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惜端着木盆来到桃树下,树干与墙垣拉着条绳子,专门用作晾晒衣服。
大黄狗见到主人,兴奋的喊叫几声,摇着尾巴打旋儿,脖子上挂的铁链晃的叮当作响。
“这个混小子,衣服又被刮破了。”
杨惜摊开柳平安的衣衫,好看的眉头蹙起,神情疲惫的喃喃道:“算了,过几日买些布与他缝补。”
把衣衫晾晒好,杨惜锤了锤腰,许是刚才弯的久了,此刻酸痛不已,顿时叹道:“若我真有个丫鬟该多好?”
“隔壁街的刘夫人,自从买了个丫鬟,皮肤都变好许多,还开始练舞了。”
杨惜喃喃自语,看着自己枯黄的手,因为常年劳作,这双手骨节分明,皮肤尤为粗糙,看起来与鸡爪无异。
“听程大婶说,胭脂楼最近出了种凝雪膏,能让皮肤回到十八岁的状态。”杨惜心驰神往,旋即却想到家中状况。
她老老实实的端起木盆,眸光疲惫的叹道:“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该去做饭了。”
却在这时,院门被人敲响,杨惜顿时应道:“来了。”
她把木盆放下,在围裙上擦拭水渍,几步走到门口,轻轻拉开老旧的木门。
院门外站着三人,中间的是个穿红裙,皮肤白的让她忍不住嫉妒的姑娘,尤其是那双黛眉下黑白分明的眼眸,让她这个女人都有些心动。
右边则是个小丫鬟,提着个精致的梳妆盒,抱着柄长刀,见她目光望来,浅笑道:“杨娘子,这是我家二小姐。”
最后一人,则是位白须老人,眼眸犀利如鹰隼,给杨惜极大的压迫感,让人联想到衙门中不怒自威的大官。
“原来是二小姐,快快请进。”
杨惜认出了林慧,连忙推门让他们进来,同时笑道:“二小姐登门,是有什么事吗?”
“我此次前来,是为感谢柳捕头。”林慧随着杨惜走进院子,压着眼底的激动,想要寻找那道身影,却没有见到,不禁有些失望。
杨惜领着他们在房中坐下,在围裙上擦着手,把略脏的围裙取下,放到不起眼的角落。
“怎么没见到两位公子?”林慧接过杨惜递过来的茶杯,看似无意的问了句。
这哪里是为了老柳来的,多半是找秦修的……杨惜眼角笑意扩散,道:“秦修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说是出去逛逛。”
正好趁这个机会,拿下婶婶……林慧眼眸弯弯,忽而笑着让杨惜坐下,道:“我与秦修年龄相仿,也叫你一声婶婶。”
“唉哟,这可使不得……”杨惜心头微颤,下意识的拒绝,这可是林家二小姐,她哪里有什么资格被这样称呼。
“柳捕头是我救命恩人,叫您一句婶婶不过分。”林慧抬起精致的下巴,朝旁边的丫鬟示意。
丫鬟笑着打开了梳妆盒,露出其中的珠宝首饰,以及厚厚的银票。
林慧拉着杨惜的手,又取出碧玉流云簪,道:“这是我的一些心意,还望婶婶不要拒绝。”
杨惜看着发光的珠宝,以及内里厚厚的银钱,估摸着至少几千两银子,内心不禁有些惶恐。
凭柳章每个月四两银子的俸禄,这梳妆盒中的银钱,他们辛苦一辈子也挣不到。
如今猝然见到这么多银子,杨惜首先的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恐,因为给的实在太多了。m.xiumb.com
虽然柳章救了她,也不至于给这么多……杨惜嘴唇有些哆嗦,看着那精致的不像话的梳妆盒,只觉得口干舌燥,莫名产生了一个念头。
难不成他看上侄儿了,这是嫁妆?!
直到此刻,杨惜哪里看不出,林慧明面感谢的是柳章,实则是因为侄儿才登门送如此大礼。
否则以林家的地位,只消让官府嘉奖,再派下人送些银钱即可,何必连林家二小姐都亲自登门?
