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隆这句看似临时起意的话,却让特蕾莎听得大为感动。
她当然知道卢浮宫意味着什么,那里面收藏的艺术珍品可谓是灿若繁星,她还在奥地利的时候就已经颇为神往了。
如果能够成为它的主人,那当然是此生莫大的幸运。
但是特蕾莎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不必了,殿下。我能够有幸进入其中游览就可以了,如果您将它赠送给我,那反而是给我招惹是非呢,太过于张扬了,恐怕法国人们又会骂你给他们带来了一个贪得无厌的奥地利女人呢……”
艾格隆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你跟你的姑祖母可不一样。”
“但是人民怎么知道一样不一样呢?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又一位哈布斯堡公主罢了……所以我务必谨小慎微,才能够让他们真心实意地接纳我呀。”特蕾莎笑着回答,“其实,只要能够时时看到那些无价之宝,又何必在意它到底在谁的名下呢?就让它属于国家和人民吧——我们只要代理国民保管它们就好。”
这实际上不就是一个意思吗?
艾格隆禁不住大笑起来。
“特蕾莎,你真不愧是我的妻子……嗯,不错,我要当人民的皇帝,伱当人民的艺术保管员,我们都为人民奉献出自己。”
说到这里,他突然来了兴头。
他拿起了一张纸,然后在纸上画起了卢浮宫以及周边的地形草图。
“特蕾莎,卢浮宫旁边几百米远处,就是杜伊勒里宫,也就是现在的国王王宫。”艾格隆一边画,一边跟特蕾莎解说,“在大革命之前,你知道的,法国王廷在凡尔赛,不过大革命之后,路易十六被人裹挟绑架到了巴黎,然后就住在杜伊勒里宫里面。我的父亲在执政初期选择这里作为王宫,波旁王家复辟之后,他们也依旧在那里。”
他一边画出了杜伊勒里宫和卢浮宫的位置,接着,直接在两個宫殿的两侧,画了两条长线,把它们连在一起。
接着,他又看向了特蕾莎,“等那里变成我们所有了,我就兴建两条长廊,把它们连接起来,让它们连为一体,并且成为举世瞩目的辉煌建筑,让所有人都见证我们家族的荣耀……”
实际上,在历史上真的有人这么干成了,而且就是波拿巴家族的皇帝——拿破仑三世。
他把杜伊勒里宫和卢浮宫,用华丽的画廊连接了起来,然后把两座宫殿变成了一个整体,以此来展示法兰西在他治下的繁荣和辉煌。
拿破仑三世雄心勃勃,励精图治,想要在人间留下自己的印记。
巴黎在他治下被修整一新,真正成为了一座华美的近现代大都市,而两宫工程,则是这一项浩大工程当中最令人瞩目的顶点。
在第二帝国的鼎盛时期,这里经常会举办盛大的舞会和庆典,完成了工业革命的法兰西以此来炫耀自己的财富和实力,整个上层阶级也竞相攀比,非要在皇帝陛下面前分个高低。
十分可惜的是,第二帝国终究成为了一场海市蜃楼,在1870年普法战争耻辱性的惨败之后,帝国灰飞烟灭。
而杜伊勒里宫居然也成为了帝国毁灭的牺牲品——巴黎公社发动起义接管了巴黎城,在临时政府决定镇压之后,为了消灭“剥削阶级的象征物”,起义者们焚毁了巴黎市政厅和王宫,于是卢浮宫再次茕茕孑立,只剩下了画廊以及旁边的杜伊勒里花园,默默地记叙着当初的两宫工程。
而对此事的艾格隆来说,那场灾难是非常久远的问题,他现在还不需要为此忧虑。
既然有珠玉在前,艾格隆老实不客气地把堂兄在历史上的这份“创意”给拿了过来。
在他的鼓动下,特蕾莎很快也来了兴趣,她一边惊喜于丈夫的雄心,一边兴致勃勃地跟艾格隆讨论到时候画廊建筑的形制、规模,以及里面应该收藏和展出哪些艺术品等等,不知不觉当中,两个人居然讨论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
“都已经到了晚餐时间了呀……”特蕾莎看了看远处鲜红的残阳,意犹未尽地感慨。“殿下,真希望我们能够让今天讨论的东西成真!不过想想也挺有趣呢,我们连自己到底能不能主宰那个国家都不知道,却已经在畅想怎样主宰它了……”
“一定会实现的,特蕾莎。”艾格隆抚摸了她的脸,然后柔声回答,“它只能属于我们,谁也挡不住我们的。”
“是的,只要有你在,就有奇迹……我深信奇迹会一个接一个地降临在我们身边,因为命运是属于你的。”特蕾莎面带笑容,然后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只要在你的身边,我就拥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接着,她又垂下了视线,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腹部,“小家伙,你也一定要像你一样志向远大又有远见卓识,配得上成为你我的孩子……”
