘿两声,舔着脸儿伸出手要抱抱。
易瑧吸气呼气再吸气,咬着后槽牙把她抱在了怀里。
“疼吗?”
“疼。”
“帮你揉揉?”
“嗯。”
她乖!
都看到易瑧了,阿珂李月跟孩子们,肯定也没事了呗。
他难得回来,就赶紧腻歪再腻歪,先把他心火给灭了再说。
易瑧板着脸小心翼翼的给她揉小腹,还生怕力气重了,会让她更疼。
所以动作轻得,好像不是在揉,而是在弹灰。
桑缨也不在意这个,反正她要的是形式,人就乖乖的把头埋他怀里。
“没了啊?”
“没了。”
“哦!”
还哦?哦什么?
易瑧青筋直跳的再次深呼吸,忽然在想,别的女人知道孩子没了,会这样轻描淡写吗?
肯定不会,也就只有她,才这么没心没肺,思考问题的逻辑永远与众不同。
可桑缨不是不同,只是不想矫情,也不想做无用功的事情,尤其是有害无益的情绪,没有半毛钱用处。
“你之前没察觉?”
“没有,要察觉就不至于了。”
这是实话,可能连萍乡她都不会来。
行吧,木以成舟,心疼和责怪都没有意义,唯有想开点,想想以后才是王道。
易瑧安慰完自己,眸色沉沉的挑眉。
“桑院长可以啊,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
桑缨嘿嘿的干笑:“那不是跟你学的嘛,又不是很难的事。”
易瑧紧绷的神经有些裂开,关节发青的一捏一捏道。
“看几次就会,还敢开长途,桑院长胆子不小啊,接下来准备开飞机吗?”
“可以吗?什么时候带我观摩观摩?保证一看就会。”
易瑧:“……”
他想打S她,真的。
就是翻过来,把她屁股打烂的那种。
“桑缨!!”易瑧气得直呼其名。
“哎!”桑缨应得甜甜。
“这么久没见,知道你想我了,其实我也好想你哦。”
还拉着长长的哦,只差没把自己变成臭宝,再挠挠胡须喵上一声了。
心火哔哩叭啦炸的易瑧没了脾气,堂堂七尺的血性男儿,秒变生无可恋道:“你能不能,别让我这么揪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桑缨撇了下嘴,把手伸到他脖颈后。
水汪汪的眼睛直视他眼底。
“易瑧,我是真的……好想你,亲亲我好不好?”
吐气如兰,呢哝着柔情蜜语,那个男儿能抗拒?
哪怕是百炼刚,都化指柔了。
易瑧眸色蔼蔼,夹着残留的余愠,狠狠亲了下去。
直到再不停止,就要方寸大乱,才用额抵住她额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桑缨咯咯的笑,知道他是说,不准再有这样的危险,至于,来得意外的孩子没留住,他和她,也只能遗憾和心疼了,别的那些矫情,就化整为零吧。
以后想要,还能再造。
但经此一事,她将来也要小心,不能再有任何大意。
毕竟这人啊,总要吃一亏长一智的。
“抛开个人感情,我不得不说,你做的很好,很勇敢,也很棒,但你这样棒,让我情何以堪?”
易瑧无奈的叹气,眼中宠溺和不甘掺杂在一起,把他中和的可爱极了。
不但暖心暖肺还爱不释手。
好想溺死在这一刻。
“那不是你不在嘛,如果你在,就没有我发光发亮的余地了。”
“所以怪我咯?”
“嗯,怪你,就怪你。”桑缨扬起头撒娇的咬他唇。
这个样子的她,易瑧哪里还发得出火。
更连躲都不想,心甘情愿被她轻咬的耳鬓厮磨道:“那我该怎么补偿你?”
“补偿啊!那我得好好想一想了,得实际些才好,你看,要你补偿我往后余生,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多矫情。因为你往后余生本来就是我的,既然都是我的,那洗衣做饭捶脚捏肩,不就都有了嘛,该怎么补偿呢???得好好想!”
桑缨一板正经的想啊想,好像不想出个补偿方案,就不罢休。
实在忍不住发笑的易瑧回咬了她一口。
“行吧,那你慢慢想,我去叫医生。”
“等下,有镜子没?先让我看看脸伤的严不严重嘛。”
易瑧无语:“合着你现在才想起来?”
“早想起来了,但你又不介意,我干嘛要介意。”
人言女为悦己者为容,易瑧又不是肤浅的男人,当然,她也不是肤浅的女人。
瞧她这般洋洋得意,还没心没肺的样子,易瑧是真没脾气的走了。
跟医生回来时,他手上多了面镜子。
桑缨会心而笑,十分配合的等医生走后,拿着镜子掀开纱布,就见伤口不算太长,两厘米左右,缝了七、八针。
“这是缝了一层,还是两层。”
“一层。”
“那就好,说明只是划破外皮。”
易瑧暗叹,眼神微有空洞的在想,他到底娶了个什么玩意?
要换成正常女人,被破相了,哭都要哭半天。
她到好,一睁眼就是瘸子,还跟他插科打诨,贫得没了边。
做她男人,心理素质是真的要过硬,不然轻则进医院,重则精神失常。
审视完自己,再瞄了眼瘪瘪,还隐隐做疼的小腹。
“以后还可以有的吧?”
易瑧无力的在她旁边坐下,索性用她的调调:“吃好睡好养好,还能造个足球队。”
“行吧,十一人组和七人组就算了,五人组可以考虑。”桑缨眯着眼拍了下肚皮。
易瑧心颤了下,狠不能剁了她的手,急忙制止,并把她手握在了手心。
桑缨无所谓,还故意用食指挠他手心道。
“阿珂她们没事了吧?”
“没事了,有些孩子受了点轻伤,已经安排人送到花城,这个时候范嫂子应该接手了。”
“那就好,这是清河医院?”
“不然呢?”他没放话,谁还敢再动她!
“那,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
“也就是说,咱家倒霉的老二给你请了两天假?”桑缨瞬间惊喜了一丢丢,感觉藏在内心深处的愤怒和哀伤也冲淡了不少。
易瑧???
“……”
不管了,他要打烂她的屁股,现在,马上,立刻!
真的是,好气好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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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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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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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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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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