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轮盘开始转动之后,艾格隆气定神闲地注视着象牙小球的跳动,而他也得到了旁边赌客们的纷纷侧目。

  一方面,在老赌徒们看来,在轮盘赌当中直接押注单一数字跟自杀没有什么区别,属于疯子或者新手的玩法,所以自然会下意识地注意瞥一眼;

  另一方面,艾格隆的打扮就像是少不更事的富家子弟,身边还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美女。充满了让人嫉妒的元素。

  不过在此刻,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居然就站在自己身边“与民同乐”,而且还吝啬地只下了20法郎的注。

  很快,就没有人再关注他了,赌徒们此刻除了轮盘之外什么都不在乎,他们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新一轮命运的宣判。

  有人在呐喊,有人则紧绷着脸一言不发,但是象牙小球却无悲无喜,只是按照“概率”赋予的轨迹平静地摆动着,只是速度越来越慢。

  最终,在几十道热切的目光之下,小球终于停在了一个数字凹槽当中,揭示了最终的结果。

  “25!”好几个人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押注的人发出了欢呼,输掉的人垂头丧气,而在一旁观战的玛丽亚,则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艾格隆。

  “你真的押中了!”

  “是的,我中了,命运依旧垂青了我。”艾格隆虽然表面上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但是心里却也乐开了花。

  37分之一的概率他当然不指望自己必中,只是试试运气而已,反正无论输赢他一无所损,而现在偶然的命中,给了他一种飘飘然的快乐,一种心跳加速的狂喜。

  难怪那么多赌徒沉迷赌博当中不可自拔,赌赢了的时候那种快感可能比赢钱本身还要令他们沉迷。

  说完之后,他以胜利者的骄傲看向了仍旧在震惊当中的玛丽亚,“那么亲爱的女士,按照我们的约定,既然我赢了,我就可以得到那个条件,是吧?”

  虽然刚才玛丽亚并不认同艾格隆那些自吹自擂的话,但是此刻的现实,却让她无话可说。

  他确实和她生平见过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尤其是,虽然他们两个人见面次数不多,但他其实也是在她的注视下长大的——苏菲在来到美泉宫见到艾格隆之后,就一直在跟妹妹分享两个人之间的来往,从初始陌生和疏离,到后来的熟稔与亲切,再到沉迷在剧本与演出当中,直到最后心灵的共鸣……她作为一个千里之外的“旁观者”,几乎见证了这一切。

  这是活生生在自己面前演出的传奇,是她沉闷平庸的生活当中所绝对无法碰到的东西。

  但原本我也可以成为传奇的一份子的!

  一想到这里,玛丽亚心中又充满了怨愤。

  但是,她又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展露出懊悔和怨愤的软弱姿态,所以很快收敛住了情绪,然后面对着艾格隆的注视,玛丽亚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的,既然你赢了,那筹码当然是你的……祝贺你,先生。”

  他会让我去做什么呢?玛丽亚此刻心中也不禁产生了些许的好奇,作为一个年轻女子她不可能不知道“任凭你提出要求”的危险性,但是此刻游走在危险边缘的感觉,却又让她心里感到了某种刺激,让她形同枯槁的生活变得不太一样的刺激。

  可惜艾格隆虽然善于洞察人心,但并没有厉害到可以读心,所以他反而害怕自己现在太得意忘形反而吓坏了玛丽亚,因此他决定先按兵不动,耐心等待提出要求的时机。

  “谢谢您如此守信。”艾格隆轻轻点了点头,“我说了,现在我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利用我赢得的战利品,那么,我们就把这个条件放到未来吧……不过您放心,我不会提出什么让您特别为难的要求,我不是这种人。”

  正在这时候,赌桌的荷官开始分配赌资了,因为押中了数字,按照一赔三十六的赔率,投入20法郎赌注他的,可以赢到720法郎,以普通人的视角来看这已经是一笔非常大的钱了,甚至可以应付大半年的开销。琇書蛧