………………
夫妻温存了一番之后,艾格隆和特蕾莎一起来到了餐厅准备吃晚餐,平常这里会十分安静,只有夏奈尔随侍在一边,没有任何人会打搅夫妻间的时光,不过今天却有点略微不同——餐桌上多了一位客人。
米歇尔-内伊笔直地坐在座位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看上去既紧张又不自在。
他是艾格隆今天特意邀请过来共进晚餐的。
对公国的任何人来说,被陛下邀请共进晚餐都是一种莫大的荣幸,米歇尔-内伊自然也同样如此。不过,他吃不准陛下特意叫来他到底有什么打算,所以心里也有些忐忑。
一看到两位陛下来到餐厅,他就像是装了弹簧一样,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艾格隆和特蕾莎敬礼。
“不必拘礼,米歇尔。”艾格隆亲切地点了点头,示意米歇尔-内伊坐下。“今天是我们的私人聚会,你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对待我们,就当是拜访朋友家吃顿饭就好了。”
得了吧,陛下,谁敢在您面前真当自己可以无拘无束啊,那一定会死得很快。
米歇尔-内伊心里苦笑,但表面上还是应了下来,稍稍放松了自己。
从艾格隆的亲切态度来看,米歇尔-内伊猜测今天自己应该是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也许会走运也说不定。
这时候,菜肴也送了上来,艾格隆拿起餐具开始用餐,然后再看向米歇尔-内伊。“米歇尔,最近你感觉怎么样?”
这个模糊的问题,让米歇尔-内伊感觉到有些难以回答——或者说有些难以捉摸陛下的意思。
实际上,最近他的日子挺无聊的。
虽然名义上,他是骑士团当中除了艾格隆之下的最高指挥官,但是现在公国已经和平,暂时无仗可打,而且其他骑士团成员也并非他的明确下属,他的指挥权自然难以应用起来。
而在公国的政府当中,因为艾格隆更加信任法利亚神父一些,授予了神父无与伦比的权力,而法利亚神父也许是因为感到米歇尔-内伊无论出身还是地位都太高了,生怕指挥不动他或者他分散自己的权力,所以极少和他交流,也没有任命他担任任何政府职位,甚至就连咨询都很少。
于是,米歇尔-内伊虽然现在还挂着“最高指挥官”的名头,但是实际上却指挥不动几个人,也没有人需要他来指挥,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
当然在物质待遇上,没有人敢于亏欠了这位前帝国元帅的儿子、现骑士团最高级成员,他也和查理亲王一样,得到了一座大庄园。
在这一段接近被冷藏的日子里,他和查理亲王殊途同归,同样以打猎和宴饮为乐,以此打发时间。
当然,毕竟出身于高层社会,米歇尔-内伊具有基本的政治判断常识,他看得出来,查理亲王不怎么受陛下喜欢,而且同特蕾莎皇后几乎是公开地决裂了,所以虽然同样投闲置散,但是他却基本不和亲王来往。
对于政治野心极为浓厚的亲王来说,这样的日子无异于是煎熬;但对于米歇尔-内伊来说,这样的日子虽然不爽,但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他暂且在约阿尼纳过上了富贵的蛰居生活,甚至还请了来自法国的建筑师,花了不少钱建了一座大房子。ωωω.χΙυΜЬ.Cǒm
不过,米歇尔-内伊也没有完全沉迷于富贵生活当中,他仍旧希望,自己能够继续得到陛下的重用,发挥自己的才能,并且获得更多权力和财富。
正是带着这种期盼,他才会内心如此紧张,生怕自己在陛下面前表现不好,白白地浪费了这一次宝贵的机会。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米歇尔-内伊终于想好了自己的说辞。
“陛下,我感觉很好,我在公国享受了和平宁静的生活,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荣誉,这半年多以来,我终于感觉自己可以挺直腰杆面对天国的父亲了,而这一切,都是在您的领导下完成的,我对您也充满了感激之情。”
先说了一大段哄人开心的套话之后,他又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过,我现在毕竟还年轻,和平宁静的生活固然很好,但是我也希望能够有更多机会为您效劳,让我们内伊家族,为帝国的复兴做出更大的贡献,这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虽然他说得委婉,但是意思却很明确——要官要权,想要干点事。
艾格隆对他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被压了这么久之后,米歇尔-内伊肯定会有点躁动了。