就在这时,只见那丫鬟拿出长刀与砚台,道:“这是百炼精铁锻造的宝刀,还有这云州泥丸坊的青云砚,可是好些文豪都要抢着要的。”
“宝刀是送给七叔的,而那青云砚则是给平安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林慧看着杨惜搅动裙摆的手指,嘴角翘起摸弧度,不信这样还拿不下你们。
这还小小心意,您这敬意也太大了……杨惜胸中翻涌,那宝刀与砚台不是凡物,恐怕不比梳妆盒差多少。
若是这般计算下来,林慧所谓的小心意,已然接近万两银子,这是什么概念?
三千两就能在城中心买处豪宅,而这可是整整一万两,寻常人间一辈子也见不到的数目!
杨惜深吸口气,让翻滚的心情平复,沉声道:“二小姐送如此大礼,恐怕不止为了感谢柳章吧?”
林慧颔首,正色看向杨惜,欠身行礼道:“实不相瞒,林慧希望能拜秦公子为师,这些除了感谢柳捕头,其他都是拜师礼。”
原来如此……听着林慧的话,杨惜虽然诧异不是嫁妆,但悬着的心也是落下,至少清楚了对方的目的。
“您既然是秦修的婶婶,不如便替他收下这拜师礼。”林慧期待的看着杨惜,她虽然准备了如此大礼,但心中还是拿不准结果。
毕竟如秦修那种世外高人,心思岂会被她拿捏。
谁知杨惜听了她的话,微笑着摇头道:“你既然是拜秦修为师,便只有他能决定,我虽然是他婶婶,却也不能贸然为他答应。”
林慧顿时有些失望,只能苦着脸端坐,叹道:“也罢,我便只有当面与他说了。”
“看这时辰,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你们稍作休息,我去准备饭菜。”杨惜脸上有了笑意,起身要走出房间。
不禁期待侄儿快些回家,她虽然拒绝林慧,但也希望侄儿收下她,毕竟那可是万两银子!
然而还未走出几步,却听身后传来道苍老的声音,“杨娘子且慢,老夫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杨惜回首望去,目光锐利的老人正注视他,犹如高天上振翅的雄鹰,锁定地上的猎物。
杨惜心头发寒,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你要问什么?”
这小妇人倒还算镇定……赵岁讶然对方居然能抗住他的威势,旋即沉声问道:“昨夜迎宝坊的案子,我死了一位重要同僚。”
他昨夜得知徐朗死讯,心中颇为疑惑,对方乃是筑基初期,连闻小雨和雷旭都没死,他怎么会突然死去。
今早听得二小姐要拜师,对象竟然就是这秦修,他便想提前审问杨惜,看看能否找出什么线索。
正好借这个机会,也能让二小姐知道此人不过是修行妖魔功法的宵小之辈,打消那可笑的拜师念头。
难不成真与侄儿有关?杨惜心中咯噔,压住心中的惊疑,道:“你怀疑我侄儿?他不是那种人。”
杨惜面色有些阴沉,这人好生无礼,一股子高位者的傲意,此刻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审问犯人。
“赵爷爷!”林慧神情微变,有些恼怒的说道:“我爹只让你保护我,若是你如此行事,我只好请你离开了。”
她清楚赵岁不愿她拜师,此刻不但有询问缘由的目的,更想恶了她在柳家人心中的形象,绝了她拜师的念头。
“迎宝坊案情重大,老夫自然有权询问。”赵岁喝了口清茶,不理会林慧,继续注视这杨惜,连连发问。
“这秦修是哪里人士,过往可有犯案记录?”
“昨夜迎宝坊的案子,他是否早就知情?”
“柳章是否与你说过迎宝坊的案情,我那位同僚是否被秦修所杀?!”
……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把秦修与迎宝坊案情连接,甚至隐隐有当做幕后黑手审问的意思。
这般冷冽可怖的气势,杨惜哪里见过,顿时被吓得面色发白,双手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也不敢随意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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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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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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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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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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