  荷官打量了艾格隆和玛丽亚一眼,然后慷慨地将这笔“巨款”推到了艾格隆的面前。

  艾格隆打开钱包,收下了这些钞票和金币。

  “小子,你浪费了你的运气,刚才如果你多押点,你就可以带着这位姑娘去订购最好的时装了——怎么样?再来几把,运气来了可不要浪费,机会难得。”荷官奸笑着说。

  他这么说,当然不是抱有什么好心——作为一个洞察赌客的高手,他从艾格隆手下这笔钱时漫不经心的态度,一眼确定这个年轻人一定家里极为有钱,这样的“肥羊”他当然不想白白错过,打定主意要把小家伙拉入到倾家荡产的深渊当中。

  不过,他的挑拨当然无法诱惑到艾格隆,虽然刚才赢下赌博的时候确实很爽,但是以他的自制力当然不至于就此沉迷,他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摇头拒绝了对方的诱惑。

  “抱歉,先生,哪怕不需要赌场的‘帮助’,我也可以随随便便给她买任何东西。”

  说完这句并非自吹自擂的话之后,他收起了钱包,然后又回到了玛丽亚的身边。

  “您还想要玩什么吗?”他彬彬有礼地问。

  玛丽亚似乎还在被刚才艾格隆的运气所震撼,所以追问了艾格隆,“在这之前,我倒是想问问您,为什么刚才想都没想就直接投注了25?这个数字是从哪儿来的灵感?”

  “这当然是我刻意选的数字。”艾格隆故作高深的板起了脸,然后悄悄走到了玛丽亚的耳朵边。

  “在下注的时候,我在想,您和苏菲今年都是25岁,这一定是我今年的幸运数字,结果,果然我猜中了,看来冥冥中命运确实在喻示着我……”

  艾格隆说得一脸得意,却没注意到玛丽亚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了。

  “您是在嘲讽我吗?!”她冷冰冰地问。

  艾格隆先是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很快脑子就转过了弯来。

  啊,糟了!他终于发现,自己无意间踩中了一个雷区。

  以21世纪的观念来说,25岁的普通人大学刚毕业没多久,可以说年轻得很,更谈不上什么年龄禁忌,艾格隆当然也察觉不到有什么问题;但以这个时代的标准,尤其是王族之间的标准来说这就挺有问题了。

  这个年代女子十六七岁早早出嫁是常态,王族之间由于要联姻甚至可能更早一些,特蕾莎15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和艾格隆谈婚论嫁,而苏菲嫁到奥地利这边来的时候也不过19岁而已,就连艾格隆自己,现在也在谋划将欧仁亲王16岁的小女儿联姻出去。

  所以,对于这个时代来说,25岁还没有出嫁的玛丽亚公主,已经是妥妥的“大龄剩女”了!她一听到自己直言不讳地说出年纪来,自然会敏感和生气。

  察觉到不对劲的艾格隆,一边心里后悔,一边只能硬着头皮收拾残局。

  “您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对您怀有一丝恶意呢?我保证,我只是纯粹把这当成了一个数字而已,绝没有别的意思。”他委屈巴巴地看着玛丽亚,然后绞尽脑汁为自己辩解,“况且,您现在风华正茂,光彩照人,任谁看了都会夸一声大美人,站在我的旁边,人家恐怕只会觉得我们同龄,甚至还会觉得您是我的妹妹呢!我认为您完全没必要多想那些遥远的事情,好好享受您现在的生活就好了。”

  艾格隆虽然为了安抚对方因此言辞极尽夸张,不过倒也没有太昧着良心说话,玛丽亚虽然和苏菲一样大了他6岁,但此时确实还是青春靓丽的年纪,美貌过人,就算刚才生气的时候,也有着慑人夺目的娇媚感。

  他这种花言巧语对付苏菲的时候就屡试不爽,如今在应付玛丽亚的时候好像也很好使,在他几番劝说之下,玛丽亚原本阴沉的脸色终于也逐渐转晴了,她横了艾格隆一眼,然后重新笑了出来,“难怪我姐姐当初被您哄得七荤八素,原来您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

