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幕的降临,围绕着迈索隆吉翁的战事也终于暂且告一段落。

  在整个白天,两方军队都在浴血厮杀,尤其是处于进攻一方的艾格隆,在他的死命令之下,官兵们拿出了令人胆寒的勇气,不畏伤亡地拼命进攻,尤其是在形成了突破的地段,几乎是踩着袍泽的尸首发动一浪接一浪的冲锋。

  在他们悍不畏死的冲击下,原本看上去坚如磐石的迈索隆吉翁,也不禁在震颤当中出现了些许破绽。

  他们的浴血奋战,终于拿下了围绕在前沿的几座棱堡,并且几段城墙也落入到了进攻者的控制当中。

  虽然夜晚的到来让这次进攻不得不戛然而止,但是心惊胆战的守军们,相信在第二天他们会面临同样的冲击,今天进攻者们那种一决胜负的气概,在心理上极大地震撼了他们。

  正因为他们相信来自正面的冲击会在明天毫无疑问地到来,所以已经筋疲力尽的守军,大多数抓紧时间休息,等待着明天大战的再度降临。

  虽然形势变得不利,但是这些守军坚信,只要继续坚守下去,那么进攻一方迟早会耗尽力量,最终不得不退却。

  而无论是艾格隆,还是他手下的高级军官们,他们也都知道这种不顾伤亡的进攻是绝对不可持续的,他们手中的力量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多日迟迟不见进展的围城战,早已经消磨了所有人的耐心和信心,今天官兵们拿出的牺牲精神和勇气,是他们在艾格隆强行命令之下所拿出的最后余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继续拖下去的话,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好在,他们的指望并没有放在强攻之上,眼下在营地当中,艾格隆和所有军官们都在默默地注视着迈索隆吉翁,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此时的埃德蒙-唐泰斯,正在迈索隆吉翁东面的海滩上,集结了自己手下所有人。

  白天的战局他一直都在静静关注,他也能够和其他人得出一样的判断——他正是肩负最终使命的那个人。

  如此沉重的使命,让他激动也让他不安,但是唯独却没有恐惧。

  他抬头往西看去,夜越来越深,远处的迈索隆吉翁早已经消失不见,被漆黑的夜幕所吞噬,就连他现在所驻足的海滩,也已经是一片漆黑,只剩下了远处那些营地里幽暗的火光,作为唯一的光源。

  借助着这些仅剩的光线,他又扫视了一番自己的手下们。

  他们正整齐地排着队列,同时看着自己,虽然他们人数极少,但是因为他们眼睛里充满了骇人的视线,所以依旧气势逼人。

  他们确实有理由如此振奋——在精神上,他们肩负重任,可以一雪国仇家恨,向着侵略者进行报复;而在物质上,艾格隆也做得足够到位了——他承诺只要行动成功,那么每个人给予3万法郎奖励,如此高额的赏格,足够让任何一个士兵为之拼命。

  此刻包括埃德蒙本人在内,他们都穿着土耳其人的军服,红色的上衣在白色的沙子上有些显眼,不过黑夜就是最好的隐蔽,他们能够在要塞守军的眼皮子底下潜入到要塞内,尽最大的努力在其中进行破坏。

  他们造成的破坏越大,守军的力量就会越虚弱,也就意味着艾格隆的胜算就会越高。

  此时已经万籁俱寂,白天那些似乎永不停歇的枪炮,也已经进入到了休眠,

  除了海水微微晃动、拍动沙滩和沙洲所造成的轻响之外,几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在令人难捱的死寂当中,埃德蒙-唐泰斯静静地看着东方的海面,犹如石雕一样岿然不动。