而这也是他故意为之的,之前米歇尔-内伊跟着他立下了不少战功,又是最高指挥官,隐隐然已经有了副统帅的感觉,所以在公国建立之后,他故意让法利亚神父暂时冷落了他,让米歇尔-内伊不得参与到政府事务里面。
如今,公国的政治框架已经搭建完毕,各项建设任务也已经按部就班地开始了,而这也意味着,很多原本在米歇尔-内伊手下的小人物,现在也已经爬了上来,不必再事事向他看齐了。
现在,是把他拉出来的时候了。
米歇尔-内伊并不知道艾格隆的想法,不过从今天被特意邀请、以及艾格隆的友好态度当中,他判断自己出山有望了,于是满怀期待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艾格隆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先和特蕾莎对视了一眼。
“不瞒你说,米歇尔,今天叫你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来了!米歇尔-内伊心里大喊,然后继续满怀期待地看着艾格隆。
“在特蕾莎生下孩子之后,我们将一起启程,前往瑞士。”很快,艾格隆说出了的打算。
“您和皇后陛下一起去?”米歇尔-内伊复述了一遍,然后突然好像琢磨出了其中的含义。
陛下之前离开过公国一段时间,是特蕾莎公主执掌大权的,如果皇后陛下这次也跟着离开,那岂不就是说……他的心头突然狂跳。
“我们离开之后,公国的秩序必须维持稳定,这就需要一位军事统帅来坐镇于此,绝不容许任何不稳定的因素——”艾格隆悠然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米歇尔,我和特蕾莎商量过了,你是最适合担任总督的人,我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你愿意承担这项艰苦的工作吗?”
我当然愿意!这句话米歇尔-内伊几乎脱口而出。
梦想中的复出就近在眼前,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但是很快,脑中残存的理智,让他迟疑了起来。
这个“总督”好是很好,但是要当多久?不会一直留在这儿吧……那可就亏大了!
他从未想过要终老于这个巴尔干半岛上不起眼的小公国里,他内心极度盼望波拿巴家族尽快复辟帝国,让他能够回到巴黎大展宏图。
他的迟疑,艾格隆当然也注意到了。
艾格隆知道,米歇尔-内伊,以及骑士团内许多军官们,之所以追随他,为他冒生命危险去出生入死,一方面是出于对波拿巴家族、对帝国的忠诚,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也是个人的荣华富贵。
让他们一直呆在约阿尼纳,把自己的青春年华耗在这一片离法兰西几千里之遥的贫瘠土地上,是他们所难以接受的。
每一个法兰西人,都会对巴黎这座温柔乡和销金窟念念不忘魂牵梦萦,米歇尔-内伊当然也不例外。
对米歇尔-内伊来说,让他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一段时间总督、可以作威作福固然很爽,但是如果让他一直呆在这里,那简直跟判刑了一样难受,所以他心里有些发急。
“米歇尔,你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吧。”他拿起酒杯,然后悠然喝下了一口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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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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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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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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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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