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叫走了安德烈之后,玛丽亚重新打开了门然后走进了卧室,接着,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然后用不情不愿地表情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人。
“好了,如您所愿,我已经让我的随从们安排行装了,等到了晚上我们就可以离开——”
艾格隆心里有愧,所以只能讪笑着向对方致谢。
“谢谢您的配合,殿下。”
“这种言不由衷的话,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玛丽亚摇了摇头,一点也没有就此消气的意思,“好吧,现在唯一的问题,您希望去哪儿?”
“我们南下,一起去帕尔马公国吧——”艾格隆说出了自己盘算已久之后的答案。
帕尔马公国毗邻伦巴底王国,距离非常近,他可以尽量免除路上的颠簸。
而且,那里现在是由他的母亲统治,严格来说,应该是现在他能够找到的最安全的容身之处。
更加理想的是,他还握有她母亲给他伪造的身份文件,要不惹人注意地潜入公国境内。
唯一有一个问题,就是他和母亲关系不好,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也已经不是问题了——他已经和母亲表面上和解了,而且母亲也有求于他,所以这一次她应该也会选择包庇这个不省心的儿子。
就感情上来说,艾格隆并不想再看到母亲,可是现在不是讲感情的时候,他也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纠结就放弃理智。
“去帕尔马?”玛丽亚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明白了艾格隆的用意,但是她还是有一点迟疑,“您的母亲……会配合吗?”
显然,她也听说过艾格隆和母亲不合的传闻,所以有点迟疑。
“不要紧,她并没有那么爱国……”艾格隆笑了笑,“对她来说,家人更加重要,现在她不会危害我。”
玛丽亚理解的意思是路易莎会庇护这个长子,但是艾格隆却知道,在母亲眼里,她和奈佩格伯爵的两个孩子更加重要——只是为了让长子当庇护人,所以才会对他另眼看待罢了。
既然少年人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玛丽亚也不再多质疑了,在她看来这确实也是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路易莎是公国的统治者,如果有她庇护的话,那个比昂卡就算想要追杀也会困难许多。
“好吧,那就按您说的做。”玛丽亚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意见。
只是,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气恼起来,“哼,都怨您!我本来只是出来看看,结果旅途却变得一团糟了!冒了生命危险,差点死在此刻剑下不说,还得莫名其妙地去另外一个地方!”
对此艾格隆只能苦笑。
“我很抱歉,这确实是我的错,但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要怪只能怪反复无常的命运吧。您放心,到了那里之后,一旦确定安全了,我会立刻送别您,您绝对可以安全回家的。”
换句话说,在路上,玛丽亚就是他的护身符了。
“总之都是您的错!让我陷入到了这么麻烦的境地!”玛丽亚似乎完全听不进他的劝告,仍旧愤愤不平地数落着他,“见了您的母亲我应该怎么介绍?怎么解释?”
艾格隆愣住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需要考虑这种问题吗?他感觉有点荒谬。
不过回头一想,他发现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不管怎么说,玛丽亚都是一国公主,而且在母亲面前根本隐瞒不住身份的——因为她和苏菲长得一模一样,而路易莎见过苏菲,不可能认不出来。
所以,两位都是公主,必然要考虑到礼仪问题,但是似乎完全按照官方礼仪来也不对劲,因为理论上玛丽亚并没有对帕尔马公国做出正式访问,也没有事前通报。
再说了,自己应该怎样对母亲解释自己和玛丽亚的关系?琇書蛧
“妈妈,这是我情妇的孪生妹妹,我准备把她也弄上手——”
呃,如果这么说的话,她会感觉对这个争气儿子很高兴很自豪呢?还是会一怒之下把自己绑起来送给父皇呢?
哎哎,想多了都是头疼,艾格隆最终觉得还是先不要去想这些事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先保住小命再说吧!
于是,他突然伸出右手,握住了玛丽亚的手。
“嗯?!”玛丽亚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过嘴上还是停下了抱怨。
“殿下,非常抱歉我给您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不过,既然您这样帮助我、包容我,那不妨再相信我一次,我认为这点难题不难解决。我的母亲虽然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但是她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不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而让我们大家为难,必要的时候她会装作看不见的。”
艾格隆好说歹说,总算让玛丽亚不再纠结。
于是,经过了快速的准备之后,他们打点好了行装,准备离开旅馆。
经过了之前的一番折腾,旅馆的主人也知道这些客人身份非同小可,于是也非常配合。
很快,这一行人趁着夜色离开,艾格隆因为伤势还是挺重,所以安德烈-达武让人做了一个简易担架,并且亲自将他抬到了玛丽亚的马车上,然后再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随侍。
一行人快速地离开了米兰城,而这时候,之前留在庄园里、已经接到了消息的秘书莱昂-埃斯波西托也一起赶过来汇合了,就连艾格隆俘虏并且严刑拷打的那个叛徒鲁索,也被他一起带了过来。
米兰离帕尔马本来就非常近,而且因为有玛丽亚的掩护,所以这一行倒也相当顺利,仅仅过了一天,他们就来到了帕尔马公国的境内。
对艾格隆来说,这是完全意料之外的旅途,他自从上次告别母亲之后就没想过再去找她,可是命运确实如此难以预料,他对此也只能啼笑皆非。
帕尔马公国是一个很小的邦国,艾格隆又来到了上次他曾经居住过的旅馆——只不过,上次他过来的时候,跟着的是他的妻子特蕾莎,而这一次,他的身边却换了一个人。
谷嬕</span>来到这里之后,他让自己的卫队长安德烈-达武带着自己的信件找到了王宫,并且通过之前约定好的方式交给了母亲的侍从。
没过多久,艾格隆下榻的地方就有了几个人悄然过来拜访。
这几个人被带到了艾格隆的房间外,而为首的正是穿着便装路易莎女大公。
路易莎虽然非常意外,但还是显得不失镇定,她屏退了左右,然后自己孤身一人走到了儿子的居处当中。
在信中,艾格隆就已经说过自己受伤了,只是没有说原因,所以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年人时,母亲并没有很惊讶,只是眼神里稍微闪过了一些痛心。
这个中年女人,虽然才智平庸,但是短短的人生当中已经经历过无数惊涛骇浪的大事,所以也算是练出了一点心态,虽然事情仓促,但是并没有慌乱。
“我的儿子,你怎么会把事情搞到这一步?”她小声质问艾格隆,“是因为在法国闹事所以被人追杀了吗?”