  虽然黑夜里海面和天空已经近乎于融为一体,但是他能够察觉得到,在海面当中那些星罗密布的沙洲,正在无声地等待并且反抗着他。

  他现在必须等待——不光是在等待天色来到最暗的时刻,也是在等待夜晚的海潮。

  在晚潮来到顶端的时候,海面会比现在高出一截,进而淹没那些沙洲的一部分,让吃水线随之抬升,在这种情况下,沙洲之间行船的难度会随之大大降低。

  作为他副手的希洛斯-安东尼奥斯,之前一直都在迈索隆吉翁居住,并且以打鱼为生,而这也是他作为当地人所拥有的宝贵经验。

  不过依靠上涨的海潮,也只是稍微降低了行船的难度而已,当了多年渔民的希洛斯,依旧没有把握能够完成最终的任务。

  然而,对埃德蒙-唐泰斯来说,他没有别的选择,甚至没有再来试一次的机会,他只能成功,而且必须成功。

  就在这沉默的注视当中,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慢得让人似乎有些难受,埃德蒙-唐泰斯只觉得自己心头的火焰在剧烈地燃烧着,那些被蒸发的血液形成的热流散布到了他的四肢百骸当中,让他的全身都在为之煎熬。

  渐渐地,终于要来到那个时刻了,埃德蒙-唐泰斯感觉自己也许已经经过了一个世纪。

  原本犹如石像一般矗立的他,终于重新看向了自己的部下们,然后冷冷地开口了。

  “我再重申一次纪律——”他一字一顿地说,“接下来的行动中,直到我们成功潜入为之,途中只许我和希洛斯说话,其余人必须全程保持静默。这条规矩是无任何条件的,哪怕有人落水甚至船沉了,也不许多说一句话,如果有人胆敢违反,我将就地处决他。”

  虽然他的语气并不激烈,但是没有任何人怀疑基督山伯爵大人有多么认真。

  在教训完了部下们之后,他带着他们踏着沙滩走到了海面前,而这里正好有两个木桩,在木桩上各自用缆绳系着一艘小小的平底帆船。

  这两艘平底船是他从当地征调的,原本用作近海的小型运输船,而在征调之后,他进行了精心的改装,清理了其中所有不必要的物件,把隔开的舱室打通,让它们变成了单纯运人的道具。

  而这,就是他完成任务的最大依仗了。

  他一边从海潮的高度估算着时间,一边挥了挥手,让自己的部下上船。

  因为已经事前排演了无数次,所以这些人按照顺序极快地走入到了船舱当中。

  在他们上船之后,埃德蒙也走到了船上,而他的副手希洛斯,则走到了另外一艘船上——他也将操控一艘船,同埃德蒙一起完成这项任务。

  埃德蒙-唐泰斯站到了船舵之前,用手轻轻触摸着船舵的握把,自己体内那属于水手的本能也在逐渐复苏。

  他微微眯着眼睛,排空自己脑海中所有杂念,同时也感受着海面上每一个波涛的起伏,以及海风吹拂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丝触感。

  只有常年在海上乘风破浪的人,才能够得到这种微妙的感应。

  是时候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睁大了眼睛。

  “行动!”他轻轻地喊了一声,仿佛只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就在他下命令的同时,两艘船的缆绳同时被砍断,帆船也在海风的恭送下,悄悄地飘入到了海面当中。

  船上的风帆早已经涂上了黑油作为掩饰,此时因为夜幕,根本无法被外面看清,而且船上也没有点燃任何灯火作为照明。

  眼下能够帮助埃德蒙-唐泰斯的,只有极为稀疏的星光,以及自己作为多年水手所积累起来的经验。

  曾经的他是纵横在地中海的商船水手,年纪轻轻就得到了船长的器重,并且被所有人认定日后必将成为一位优秀的船长,他对海中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操纵船只也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虽然在地牢当中苦苦煎熬了十几年,人生遭受了悲惨的灾祸,但是,曾经熟悉的一切,却再度通过记忆回到了他的脑海当中。

  在他的操纵下,平底船在海面上漂流着,借助海风不断变换方向,缓缓地向着迈索隆吉翁的方向接近。

  黑暗当中,小船开始开始接近沙洲,并且从沙洲之间的缝隙穿行。

  海面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在海面之下,湍流却时缓时急,而且因为沙洲阻挡的缘故,水流的方向很乱,稍不注意就会偏航,更为恼人的是,在吃水很浅的礁石,即使是平底船,如果撞到了这些礁石,恐怕也再无能力行船了吧。

