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院,单单听上去,别有意思的名字。可如果知道了来历,便不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兴趣了。
只有府宅衙门才能设置牢房,大户人家是不准私设公堂,自然也没有了牢房。普通的大户会将府中犯错的奴才关到柴房之类的地方,而南王府专门建了一处这样的地方,取名红院。
红院,与女子无关,也与美景无缘。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一院中土地被太多人的血浸染过,因为南王府森严的规矩,铸就了这里堪比地府的恐怖。
曦儿抱膝,靠墙坐在一间漆黑的小屋中。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道森严的门。半点光都不能透射进来,看到的只有黑暗。
应该是天黑了吧,门外静悄悄的。刚进来时便一眼看到的院中的刑具,仿佛在夜风中发出了狰狞的声音。
院子一圈一间挨着一间的小屋,里面有多少是关着人的?他们是不是已经受过了院中那些刑具的侵害,此刻是身不如死的痛苦呢?
而明日所谓的处死,是不是也就在那院子中间进行呢?
眼泪,流了出来。想着白天还与莫兮的欢乐,此时就已经等在这里,听着死神的脚步一点点逼近。回家,变成了永远不能实现的梦想,爸爸妈妈再也见不到女儿的笑脸了。
心中的悲凉,独自面对死亡的惊恐,曦儿忍不住这份压力,抱着双膝痛苦起来。哭声透过木门,在院子中回荡,与那些刑具发出的声音混到一起,变成了死亡之歌。
莫瑾直到深夜才回府,脸色并不好看。可他却直奔了书房,并派人叫来了博雅。博雅想着也知道莫瑾为什么找他。琇書蛧
本来是等在宫门口的大管家,愣是被王府的仆人找了回去,王府中一定出了大事,王爷自然想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可原本就不太好受的博雅,见到了南王的脸色更是心中发虚。他请过安,莫瑾“嗯”了一声,有仆人端过来茶点,之后退下,关上了房门。
“王府今儿出了什么事?”
开门见山的问,不同于往常喜欢兜圈子的悠闲,看样子王爷今日一定碰到了很多棘手的事。
“回王爷的话,血珊瑚叫奴才给摔碎了。”
“什么?”莫瑾这一声是吼出来了的,所以博雅立马跪下。没有再重复,他相信南王听到了。再次重复一遍,他担心南王直接拔剑杀了他。
多少珍宝在这位王爷眼中犹如粪土,可血珊瑚不同,因为太过珍贵了。况且那珊瑚跟着南王多少年了,怕是南王也会心疼的。
吼出来,博雅却只是跪着。莫瑾握拳一拍桌子,怒叱道:“怎么当的家,叫奴才随便弄坏了如此珍贵的宝物?回头父皇问起,你说本王要怎么回复?”
“是,是奴才无能,请王爷责罚。”
“责罚你有什么用?你就是死上一千遍也换不会血珊瑚来了。”莫瑾这样说,博雅暗中舒气。“是哪个该死的奴才打碎的?”
“回王爷的话,是曦儿。”
前面安静下来,博雅心中没了底儿。他抬起头小心地看向王爷,只见莫瑾已经靠回到椅背上,摸着嘴唇,半眯了双眼。
“王爷?”
“你打算怎么责罚她?”
“是,已经关到红院去了。明早就会处死她。”
莫瑾坐直了身子,恢复冷静的他如同帝王般尊贵威严。“先不急着杀她,留她还有用处。等稍晚一些,送到本王房中。”
莫瑾说罢,起身离开了。博雅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微微惊讶,王爷不急着休息吗?
按照王府的规矩,那丫鬟应该死上多少回了,可现在却依旧活着。王爷,已经对她的特别照顾,是否已经萌生出情愫呢?
最后一夜,曦儿无眠。心中多少委屈,多少不舍,像是虫子一样啃食着她的灵魂,叫她不能安生。这个样子死去,会不会变成厉鬼呢?
曦儿想着,那双眼睛从双膝中露出,虽然看到的同样只是黑暗,眼神却变了很多。
如果化做了厉鬼,一定要找这里的坏人报仇。自己固然是不能回生,可也省得这些坏人继续害人了。
想着,竟然笑了出来,而这时,门口有了响动。
房门打开,几个火把照亮了房间。曦儿睁着大眼睛看着那些走进来的仆人,不由得一哆嗦。
“你们要做什么?现在还没有天亮,难道想要将我偷偷杀死吗?”她这样叫着,那些仆人却一言不发。只是走到她的面前,架着她的胳膊将她拖出去。
“不!你们这些卑鄙的家伙,就是多一个晚上都不肯给我吗?我就是死了,也一定会找你们报仇的,你们等着瞧吧!”
曦儿一边哭喊着,一边挣扎。眼见到院中种种的刑具,曦儿的身子也开始颤抖。可那些仆人却没有停下,他们拖着她走过来院中,直奔大门。最后走出了大门,曦儿已经不再说话了。
这样一路,最后她看到院墙,还有朱红色的大门,大门之上俨然写着:君安殿。这个地方她认得,这是南王的寝殿。于是刚刚平缓一些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身子也抖得更厉害了。
南王找她,又是为了折磨她吗?在她死之前,要她尝一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曦儿惊恐地瞪圆了双眼,可那些仆人却没有将她带到寝室的院子中,却是进了其他的院子。
同样惬意的花草妆点,大理石尊贵的路面,一座精美的屋舍。没有窗户,只是一道大门,门口挂着几层飘渺的帘子。
曦儿就这样被扔到了那门前,帘子随风飘起,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脸颊。仆人中的一个这时弯腰说道:“王爷,曦儿带到。”
里面传来的却是女人的声音。“王爷叫她进来。”
那仆人称是,推了曦儿一下,说道:“听到没?王爷叫你进去,快进去吧。”
曦儿颤抖着站起身,呼吸因为紧张剧烈急促。她僵硬地掀开帐幔一样的帘子,进到屋里,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道长长的屏风,弯折耸立,每一扇都是画着跟真人一般大小的曼妙女子。曦儿数了数,一共六个。难道,这就是古代的六曲屏风?
曦儿咽了口吐沫,绕过屏风的一边走了进去……
曦儿绕过屏风,便看到了那屋子的全景。四周精美的雕刻,被很多白色的帐幔掩盖了,那些帐幔如同仙女的裙瓣,充满了诱惑。
帐幔之下,四角木柱托,托着四颗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左面一侧是长椅,如同床的大小,铺着一整块羊毛毯,纯白如雪。长椅上放着两个方方正正的抱枕,长椅下有脚踏。
长椅一边,落地青瓷花瓶,半人高。而长椅四周的地面上,都是纯白色的毯子,看上去柔柔的。右边一侧是乐器,有古筝,有竖琴,还有编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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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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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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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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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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