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手下们的汇报当中,他已经知道自己一方和塔列朗亲王的谈判细节,也知道了塔列朗亲王已经暗中靠向了自己一边。
而他,也借助自己的党徒和塔列朗等人,开始到处散布“奥尔良公爵刺杀罗马王未遂”的指控。
无疑,法律根本就制裁不了向奥尔良公爵这种地位的人,在现在这种王朝崩塌、秩序崩坏的情况下尤其如此,但艾格隆本来也无所谓将自己的政敌绳之以法,他只要用舆论上的污名,让对方承受打击就行了。
因为他并不知道真相,所以他只是把这个指控当成了给对方涂上“污泥”的手段,更不可能知道他的指控给奥尔良公爵和他的亲信们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
正因为并不在意真相,所以即使把卓有名望的维尔福检察官叫了过来,他也并不急着催促对方查清案件,反而让检察官把精力放在了尽力罗织罪名、把案件往奥尔良公爵身上引。
检察官对此也心领神会,他装模作样地审问比昂卡,每次还故意拉着艾格妮丝一起旁听,
既不使用刑讯,也不刻意去逼问,只是不断地询问比昂卡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在旁敲侧击当中以比昂卡的名义说他自己想说的结论。
这种花活,看似复杂,但是多年来检察官早已经玩得得心应手,以至于让比昂卡和艾格妮丝这样的外行人完全看不出门道,心里只是暗自忌惮这个检察官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够在犯人如此不配合的情况下,一步步逼近“真相”。
今天,又是一场讯问,除了每次都出场旁听的艾格妮丝之外,之前几次都未曾出席、故意避嫌的艾格隆,也出席到场了。
面对着自己现在效忠的主人,检察官依旧摆出了一副铁面无情的样子,游刃有余地控制着场面。
“比昂卡女士,根据您之前的供述,以及我调查之后确认的情况,我认为您是受到了法国境内某位大人物的委托,根据他们提供的情报,追踪到了罗马王的行踪然后进行刺杀——而这位大人物,应该是属于我国顶级贵族当中的一员,您对我的推断是否有异议?”
之前在接受检察官讯问的时候,比昂卡曾经试图以沉默来抵抗,但是每次她故意沉默,维尔福检察官就说一段自己的“推论”,让比昂卡不得不做出回应。
“我有异议!”她大声回答。“您的推论,并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只是您自己的无端揣测而已。”
“您已经提供给我不少证据了,女士。尽管您自己可能并不觉得如此。”维尔福检察官不慌不忙地回应,“诚然,以您目前提供的情况来看,我还难以指控到具体的某一个人,但是至少我已经足以确定嫌疑人的范围——您如果想要推翻我的结论,那您大可以提供否定性的论据,请您说吧!”
比昂卡原本就不擅长说谎,又如何能够编织出一套自圆其说的说辞?于是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xǐυmь.℃òm
“看来您难以推翻我的结论了。”等她说完之后,维尔福检察官冷冷地做出了回应,“女士,您大可以藐视我,但您在法律面前是无处藏身的!”
说完之后,他以庄严、冷酷的眼神看着面前凶悍的女剑士,而他多年来面对罪犯们所培养出来的煞气,一时间居然也镇住了本就心虚的比昂卡。
艾格隆看着比昂卡理屈词穷、既愤怒又无力反驳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但是在表面上,他却做出了一副怨恨与不满的神情,“检察官阁下,我谢谢您孜孜不倦的努力,为我逐步解开了困惑已久的谜团。那么,既然已经推论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妨再继续探究一下……这位幕后的指使者到底是什么呢?嫌疑人范围只有寥寥几位,应该还是很好猜的吧?”
“陛下,请恕我我无法去无端猜测这些嫌疑人中谁的嫌疑更大,因为他们都是声名显赫的大人物,我不能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污损到他们的名誉。”检察官故作矜持地回答。
“真有意思!”艾格隆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就在不久之前,王宫遭受了围攻,然后可怜的国王陛下被迫放弃了自己的王位,请问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名誉有什么意义?又有谁尊重了他的名誉?再换到奥尔良公爵这边,他勾结叛贼,以血腥的手段围攻王宫,最后亲手终结了一个王朝……请问他又有什么名誉可言?既然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把名誉当回事,难道我们就不能在私下里猜测一下,到底是哪个人让我一度重伤昏迷?”
艾格隆的反问,让检察官也尴尬到无法即刻回答。
确实,如今已经翻天覆地,一个国家政权都已经轰然倒塌了,又遑论那几个所谓的皇亲显贵呢?
“虽然现在出现了种种意外,但至少在法律上,我不能轻易给人定罪。”过了片刻之后,维尔福检察官勉强回答。“比昂卡女士不肯明确指认幕后的指使者,那我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也无法妄下定论。陛下,既然您将我请了过来,并且将这个案件委托于我,那就请您尊重我的判断,否则就请您另请高明吧!”