  这确实是一段艰难的航程,埃德蒙-唐泰斯不得不用尽了自己的全部身心,死命操纵船只,他沉重地呼吸着,感受着海面的每一丝波动,小心翼翼操纵船舵的模样犹如是一个在和全副武装的对手搏斗的武士一样。

  在有余暇的时候,他还会分出一些注意力,观察自己的副手所驾驶的小船。

  此时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候,能见度非常低,即使两艘船挨得很近,埃德蒙-唐泰斯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好在这个影子一直都跟在自己的船后方,显然他的副手也成功地操纵了那艘船。

  希洛斯-安东尼奥斯,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要是他能够一直跟随在自己的身边,一起为陛下效劳,那该有多好啊。埃德蒙-唐泰斯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隙进行无聊的感慨,很快他又将全部的注意力其中在了操纵帆船上面。

  如同他命令的那样,两艘船上的所有士兵都没有彼此交谈,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任由小船带着他们走向未知的境地,而海风和浪涛也在永不停歇地鼓噪着,为他们提供最好的掩护。

  在海风当中,小船穿行于沙洲之间狭窄的水道里,如果此时有人能够透过黑夜看清它们的话,一定会惊讶于这些小船令人迷惑的移动路线,犹如是在被醉汉操纵一样。

  但是,尽管路线在不断迂回,甚至偶尔原地旋转,但是这两艘船仍旧以不可阻挡的决心,慢慢地靠近了迈索隆吉翁,靠近他们最终的目标。

  时间对他们来首并不是无限的,因为到了后半夜,月亮就会开始出现在夜空当中,而那时候,能见度大增的情况下,要塞当中的哨兵应该就能够看清楚这两艘靠近自己的帆船了。琇書蛧

  埃德蒙-唐泰斯心急如焚,但是他越是着急,手却变得更加稳,他双手操纵着船舵,既沉重又轻巧,犹如有着取之不尽的力量。

  他在跟海风、海浪以及命运搏斗,每一次小船即将失控时候,他又用双手强行将它从命运的手中夺回,克服潜流,从礁石的旁边划过,他已经不再去关注到底离目标还有多远了,眼中只有一个个最近的障碍。

  在如此强壮的双手与如此强悍的意志下,命运终于对他开始屈服,松开了扼紧命运的绞索。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埃德蒙突然感觉脚下的水流突然变得平缓而有序起来,那狂暴的海兽,似乎无奈地放弃了他和他的部下们。

  他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所浸透。

  但是内心当中的狂喜却已经无法抑制。

  虽然眼前还在一片漆黑,但是埃德蒙-唐泰斯突然停下了手,眼睛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这一刻,他已经超越了自己。

  “陛下……我成功了……”他没有办法喊出欢呼,所以只能在心中默默向他报捷。

  这时候,其他人也感觉到了船开始变得稳定了,虽然没有人发出欢呼,但是埃德蒙-唐泰斯分明听到了那种存在于冥冥之中的狂欢。

  不要太得意忘形,一切都还早……现在才刚刚开始……他连忙在心里提醒自己,强行浇灭那股无法抑制的狂喜。

  他知道,在迈索隆吉翁的城墙和海面之间还有一道防波堤,不过因为事前,他在自己的副手、以及其他当地人的帮助下,早已经画好了要塞周边的地形图,并且已经和部下进行过无数次的图纸或者实操演练,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

  最难的一段路已经被他们攻克,剩下的障碍只不过是餐后的甜点罢了。

  很快,两艘小船沿着早已经规划好的路线,慢慢地绕过了防波堤,进入到了迈索隆吉翁的边缘。

  虽然因为黑夜的缘故,一切都还是笼罩在黑影当中,但是随着距离的接近,他分明感觉到了要塞城墙的轮廓。

  他大口地呼吸着,鼓起最后的余力,操纵小船一路前行,最终,它们都慢慢地靠到了海边,靠在了城墙下的沙滩上。

  重新和陆地接近的感觉,让埃德蒙-唐泰斯一阵虚脱。

  他抬起头来,眺望着远处的海面与天空,此时那里似乎有什么幽影在攒动。

  是的……月亮就要出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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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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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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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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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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