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利亚神父的语气慷锵有力,带着许久不见的振奋精神。
艾格隆对他的信任让他感激涕零,他也希望自己在生命最后的一点时光当中,让自己的恩主能够得到更多的东西。
他已经在思考如何撰写接下来的建议报告了。
而艾格隆也松了口气,他费尽心机,总算让法利亚神父接受了自己的安排,虽然没有能阻止神父继续在繁重的工作当中消耗自己的生命,但是至少也让神父接受了减少工作量——他自己也有义务尽责任,把担子承担起来。
看到神父苍老的面孔,他又暗叹了一口气,“我衷心祝愿您的生命力和之前一样顽强,挡住死神的镰刀。”
接着,他同神父告别,然后离开了神父的官邸。
夏奈尔默不作声地跟在了艾格隆的身后,随同他一起离开,她的表情还是如同之前一样无奈,显然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夏奈尔,你必须尊重他人的想法。”艾格隆忍不住劝说她,“对法利亚神父来说,早一年死晚一年死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宁可死得像个位高权重的首相,而不像个无人问津的瘫痪老头。”
“陛下,我理解这种想法……我在您身边已经跟了很久了。”夏奈尔小声回答,“可是,我已经……我已经面对太多次亲人离世了,纵使理智告诉我这是常有之事,我还是忍不住为此伤感,您既然容忍了神父的任性,那请也容忍一下我的软弱吧……”
艾格隆这才明白,原来夏奈尔心目中,已经把神父当成了亲人了——这倒也难怪,夏奈尔从小就失去了家人,对她来说,慈祥又温和的老神父,恰恰符合她心目中“祖父”的形象。
“嗯,没关系……看到你抱有这么多光辉的人性,这倒是好事。”艾格隆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已经见过太多血腥的杀戮了,我们也从不缺乏摧毁对手的决心,所以我倒是想让自己身边多上几分温暖的颜色。”
接着,他又开了个玩笑,“不过,我倒是有点嫉妒了啊,你对神父如此舍不得,那我呢?如果我因为命运的捉弄而猝然死去,你会怎样?”
夏奈尔抬起头来,吓得脸色发白。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個问题……因为我绝不会让您死在我之前的,陛下,别说这种话好吗?哪怕是玩笑也会让我悲痛欲绝的,之前听到您遇刺受伤,我差点因此昏厥过去了……”
夏奈尔的反应并没有出乎艾格隆的意料,他也就不再捉弄对方了。
看着夏奈尔有些畏缩又梨花带雨的样子,他心里更是感动。
“好啦,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用当真,放心吧,我比你更加在乎我自己的性命,在我最后一个敌人死去之前,我都将傲然矗立在这个世界上。”
接着,他带着夏奈尔来到了湖边,一边在林下漫步,一边欣赏着湖边的山光水色。
艾格隆先是看着水中摇曳的倒影,然后再抬头看了看白云,接着重新开口了。
“夏奈尔,我们好久没有这样独处过了。”
“是的,陛下,已经很久很久了。”夏奈尔默然回答,“久到我都快忘记上次是什么时候了。”
她语气平静,但其中也蕴藏着小小的抱怨,仿佛在控诉陛下为什么冷落自己这么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艾格隆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哪怕想要独自一人,也会有很多事情要找上我,况且特蕾莎那边我也得陪着。”
夏奈尔突然低下了头来,然后用几乎听不到的音量小声回答了他。“如果……如果是担心特蕾莎殿下的话,其实……其实她也暗示过我,让我在您寂寞的时候陪您解闷一下……”
艾格隆愣住了,虽然夏奈尔说得非常隐晦,但是从她脸红羞涩的样子里,所谓“解闷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就不言自明了。
“她……她真的不在意吗?”艾格隆反问,但话说出口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么煞风景的问题。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只是……当做对我的奖赏罢了。在特蕾莎公主眼里,我只是一个好用的佣人、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却永远不会是什么竞争对手,甚至不配被她嫉妒……”夏奈尔的话里面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些许酸味,但是更多的却是已经承认现实的无奈,“殿下现在怀了孕,几个月里面也无法和您共度,与其担心您私下里会做什么,倒不如让我来帮您宣泄掉那些欲望,她没有这么明说过,但是我猜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她过去也是这么做的。”
艾格隆听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自从遇刺受伤之后他就一直未曾尝过鱼水之欢,这些天来他一直陪在特蕾莎身边更是没有机会,此时千娇百媚的夏奈尔就在身旁,既然特蕾莎已经默认了,那不如……
可是,他心里知道,此时不能显得猴急,应该先帮夏奈尔修复一下受损的自尊心,这样才能让她觉得自己并不仅仅只把她看成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已。m.χIùmЬ.CǒM
“你没必要这样菲薄自己,夏奈尔——我早就说过,伱是我们的家人,我拥有的一切都会有你的一份,如果我们高贵那你就和我们一样高贵,没有人能够蔑视你,哪怕特蕾莎也得尊重你。”
“陛下,我永远不会忘记您对我的恩惠,只是……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您哪怕把我抬得再高,也改变不了别人的印象,包括我自己的印象——毕竟一切都是人所共知的事实,我和她年纪虽然差不多了多少,但是我们之间天差地别,有很多东西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注定了……您不用担心我不能适应这些,我迄今为止已经受过了足够多的训练,我知道什么是现实。”夏奈尔苦笑着回答,“而且您不必担心我为此伤心,我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一切,而且我非常庆幸和满足……陛下,没有您的话,我的命运只会黯淡无光,只有在您的身边,我才能够少许借用您的光辉,让我自己也受人仰望,这就够了,我还能去要求什么呢?我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永远继续下去,哪怕只是被特蕾莎殿下当成是棋子也无妨,甚至可以说这样更好,我不会妨碍到您……我看到您幸福我也感到幸福极了,我和您一样期盼着特蕾莎公主的孩子安稳降生,希望您的家族繁荣昌盛永世不衰……”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了,虽然脸红但是却大着胆子凑到了艾格隆的面前,“如果……如果您有所需要的话,我会非常荣幸地承担起我的义务的。”
面对这种诱惑,艾格隆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一把将夏奈尔抱在了怀中。
“什么承担义务,其实是你想要了吧?”
