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7年6月23日,夏至日之后的第二天。
虽说各地气温正在明显攀升,但是在远离喧嚣的枫丹白露宫却还感受不到多少暑意。
到处密布的绿荫和花草,隔绝了炎热的阳光;川流不息而又轻柔蜿蜒的塞纳河,用自己平静的水流轻轻带走了多余的热量,温柔地赐予宫殿中的人们以温凉。
放眼望去,湛蓝的天空当中点缀着大片的白云,仿佛在苍穹当中也隐藏着大片巍峨的宫殿,绵延到遥远的尽头,而在大地上,目及所见皆是璀璨夺目的珐琅彩绘窗,和各种栩栩如生的大理石浮凋,这座原本就被历代法王精心修缮的宫殿,在它的新主人的手中,焕发出了更加璀璨夺目的光彩,其精美和宏伟,让整个世界都为之折服。
此时的帝国,也仿佛和这座优美的宫殿一样,进入到了一个全盛的时代。
经济长足发展,社会面貌日新月异,就业充足,国库丰盈,一片蒸蒸日上的绝景。波拿巴家族的皇位似乎成为了上帝施加给整个国家的祝福,也得到了全国人民的衷心拥护。
无论是皇帝陛下还是皇后陛下,在出巡时所到之处,都得到了如同雷鸣般的欢呼,这种欢呼和喜悦是发自内心的,也只有那些带领国民走向繁荣和富足的君王,才有资格领受这种待遇。
如果仔细比较起来的话,皇后陛下在国民心中的喜爱度可能更高一些,因为陛下虽然长相讨喜,成就斐然,但不可避免地还会有几分皇帝的威严,而平易近人的艾格妮丝皇后却绝没有让任何人产生高不可攀的戒惧感,她仿佛来自于人民当中,又仿佛随时可以和国民打成一片。
除了平易近人之外,她还有忠贞,低调,简朴等等优点,又有着令人仰视的剑术,再加上又是本土出生没有丝毫外国血统,这些难能可贵的优点,使得她在民间拥有极高的人气,被认为是“我们法兰西自己的皇后”,深得敬重。
正如外界所看到的那样,艾格妮丝皇后陛下不喜欢奢华的排场,在没有公众活动的时候宁可深居简出,不事张扬;她只有一个稍微称得上“破费”的爱好,那就是收藏各种冷兵器。
以贵族女性的角度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出奇的怪癖,但是,既然是皇后陛下的怪癖,那就称不上“怪”了,反而是一种别出心裁的风雅。
而无论皇后陛下的爱好有多么古怪,永远有人会出于各种原因去投其所好,于是几年下来,艾格妮丝皇后的寝宫里凭空就多了一个兵器库,里面堆满了她珍藏的各种刀剑,在日常闲暇的时候,皇后陛下也经常会泡在这个兵器库里,欣赏她这些轻易得来的珍藏。m.χIùmЬ.CǒM
今天,艾格妮丝皇后陛下就正如往常一样,在自己收藏库当中度过自己在皇宫当中的又一个悠闲的下午。
她坐在一张书桌旁边,而两边是武器架子,上面悬挂着各种名贵的刀剑,它们的兵刃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寒光,令人寒意陡生。
武器是需要专门保养的,越是名贵的刀剑越是娇贵,而皇后陛下总是会亲手来保养这些珍藏,不肯让其他人来代劳。
此时的皇后陛下,正小心翼翼地专用的油剂滴在了桌上的兵器上,接着她用粉袋轻轻摇晃,让粉末滴落在兵器上,粉末很快就吸收了油剂,变成了一滩湖状的物体,而这时候皇后陛下再轻轻拿起桌上的白棉布,仔细地擦拭着两面兵刃,直到油剂被擦均匀地涂抹到了剑刃上,看上去锃锃发亮为止。
时间在悄然流逝之后,艾格妮丝皇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手指也放松了下来。
大功告成了……她用满怀欣赏和得意的眼神,看着自己面前的武器,犹如是一个钟表匠完成了自己心爱的手工作品一样。
而这件武器,是一把刀。
它身形细长,略有弯度,单面开刃,刀身有着暗光花纹,刀茎上还有皇后陛下不认识的方块字铭文,更增添了几分异域神秘感。而在刀柄和刀镡上,也缀有精美的花纹和装饰品。
整把刀造型优美,做工极为精致,与其说它是杀人的利器,倒不如说它是武器当中的艺术品。
没错,这是一把东洋刀。
在这个年代,随着东洋的岛国渐渐为欧洲人所知,它的那些艺术品,比如陶器、浮世绘和刀剑也逐渐地流出到了欧洲,而因为带有着异域风情,以及独特的审美文化,所以这些东西风靡一时,很快就成为了收藏家和权贵们家中必备的藏品。
在原本的历史上,西方的印象派画家们还有不少喜欢浮世绘,并且从中汲取了不少新鲜元素。
不过,艾格妮丝皇后对其他艺术品毫无概念也不关心,唯独对这种刀倒是相当钟爱,而身为皇后只需要她稍微透露几句,自然就有人去收集然后双手奉上。
桌上的这把刀,就是她最近得到的藏品,一看就是名匠打造价值不菲。
在保养完了之后,她又把刀拿到手中仔细把玩,兴之所至甚至还挥舞了几下。
而这时候,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从这敲门声当中,艾格妮丝就知道到底谁来了,所以她头也不抬,直接就喊了一声,“进来吧!”