  “您过奖了。”艾格隆只能干笑着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辜。

  不管怎么说,年龄风波总算被他糊弄过去了,他也由此知道了玛丽亚心中最大的恐惧——韶华易过,所托无人,那种不知道命运往何处去、又不被重视的迷茫感,难怪让她以这种方式来发泄。

  而两个人之间的小小风波,也同样落在了旁边的赌客们眼里。

  因为艾格隆和玛丽亚的交头接耳他们听不清,所以在他们看来,这完全就是巴黎欢场上常见的演出套路而已。

  经验丰富的交际花想尽办法套上了富家子弟,然后一边卖弄风情一边又刻意保持界限,时不时还为一点小事装作生气,让年轻人抓耳挠腮,然后想尽办法来讨好自己——这可是交际花们百试百灵的常用套路。

  这种剧目在这里每天都在上演,他们都已经见怪不怪。

  如果说赌场是销金窟,那么那些美丽又风情万种的交际花们同样也不遑多让,在她们身上倾家荡产的可怜虫一样数不胜数!

  “这小子看来是落入蛛网了,迟早要被那个女人败光家产……”赌徒们窃窃私语,然后再也懒得看这对青年男女的戏码,继续热火朝天地投入到了自己的赌局当中。

  经过这样一场小小的风波之后,艾格隆心里有些尴尬,就连玛丽亚似乎也因此兴致大减,于是两个人在当中又随便玩了玩其他赌局,然后就从赌场当中走了出来。

  在后面的赌局当中,艾格隆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逆天强运,而是有输有赢,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根本无所谓——如果他乐意的话,完全可以把这个赌场的经营权都收归国有,又何必在意什么输赢?

  走出赌场之后,要思考的就是下一步的行动了。

  “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玛丽亚?”艾格隆主动问起了玛丽亚,“刚才我反正赢了点钱,正好用它来请客,我请您给我这点面子——可以吗?”

  既然艾格隆这么说了,玛丽亚自然也无法拒绝,于是她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一起前往了附近的知名餐馆开始共进午餐。

  不得不说,用赢来的钱请客,确实有一种奇特的快乐。

  艾格隆原本就不是需要在乎钱的人,此刻更是有一种“挥金如土”的气派,进了餐厅之后,照着菜单开始大量点餐,也不管两个人的胃口是否能够支撑得住,一味只想着吃得尽兴。

  这个年代的烹调器具和烹调手法还不如200年后那么丰富繁杂,为了炫耀自己的格调,餐馆们主要的竞争手段就是——新鲜或者珍惜的食材,然后通过名厨进行加工,再配上好吃的汤羹和点心来调味,以此来获取食客的心。

  巴黎人也是这个年代当中最喜欢吃、又最愿意在吃上面花钱的人,也形成了他们特有的餐点文化。因此在艾格隆的刻意讨好下,各种名贵菜肴不断地被送上了两个人的餐桌面前。

  新鲜的像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活鱼,珍奇的野味,蔬果塞肉馅,猪血香肠,炸山鹑,甚至还有最近从意大利流传过来的通心粉,一切都用这个时代最好的手法加以烹制,还要浇上精选的陈年佳酿……这绝对是普通人难以尝试的美味大餐。

  哪怕对于身为公主的玛丽亚来说,这也是一次极好的体验。

  玛丽亚毕竟是一个德意志人,而德意志又是出了名的没有什么美食文化的地方,她纵使从小锦衣玉食,但也并没有太过于享受到这方面的乐趣。

  而在来到法国之后,她确实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法国人在享受生活上的追求和天赋——这也是她对巴黎流连忘返的一个原因。

  她一边和艾格隆谈笑风生一边不断品尝着美味,为了品尝更多,每一样菜肴她都只动过几口就浅尝辄止,而如此奢靡的吃法,连旁边的食客们都目瞪口呆。

  艾格隆并不心疼金钱代价,相反他很高兴地看到刚才的风波化于无形,此时他手里已经掌握了玛丽亚主动奉上的“条件”,已经握住了主动权,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这种奢靡的生活来腐化和挽留玛丽亚,以便让她日后为自己所用——

  从现在的效果来看,确实相当理想。

  www.yetianlian.cc。m.yetianlian.cc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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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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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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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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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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