“想极了……”夏奈尔没有做出任何挣扎,而是顺从地把头依偎在艾格隆的怀里,“陛下,就满足一下我卑微的愿望如何……”
艾格隆已经撩拨得血脉贲张,他的手已经从裙子领口的缝隙娴熟地深入到了禁区当中,但是他残存的最后理智,告诉他不能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幕天席地地把事情给办了,得找个稍微有遮蔽的地方才行。
他在湖边张望了四周,然后发现了一个供人钓鱼时使用的小屋,正当他准备带着夏奈尔过去“承担义务”的时候,他的身后却响起了煞风景的呼喊声。
“陛下!”
“该死!”艾格隆不禁暗暗咒骂了一声。
他身后一直有卫兵跟着,但是在他的命令下,这些卫兵都会离他距离很远,而且没有人敢于不开眼地坏他好事,而这次喊他的人他听出来了,正是他的秘书莱昂-埃斯波西托。
他一瞬间心里充满了愤怒,可是理智却告诉他,莱昂在这种时候跑过来找自己,一定会有重要的事情,于是他只得抬起头来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什么事!?”
听到了他的回应之后,莱昂马上从树林之间跑了过来,然后他就看到了拥抱在少年人怀中的满面通红甚至略有愤怒之色的夏奈尔。
他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煞了风景,连忙偏开了视线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陛下……抱歉,我这边有了突发情况,所以不得不紧急过来向您报告情况。”
虽然艾格隆心里也很生气,但是他毕竟知道轻重,也知道莱昂不是个无事生非的傻子,所以他耐着性子追问了对方。“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有一位从法国来的贵族偷偷来到了约阿尼纳城,他宣称自己是现任的法国驻伊斯坦布尔大使。”莱昂回答。
“什么?”艾格隆感到非常震惊,“大使?是真的吗?他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一瞬间他的理智都有一些错乱了,难道波旁王家是准备和自己搞什么秘密交易吗?
“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货,不过从他的谈吐和风度来看,应该是一个来头不小的人物。”莱昂小心翼翼地回答,“而且那位先生宣称他见过您,您也一定会记得他,只要跟您提到他的名字您就不会怀疑他的身份了。”
“哦?这口气倒是不小。”艾格隆冷笑了起来,“那他是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泰勒温伯爵,之前拜访过您,同您在美泉宫见过面。”
“泰勒温伯爵!?”在艾格隆怀中的夏奈尔突然探出了头,然后惊骇地看着莱昂。
如果是其他人,夏奈尔还未必会有什么印象,可是这位泰勒温伯爵,夏奈尔可谓是印象极度深刻。
当时,担任法国驻奥地利大使的伯爵来到美泉宫拜访艾格隆,并且无意中透露自己当初曾经在法国南方担任过镇压波拿巴分子的巡回法庭成员——而这也就意味着,他必然要对夏奈尔家人们的死负上不可推卸的责任。
出于对夏奈尔的回报,艾格隆也早就已经答应过了,一旦自己有一天君临法国,一定会把这位伯爵从重处置,用他来祭奠夏奈尔全家的冤魂。
而今天,这位伯爵突然屈尊跑到了约阿尼纳……这可真是世事难料。
除了兴奋之外,艾格隆心里也多了几分了然。
他回忆起了自己当时和泰勒温伯爵的交谈,就是在那个时候,伯爵透露出自己并不完全忠诚于波旁王室,而是师从于塔列朗亲王,想要在各个势力之间纵横捭阖,而如今他亲自跑到自己这里来拜访,应该也不是为了王家……
一想到这里,艾格隆心里顿时就有了底。
他松开了和夏奈尔的怀抱,然后又和夏奈尔对视了起来。
“夏奈尔,你觉得怎样?”
他的表情相当严峻,仿佛在问夏奈尔应该如何处置这位意外的访客。
说实话,这年头兵荒马乱,遥远的旅途本身也危险重重,艾格隆如果有那份心,完全可以秘密杀死这位到访的伯爵,然后制造成意外,反正死无对证,想来也没有人会为了这个家伙来跟自己讨个公道。
如果夏奈尔希望这么做,他就会这么做。
而夏奈尔自然也能够感受到少年人的意思,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庆幸。
但是很快,她轻轻摇了摇头。
“陛下,我可以等的,不用急在一时。我不想因为我,而让您失去什么东西……总会有机会的。”
“哼,他也配?”艾格隆不屑地冷笑了起来。
塔列朗也就罢了,一个泰勒温伯爵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既然夏奈尔这么说,他也不急于让伯爵现在就“意外”死亡了。
先去看看他此行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再说吧。
他转头看向了莱昂,而莱昂也对两个人的对话感到莫名其妙,只是不敢追问而已。
“他现在怎样了?”艾格隆问。
“他现在被我妥善安置在招待客人房间里,消息已经被封锁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莱昂连忙回答。
“好的,莱昂,晚餐之后带他过去见我吧——”艾格隆下达了命令。“夏奈尔也会在场。”
莱昂心里对这个安排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看到两个人的表情,他不敢再做什么质疑,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是,陛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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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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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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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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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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