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在京畿,接手了魏王养的三千私军?”
这位宁王府的长史,还是交代了所有。
他知道,落到悬剑司手中,是没有侥幸可言的。
与其受罪,不如直白些,既然人家都提前拦截了,想必许多事情已经有所猜测,只是想验证而已。
“是的,这三千骑兵,堪比黑龙骑,已经化整为零来宁州了。”
宁王长史道:“我受命,亲自做了这件事情,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你们早就察觉,等在这里了……”
柏青与宁州悬剑司副丞,皆是感到后怕!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
此刻听到宁王长史如此说,才明白了。
“柏大人想要拦截的,是这个消息吗?”副丞啧道。
柏青没有否认,想起了交代这个任务给自己的方觉。
那时候,应该是毫无迹象,方觉怎么会想到,让自己来拦截……他真的如此奇能?
柏青恢复了些平静后,看向宁王长史:“那些人可以化整为零,可是他们的装备与战马,如何通过层层关卡,去到宁州?”
从京城,运送大批军械出京,尤其是战马这般显眼,那是不可能轻易做到的。
铠甲或许还能分装,战马根本藏不住的,商队的马与战马一眼可以看出区别,必然会被盘问。
宁王有什么手段,能拿到通关的手续?
“兵部将在甘州建立马场,会有一批战马运送去甘州,途中绕来宁州即可。”
宁王长史交代,他已经与兵部主理这件事情的官员勾结,将那批战马换成魏王私军骑兵的战马。
一旦到甘州附近,立刻转头去宁州,到了这边就不需要任何手续了,只需要亮出宁王的手令即可一路通行。
“可是如此大批的战马,没到达甘州的话,必然引起怀疑,很快就会查到是被宁王引入宁州……到时候,宁王如何脱罪?”副丞疑问道。
“何须脱罪?”王府长史哼道。
柏青眯起眼:“我明白了,宁王是打算得到这批私军,就立刻起兵,到时候还在意什么朝廷追责?”
“正是。”宁王长史点头,哀叹一声。
他没想到,都快到宁州了,反而功亏一篑。
“宁王真要谋反?”副丞震惊,他还以为宁王只是在准备阶段,没想到已经快密谋完善了。
这要是起兵,可不是岳平川那样的疥癣之患,宁王的分量不是岳平川可比。
“看来是这样了。”柏青后怕道。
“大人,咱们拦得可真是及时,若是这个消息传给宁王,他肯定会马上起兵了。”
“立刻通知甘州的周德胜部,让他带人在甘州外,截住这批兵部派遣的战马,并且细查沿途通关人员。”
柏青道:“我们这边也要查,这个长史只是先行一步,那些私军还没来,从现在开始发现任何当过兵的人,都要严查!”
“是!”悬剑司众人应道。
要查这些私军,也并不难,日夜持军械训练的兵,与常人或是江湖高手都不同。
从手上老茧,以及浑身各处因穿着铠甲造成的磨损,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且强兵的气质,也是鹤立鸡群,一眼可以被人从人群中发现。
“大人,那这个宁王长史如何处置?”属下们下去后,副丞问道。
“看管起来,不要让他死了,他就是宁王谋逆的最好证据。不,还是先写一份供词让他画押……免得人死了,什么都没了。”柏青斟酌道。
“大人高见,走,将此人带下去。”
……
急行军是很累人的。
方觉要睡了,叶红衣却进了帐篷。
“方觉?”
“何事?”方觉见是她,也就没有遮掩,继续擦着日夜背负的枪身。
零一,是方觉手中的利器,火器是需要维护的,越是高精度就越得小心。
每天背着匣子骑马,零一的准度都会受到影响,方觉每次停下来都会擦枪,并且调试瞄准器。
“我听到火器营的斥候说,白龙雪山发生雪流沙时,北凉的人根本就不在山上,你上当了!”
叶红衣赶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她知道,当日方觉下令,制造雪流沙堵死雪山隘口,是因为发现北凉有这个意图。
所以,方觉才先下手为强。
可是现在看起来,北凉根本没打算这么做,方觉是被欺骗了,以至于受了利用。
北凉人原本就想堵死白龙雪山隘口。
叶红衣盯着方觉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一丝惊怒之色,却发现他异常从容,甚至有一丝戏谑。
“你不诧异吗?”叶红衣惊道,“难道你早就知道?”
方觉将“零一”放回匣子,一边包裹布条,一边笑道:
“罗阳根本没有能力,制造如此恐怖的雪流沙,我当然知道,他是在利用我。”
“既然你知道,那为何还要上当?”叶红衣秀眉一蹙,有些不理解。
方觉将匣子放在床头,垫上软帛当做枕头。
示意叶红衣坐下后,方觉才解释道:
“当然是因为,原本我也想这么做,只是缺少一个合适的理由。”
制造雪流沙,堵死白龙雪山隘口,这个操作是有伤天和的,这个时代还不敢与天地斗。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白龙雪山隘口,是凛州的战略要地,是得留下来作为将来北上的通道的。
方觉要堵住那里,就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罗阳打算这么做,正好契合方觉所想。
“可是我觉得,既然罗阳想这么做,我们就应该反其道而行之,为何兄长你要顺他的意?”叶红衣语气温和了些,不急切了。
“罗阳意图如此,是为了专心对付西楚与凉帝,不愿意分心与我作对。”
“而我刻意为之,是为了……”
方觉看了看叶红衣的脸,还是道出真相:“是为了见好就收,同时彻底吃稳这四州之地。”
“见好就收?”叶红衣似懂非懂,之前方觉跟她说过一些话,但她不能融会贯通。
“白龙雪山的隘口,我必须堵住,因为我担心北境的统帅,或是凛州将来的主将,会为了军功不惜贸然挑衅北凉军,北上征讨……”
“这个地方万不可有失,再想在北境有作为,也不宜从凛州继续北上。”
“为何不可?”叶红衣道,“有隘口作为退路,我军可以直扑北境腹地。”
方觉笑道:“罗阳已经得到火器,也许火药他也可能快有了,若是他到时候炸了白龙雪山……我大军进入凛州北部的部队,将会全军覆没。”
叶红衣瞠目:“罗阳怎么可能研制出火药?”
“没什么不可能……帝尊阁已经发现,罗阳在玄池就成功仿造了火器,虽然派不上用场……火药并非不可仿造,只要他得到了样本,反复试验总会成功的……”
火药中的各种成分,都算是药材,找几个老大夫查验,就可以知道含有什么成分。
想要得到比例,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多次试验是有可能成功的。琇書網
一旦罗阳掌握了火药,以此人的毒辣手段,一定会想到效仿方觉炸城门那样,将白龙雪山隘口炸掉。
到时候,夏军被拦腰截断,没有补给与救兵的情况下,绝对会全军覆没在北凉境内。
“那……那兄长为何不将这个隐患告知众人,大家现在都有些不太理解你。”叶红衣终于明白了方觉的良苦用心,当即替他感到不平。
外面的将官们,现在后知后觉了,都在认为方觉炸雪山不妥,是上了罗阳的当。
“何必说那么清楚,他们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方觉毫不在意。
只要皇帝明白我的真正意图就行……至于说给叶红衣听的,也只是其中的一套说辞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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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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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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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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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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