接着,门就被打开了,接着一个穿着裙子的幼小身影,悄悄地熘了进来。
这个金发碧眼的幼女衣着华贵,留着卷发和刘海,面孔精致,看上去简直犹如是一个精致的人偶一样。然而,她此时却好像心慌意乱,战战兢兢地站在皇后陛下的面前,一副不情不愿但又不得不来到这里的样子。
没错,她就是皇后陛下最钟爱的外甥女夏露-德-特雷维尔小姐。
皇后陛下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幼女,再度为姐姐能够拥有如此可爱的女儿而羡慕不已。
“夏露~”她眉毛上挑,然后笑嘻嘻地喊了一声。
“在,皇后陛下。”虽然一脸的不情不愿,但是面对皇后陛下的招呼夏露自然不敢怠慢,于是轻轻挽起裙子优雅地向姨妈行了个礼,然后低着头静待姨妈的吩咐。
看着夏露的样子,艾格妮丝越看越是满意,自从夏露出生之后,她一直都非常钟爱这个外甥女,哪怕成为皇后之后,她也时常夏露带在自己的身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夏露小姐一开始自然是对这种待遇感到极度骄傲的,皇后陛下的溺爱也是她在宫廷当中横行无忌的最大资本,她在每个孩童面前都是飞扬跋扈的样子,就连皇太子殿下也可以不给面子。
可是,这种“恩宠”,在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却成为了夏露难以承受的负担。因为,从某一天开始,皇后陛下突发奇想,要让自己的外甥女成为自己一身技艺的继承者,而从那一天开始,夏露的灾难就降临了,她不得不接受姨妈残酷的训练。
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里吃得下这种苦头?从第一天开始她就叫苦不迭了,她也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有吃这种苦的必要性——毕竟身为未来帝国最有权势的名媛,她勾勾手指头就有无数人心甘情愿为她效劳,自己亲手拿着刀剑和别人搏杀这算是闹哪样?既不优雅也不合适。
可是皇后陛下却好像是铁了心一样,非要收了这个“徒弟”,哪怕自己亲姐姐爱丽丝说情也不管用,所以夏露百般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姨妈的教导和训练,内心当中自然苦不堪言。
但是再苦再委屈也没有用,她只能忍受下来。
当着外甥女的面,皇后陛下站起身来,她高挑的身材再配合手中的刀,一瞬间就充满了压迫力,仿佛空气都瞬间变冷了一样。
接着,她又轻轻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刀,刀刃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在空气当中以无规则的路线滑动着,柔软的刀光连成一线,与其说杀气腾腾,倒不如说有着别样的美感。
把玩了一下手中刀之后,她又像是献宝一样展示给了面前的幼女。“好看吗,夏露?”
“很好看。”虽然对刀剑并没有特殊的爱好,不过这把刀一看上去就如此精美,夏露自然也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
“是很好看啊……”艾格妮丝点了点头,然后又悠然说了下去,“想想看吧,它在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从一块锻钢开始经过千锤百炼,还有工匠们精心的打造,最终变成了这副美丽的模样,最后还远渡重洋,来到了这里,难道这不是非常传奇吗?”