在检察官的抗议之下,艾格隆只好摆了摆手。“好吧,既然您态度如此坚决,那我们就不要做无端揣测了,我们好好再探究一下。”
在师徒两人面前,艾格隆和检察官一唱一和,继续演着双簧,让她们都相信了检察官公正的立场,而且比昂卡还暗自庆幸,自己又拖延了时间。
然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艾格隆早已经对外发布消息,说她已经全部招供,并且已经指证奥尔良公爵本人了——所谓的讯问,都只是艾格隆用来稳住她、顺便把艾格妮丝一起拉下水的手段而已。
艾格隆并不介意对比昂卡使用这种卑鄙手段,毕竟比昂卡曾经让他受了重伤一度性命垂危,他能饶恕她的性命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污蔑她的名誉、拿她当枪使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经过了艾格隆的小小插曲之后,维尔福检察官又重新开始了自己的讯问,他翻来覆去地询问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每次比昂卡选择缄默不言,他就主动回避绕开,时不时再穿插一些自己的推论让对方无从躲避。
经过了这好几次讯问之后,维尔福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而艾格隆也好好欣赏了一番戏码。
在下午时分,这场讯问终于结束了,比昂卡被送回到了艾格妮丝的住处,而艾格妮丝本人则被艾格隆留了下来。
“陛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艾格妮丝问他。
“艾格妮丝,事到如今,你认为我是否履行了对你的承诺?”艾格隆没有卖关子,单刀直入地问。
“您当然完全履行了。”艾格妮丝对艾格隆的问题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他,“我对此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那好,那么你是否认为这一场调查是公正的?”艾格隆再追问。
“那是当然……”艾格妮丝点了点头,“检察官阁下在调查讯问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旁听,您没有对师傅采取过任何刑讯措施,一切都是公正的。”
“那我是否可以认为,我已经做了我能为你所做的一切?”艾格隆紧追不舍地问。
这个问题,似乎带有一些暧昧,但艾格妮丝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再度颔首。“您给我的恩惠,是我之前难以想象的……我为此感激不尽。”
很好,她已经上钩了。
在铺垫了前面三个问题之后,艾格隆确信自己已经调动起了艾格妮丝“知恩图报”的心理,于是他就决定开始收网了。
“既然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那我也希望你能够为我做一点事情。”
“您尽管吩咐吧!”艾格妮丝轻快地回答,仿佛一直在期待这一刻,“我早就想为您报恩,稍稍缓解心中的愧疚了呢!”
“那就让我们再继续一下刚才中断的话题吧……”艾格隆微微笑了起来,“通过检察官一系列的追查,我心里对幕后凶手大概有结论了……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奥尔良公爵干的,你信不信?”
艾格妮丝当然相信,因为之前跟师傅的交流当中,她已经心里有数了。
只是,为了不给师傅添麻烦,她只能对此避而不答。
“我……我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但刚才检察官阁下不是已经拒绝做结论了吗?我们这样妄下定论恐怕不太好吧……?”
“检察官是个死板的老学究,他只在意他的破烂法律程序,哪怕90%确定,只要不到100%他也不敢下定论,可是我们不一样,我不是一个咬文嚼字的律师……我只需要根据已知的事实做出判断就好。”艾格隆断然回答,“现在我认为这就是奥尔良公爵干的,你相信不相信我?”
面对着艾格隆咄咄逼人的视线,艾格妮丝既心虚又有些愧疚。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牵涉到师傅,她才不会在意奥尔良公爵等人的死活,既然这是艾格隆自己“猜”出来的,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当然相信您。”于是,她轻声回答。
艾格隆仔细端详着艾格妮丝,他此刻并不知道艾格妮丝的认同,到底是愿意她自己掌握的信息或者推断,还是出于对自己的尊重和服从,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玩弄了这么多花招之后,终于绕过了“强迫比昂卡服软”的关卡,获得了艾格妮丝的认同,也将她置于未来指控奥尔良公爵的同党之列。
而这就足够了。
“好吧,只要你相信我,那我就满足了。”于是,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搂抱了一下艾格妮丝,“谢谢你。”
艾格妮丝并没有反抗艾格隆的亲昵,这些天来她早已经习惯了,她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享受着两个人彼此的温存,“您何须谢我呢?这是我应该做的,倒是我该谢您才对……所有人都看得到,您为我做出了多大的让步。”
“好了,我们无需再去猜测什么幕后凶手了,检察官刚才告诉我,他过两天就会出具一份报告书,列举他在调查这一桩刺杀案当中所获得的情报,以及根据情报所得出的结论……之前你就答应过我,你要在最后的调查报告当中署名。”艾格隆一边搂着她,一边在她耳边叮嘱,“到时候你就签上名字吧。”
“您放心吧,我会签上的,签几个都行。”艾格妮丝微微红着脸,然后顺从地回答,“只要它能够换来师傅的性命,我很乐意去做。”
“当然了!只要能够揪出幕后的指使者,我无意再去为难比昂卡女士,我可以赦免她,当然,一段时间的监禁是免不了的。”艾格隆理所当然地回答,“不过,艾格妮丝,如果她还不知悔改,以后还要继续谋害我,那我可就不会客气了!”
“我不会让她那么做的。”艾格妮丝连忙回答,“师傅本就与您无冤无仇,经过了这一场风波之后,她也没有必要再卷入到纷争里了,我会看住她的!”
“如果有你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那我确实就不用担心了。”艾格隆笑着回答。
“保护您……?”艾格妮丝感到有些好笑,“您身边有那么多卫兵,您自己也身手不凡,又何须我保护呢?”
“那可不一样。”艾格隆摇了摇头,然后执拗地看着她,“卫兵不可能靠近在我咫尺之内,而你可以,也许某些时刻这就能救我一命。”
艾格隆表面上说得严肃,然而实际上却大有调笑之意,艾格妮丝顿时感到大为窘迫。
“您……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为什么我不能说?”艾格隆欣赏着她困窘的样子,然后笑着回应。
不过,他也知道,艾格妮丝还没有做好“咫尺之内”的心理准备,他也只是循序渐进,慢慢地给她做心理建设罢了。
常言道水滴石穿,他与其说享受床笫之欢,倒不如说也在享受这种一步步摘取果实的过程。
因为艾格妮丝过于窘迫,所以挣扎着想要挣脱怀抱,然而艾格隆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然后向外走去。
“您要去哪儿?”艾格妮丝放弃了挣扎,然后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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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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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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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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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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