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关氏的眼神扫向秦氏,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如同利刃一般仿佛能穿透人心。
苏家也是青州城的大户人家,据说是京都四大家族之一苏家的旁系,在青州城的地位不比李家低。
做了几十年的当家主母,关氏的表情不怒自威。
章氏被她盯得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赶紧找借口说回去找大夫看伤,脚底抹油溜走了。
章氏走了之后,一些无关紧要的看热闹的人也散去了一部分。
只剩杨家的妯娌俩和苏家主母关氏仍在原地关切的询问李如兰这十几年过得如何。
李如兰大概讲述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听得几人十分唏嘘,心疼不已。
时间也差不多了,李如兰想起家中病重的父亲,正准备告辞回李府。
正在这时,秦氏忽然喊住了她。
“对了如兰,你刚刚说,你父亲给了你一封断亲书?什么断亲书?为何我从未听说?”
想起那封断亲书,李如兰就心痛难当。
当时她被李如嬿等人冤枉,其实她一点都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她,她只在乎父亲会如何想如何做。
没想到父亲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和她断绝了关系。
对当时的她来说,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也是她在李府唯一的庇佑。
父亲对她的不信任和决绝,才是她伤心欲绝去投湖的真正理由。
“那封断亲书,是父亲亲笔所写。”李如兰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解释道。
“我被逐出家门那日,父亲见都不愿见我,只用一封亲笔所写的断亲书打发了我。断亲书上写着他再也不想看到我,让我以后不许再踏入李府半步。”
“当时我跪在书房外苦苦哀求见他一面,他都不肯踏出房门来见一见我。正是父亲那日的所作所为伤透了我的心,所以这十几年来我都不愿意面对,不愿意回到这个地方。可是今日我才知道,原来父亲他曾找了我这么久,原来他一直都没有放弃我......”
柳氏和秦氏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古怪。
“如兰,你们父子二人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从未听你父亲说起有什么断亲书。”关氏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恰恰相反,前几年你父亲来找我家老爷饮酒,我曾听他醉后说起,在你离去之后,他在书房看到了你留下的绝笔书。你在绝笔书中说什么无颜面对他,要远离家乡,再不复相见。”
“所以他这些年来,马不停蹄的在其他州县找你,家中的产业都无暇顾及。可没想到你就在城外的桃李村,明明近在咫尺,却让你们父女二人十几年未曾蒙面,这还真是造化弄人。”
李如兰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后盯着关氏着急的问道:“关婶母,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我从未留下什么绝笔书,明明那日是父亲不愿出来见我,我哪儿有机会写什么绝笔书放在书房?”
柳氏犹豫着道:“如兰,你说会不会是你们父女二人被人算计了?毕竟那章氏等人十分阴险,做出这等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柳氏一语中的,将李如兰猛地惊醒。
对了!肯定是这样的,肯定是有人故意离间他们父女!
她从没写过什么绝笔书,肯定是有人仿冒她的笔迹写的。
而那封伤她至深的断亲书,很可能也是假的。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都是她误会了父亲。
父亲从未放弃过她,从未不相信她。
飘在李如兰心头十几年的那抹阴霾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父亲的心疼和愧疚。
父亲是因为找她才病倒的,她让父亲担心那么多年,实在是不孝。
李如兰的泪水再度倾盆而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依稀辨别着身影,匆匆朝几名妇人施礼道别。
“关婶母、柳大嫂、秦二嫂,我先回去了,告辞。”
说完后她就牵着小念念的手回到了轿内,并吩咐轿夫走快一点,火速赶回李家。
关氏一众人看着李如兰离去的身影,也都猜到了什么,纷纷摇头叹息。
小念念心疼的看着娘亲哭了一路。
她怕娘亲伤心过度,在帮娘亲擦眼泪的同时,还悄悄给娘亲的体内注入了一丝灵力来护住她的心脾。
到了李府门口,李如兰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别心急。
虽然她现在恨不得立马飞到父亲的身边亲口问他所有的事情,但是她还不能。
她不能表现得过于在意父亲,如若不然,李守德他们会利用父亲去威胁她拿捏她。
所以她此时必须冷静,不能表现的过于异常。
在轿子还没到门口的时候,门房的仆人就已经去通报了李守德等人。
所以当李如兰牵着小念念下轿的时候,李守德众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是李守德带她回府的,并没什么人迎接她。
但这次,李守德领着三个妻妾和几个子女,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迎接李如兰的到来。
李府管家钱伯在此时高呼一声:“欢迎如兰长小姐回府!”
李如兰看向钱伯,她记得自己当年离开的时候,这个钱伯只是林氏院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管事,如今都当上管家了。
她昂首挺胸,牵着小念念踏进了李府大门。
“欢迎如兰长小姐回府!”
又是一声高呼。
李如兰每经过一道门,都会听到这声呼喊。
小念念好奇的打量着这些人,那呼喊之人皆穿戴整齐,最起码也是管事级别的。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宾之礼,看起来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她又转过头去打量李府。
见识过金碧辉煌的徐府,小念念觉得李府的宅子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抄手游廊上画的是山水图,廊下的柱子上还刻着一些名人大家的诗句。
李家院子里的主要植物,是松梅竹兰四君子。
一介商人,把附庸风雅做到了极致。
士农工商,在这个时代,商人的地位并不高。
虽然李家是商贾之家,但也想家中能出个读书人提高地位,所以也给子弟请了先生上门教书。
可俗话说得好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李家人一个个都是擅于钩心斗角,在这种环境之下教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欢迎如兰长小姐回府!”
直到第九声以后,这些高呼声终于停了下来,李守德也领着母女二人来到了花厅。
“来人!快上茶,上点心。”
到了华佗,李守德开始献起殷勤。
他把李如兰引到了主位前,满脸期待道:“来,如兰你快坐这里。这点心是按你口味做的,茶也是你喜欢的碧螺春,回到了家里就不要客气,快尝尝看。”
李如兰露出礼貌的微笑,婉拒道:“不了,在这个家大哥才是主人,我怎敢坐主位,还是坐在旁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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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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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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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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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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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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