夏露只能连连点头,附和姨妈的说法。
“所以,送给你啦!”艾格妮丝又迷恋地注视了一下洁净透亮的刀身,然后把它横摆到了夏露的面前。
“嗯?”夏露现在对此毫无准备,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
她当然看得出来,姨妈是真的很喜欢这件收藏,结果转手就要送给自己,哪怕是骄纵的她也会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样不行吧……您不是很喜欢吗……”她怯
生生地摇了摇头。
“怎么,你在质疑我的诚实吗?我既然说出口了,可不会收回去啊。”艾格妮丝又笑了起来,“收下它把,正因为我喜欢它,所以送给你才会体现出我对你的期许和珍爱呀……”
毕竟是皇后陛下,既然下了命令那就是不可违逆的,所以夏露只好战战兢兢地从姨妈手中接过这把刀。
之前,她曾经蒙受过一次馈赠,姨妈把自己最初练剑时的剑赠送给了她,从那时候开始好像就变成了正式的“师徒”,而这一次,姨妈把自己最珍爱的收藏之一赠送给了自己,这是否意味着她对自己剑术的进展感到满意呢?夏露略带得意地心想。
虽然直到今天还是对剑术并无热爱,但是秉性聪慧的夏露在剑术上的天赋同样惊人,再加上有姨妈严厉的督促下,这一两年来夏露的进展可谓是一日千里,虽然姨妈很少当面夸奖她,但是夏露却能够从姨妈的眼神当中看出她对自己的满意。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就算有城府也难免会得意忘形,所以夏露接过刀之后马上就反问了艾格妮丝皇后,“陛下,您这算是对我的奖励吗?因为我的进展很让您满意?”
说着,她拿着刀,还像模像样地摆了一个姿势。
“hia!”
穿着华裙的金发幼女,再配上手中的刀,可爱当中又有一股妖异凌厉的煞气扑面而来,可见夏露这段时间确实进步不小。
“少得意了,你这个狡猾的小东西!”艾格妮丝一听忍不住噗嗤一笑,然后伸出手来,揪了一下外甥女的耳朵,“你离出师还早着呢!就现在的情况不过是刚刚上道了而已——”
被姨妈这么一摆弄,夏露耳朵吃痛,但是又不敢反抗或者挣扎,只能用委屈巴巴的小眼神看着姨妈,而她这种眼泪汪汪的样子很快就起了效果,艾格妮丝不再揪紧,反而轻轻抚弄起夏露的小耳朵来。“孩子,你学得确实不错,但哪怕你学得再好,在手上真的见血之前,你都算不上是个剑士。”
夏露听得顿时毛骨悚然。
练剑就已经让她如此苦不堪言了,听姨妈的意思,还想让她去跟人拼杀手上见血?
这简直太可怕了,这完全不是她应该有的人生轨迹。她不是应该成为最耀眼的玫瑰盛放在华堂之上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姨妈……您在说什么呀!”惊慌失措之下,她一下子口不择言了,“太可怕了。”
“可怕?也许确实可怕,但这也是不可或缺的经历哟~要变强,要配得上手中的剑,你就必须这样做。”艾格妮丝继续轻柔地抚弄着夏露,然后向她解释,“放心吧,以我的经验来看,在那一刻你是麻木的,没有紧张也没有怜悯,你只会想用比最快更快的速度去解决对手,躲避对死亡的恐惧……然后在那一刹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我为什么要配得上手中的剑呀!”夏露委屈巴巴地反驳,“我不用这些也可以过得很好呀……有您在,有妈妈在……”
“可是你的命运不应该被寄托在他人身上不是吗?”艾格妮丝温柔地回答了她,“我爱你,夏露。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正因为爱你,所以我想让你能够自己成为傲然绽放的玫瑰,而不必变成一株华丽的寄生藤。别的我不会,我只有这手中的技艺了,所以为了这份心意,我只能把它完完整整地交给你。也许你不能单纯靠它来掌控自己的命运,但是至少你面对命运的挑战时会多了几分底气,而这也不枉我一番苦心了……”
面对姨妈温柔的回复,夏露一下子惊呆了,她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惊讶,但原本心中的抵触似乎也消去了不少。
“别担心,现在说这个还早呢!你离出师还远得很,不必怕自己手上沾血。”艾格妮丝又重新笑了起来,然后抓住了夏露的手,“来,我们继续练习吧!今天这么开心,我们可要尽兴才好!”
“呀!”夏露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悲鸣,然后任由被姨妈拖走。
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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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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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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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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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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