虽然地处偏僻,但是路易莎消息也不是很闭塞,艾格隆跑到法国煽风点火的消息她当然也听说了,然后看到儿子受伤,自然就会做出这个合理的推测。
虽说这个猜测有些偏颇,但也一定程度上接近事实了。
内情非常复杂,艾格隆也不想详细解释,所以只是含糊地回答了,“我在米兰被一个刺客刺杀了,虽说不能确定是波旁家族派人干的,但应该与法国有关。”
“查理十世国王真是个卑鄙无耻的人!”路易莎却深信一定是法王干的,于是有些义愤填膺,“他这么干只能证明他的心虚,他没办法跟你一样得人心,只想着用卑鄙手段来除掉对手……呸!当年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如果想要刺杀他们兄弟两个,他们早就死了十次不止了,谁和他们一样卑鄙了!”
路易莎并不是讨厌波旁家族,而是身为一个正统皇室成员,她觉得对政敌使用刺杀手段这种中世纪手段实在太掉价了,更何况受害者还是自己的儿子。
当然,对儿子刻意想要颠覆法兰西王国的阴谋活动,她就是另外一个标准了。
看到母亲如此恼怒,艾格隆反倒是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谢谢您为我说好话。”艾格隆对母亲表达了谢意,“我虽然身负重伤,但是我现在反而更加满怀信心了,这反倒是说明了我敌人们的虚弱——他们没有信心来跟我比,所以才会用这种手段。”
路易莎表情阴晴不定,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要不要我把你带到我的王宫里做客?那里应该更加安全一些。”
“不必了。”艾格隆立刻摇了摇头,“您的王宫人太多了,如果我现在过去的话,消息很快会泄露出去,我也不想给您添麻烦。”
在他现在重重得罪法国王室的情况下,如果母亲大张旗鼓地把他带到自己的王宫里,那必然会引起一些纠纷,艾格隆也不想无事生非。
“好吧……”路易莎点了点头,也觉得艾格隆说得有道理,“那你就在这好好养伤吧,我会暗中让人注意这里的安全的,不会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接近你。”
得到了母亲的承诺之后,艾格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毕竟是这里的统治者,只要有她保护,不管比昂卡怎样神出鬼没也不可能危害到自己,只要养好了伤,接下来他又可以来去自由了。
他知道这一次欠了母亲的人情,所以他对母亲也罕见地放软了态度。
“谢谢您,夫人……不管是您的帮助,还是您刚才为我而发的义愤,都让我庆幸能够找到您寻求庇护。”
“儿子,这种客套话就不用再说了,你不会真心感恩于我,我也不需要这种无意义的感恩——你和我都是各取所需,我也不是平白无故地就帮你的。”路易莎微微笑了笑,“如果你来找我帮忙我却把你弃之不顾,我该怎么向安博汀和威廉解释?他们可是一直在准备给你效劳的。”
路易莎既然把话说得这么透,艾格隆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心里也知道,在母亲心中,最重要的孩子终究不是自己,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容易了。
“对了,有件事你要给我解释一下——”路易莎突然该换了话题,“我看到了你的随行人员当中,有个和苏菲一模一样的女人,她是谁?你为了缓解相思之苦,所以特意找了个长相相似的女人当情妇吗?”
艾格隆暗暗惊叹于母亲的想象力——这种想象力究竟是来源于生活呢,还是人到中年不可避免的胡思乱想呢?
不管怎么说,他都必须辟谣一下。
“不,不是,她是苏菲殿下的孪生妹妹,玛丽亚殿下。”
“什么!?”这下路易莎是真的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绑架了一位巴伐利亚公主?这是疯了吗?”
“您的想象力不用这么泛滥的……”艾格隆略微有些尴尬地讪笑了起来,“她是为了帮助我才自愿一起来到这里的,而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接着,他将自己和玛丽亚殿下为何阴差阳错地落到了现在的地步,原原本本地讲给了母亲听——当然,有些具体的细节他就刻意模糊过去了。
路易莎静静地听着,直到艾格隆说完之后,她才给出了评价,“也就是说,她被你多次冒犯之后,依旧原谅了你,还是选择帮助你?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看在苏菲的份上吧。”艾格隆回答。
路易莎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信。
“那你呢?我的儿子,你打算把她怎么样?”
“我当然对她只有感恩——”艾格隆回答。
“迄今为止,每一个让你感恩的人都倒大霉了,你的外祖父,卡尔大公,苏菲——”路易莎平静地回答,“作为名单上的新成员,你准备让她怎样倒霉?”
喂!你怎么能这样看待你的儿子,就不能寄予一点点信任吗?!艾格隆大怒。
但是悲哀的是,好像……是真的。
看到儿子沉默不语,路易莎摇了摇头,放弃了追问。
“我的儿子,你已经算是个成年人了,而且你一直以来也已经习惯了我行我素,现实当中你也证明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应该多说什么——我只是请你想到,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可以随意操纵,一旦玩过火就会变成灾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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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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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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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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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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