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影响他人的心情,她也很快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再为贝多芬叫屈,转而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不过,她的心里还是记住了自己刚才的突发奇想,并且准备在那位大师的生命结束之前尽快实现。
时间在家人们惯常的闲谈当中慢慢流逝,很快晚餐结束了。
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家庭一样,亨利埃塔邀请艾格隆以纸牌游戏打发剩下的时间。
“我听说特蕾莎被叫过去的时候,你们和皇帝和皇后陛下也玩过?”亨利埃塔问艾格隆。
“是的,夫人。”艾格隆点了点头,“我们玩惠斯特。”
“那我们就模仿两位陛下吧,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和特蕾莎再组成一对。”亨利埃塔对丈夫使了个眼色,“对了,之前你和特蕾莎配合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我们都不擅长于这个。”艾格隆半真半假地回答。
“那正好,我们也不是很擅长。”亨利埃塔笑着说,“这样实力相当的对手玩起来应该最有趣吧。”
于是,艾格隆再度和特蕾莎组成搭档,同帝国另外一对最尊贵的夫妇对战。
相比于上次的战战兢兢,这一次艾格隆的心情倒是轻松了许多。
很快他就发现,大公夫妇的实力比两位陛下的组合稍微强了一点,但是仍旧非常一般,所以他也就和特蕾莎随手出牌,倒也把牌局打得相当紧凑。
“弗朗茨。”在出牌的同时,亨利埃塔也随口跟他问,“你平时在皇宫里面,见到陛下的机会多吗?”
“皇帝陛下每天有大量事务要处理,所以没有多少空来见我,只有想要召见我的时候我才会过去。”艾格隆回答。
“那你在宫廷当中和谁来往比较多呢?”亨利埃塔有些好奇地问,“按理说来,如果长期无人交流的话,性格会有些自闭,但我看你并不像是缺乏交流对象的样子——虽然确实有些内向,但是至少并不孤僻。”
“我每天都在和老师们交流,所以并不缺乏交流的对象。”艾格隆随口回答。
“我感觉不像——”亨利埃塔摇了摇头,“为了教育孩子,我们也聘任过老师,他们对小主人要么是严厉督促,要么是毕恭毕敬,而且年纪也差了太多,基本上没什么共同话题,相互之间很难交流吧。”
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莫非你同卡尔殿下来往很多吗?”
现在皇帝陛下就两个儿子,皇太子是个疯疯癫癫的智力障碍者所以已经被自动忽略了,亨利埃塔直接就想到了二皇子卡尔身上。
这么快就接近真相了吗……艾格隆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我和他确实关系不错。”他只能硬着头皮,含糊地回答。
“准确来说,弗朗茨应该和殿下夫妇关系都不错。”卡尔大公这时候插话了,“那天我进宫的时候,看到他和苏菲殿下相谈甚欢。”
特蕾莎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差点没有把牌握稳,好不容易才回复了正常,没有让父母亲看出异常。
她没有把苏菲的事情说给父母听,因为她知道那样只会适得其反,自己的问题也只能自己来解决了。
“是这样吗?”亨利埃塔看向了艾格隆。
“确实如此。”艾格隆只能点了点头,“苏菲殿下自从来到奥地利之后,对我相当照顾,态度也非常亲切,也许是可怜我的身世吧。”
“这样说来,她倒是一个好人了。”亨利埃塔总算明白了过来,“难怪,看来这才是你没有变得孤僻自闭的原因。”
“妈妈,怎么能这样说话呢?”特蕾莎不满地抗议了。
“哦,抱歉,孩子,我一时没想好措辞,不过……我想殿下会原谅我的。”亨利埃塔向艾格隆笑了笑。
“您说的是事实。”艾格隆点了点头,“皇宫很大,但是朋友却很难找。”
“等你回去之后,替我对苏菲殿下说声谢谢吧,看上去她确实对你帮助很大。”亨利埃塔又笑了笑,“说老实话,我挺同情她的,现在全帝国的希望都在她的身上了,我希望她不至于不堪重负……”
“好了,别提她了,安心出牌吧。”卡尔大公突然打断了夫人的话。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话题。
现在的皇帝弗朗茨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太子注定不可能有后,那么二皇子和苏菲夫妇就承载着帝国和哈布斯堡家族延续的重任。
而“皇系延续”的问题,奥地利任何一个家庭可以谈,但是卡尔大公一家却绝对不能去谈,这绝对是在犯忌讳了。
先帝利奥波德留下的儿子当中,弗朗茨皇帝陛下是老大,老二费迪南已经于1824年去世了,卡尔大公则是老三。
也就是说,卡尔大公已经是皇帝陛下在世的最年长的兄弟了。
假如苏菲一直身无所出的话,那么皇位帝系有可能会流传到卡尔大公这边的支系里面。
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个话题就显得尤其危险,绝对不是在茶余饭后可以随便谈论的,皇帝陛下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的兄弟产生不正当的皇位觊觎。
亨利埃塔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犯了忌讳。
“没事,在座的都是家里人,我们随口聊聊天又有什么问题呢?”她勉强地笑了笑,努力维持住气氛。
然而,她心里清楚,皇帝陛下一直都跟兄弟们相处得不太和睦,他和梅特涅还在庄园里安排了密探,所以她很快又转移开了话题。
就这样,在闲谈之间,时间慢慢地来到了深夜,也到了该准备就寝的时候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有点困了。”卡尔大公主动结束了牌局,“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特蕾莎,我们去休息了,你带殿下去卧室吧。”亨利埃塔吩咐了女儿。
这……这也行的吗?艾格隆顿时震惊了。
“喔,别误会,少年人——”也许看出来了少年人的震惊,亨利埃塔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这里可不会缺少客房。”
“妈妈,别开这种玩笑了!”特蕾莎无奈地跟母亲抗议。
接着,她带着艾格隆走上了楼,然后沿着走廊,来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口。
她打开了门,然后带着艾格隆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已经是烛火通明,床铺和家具都已经被收拾好了。
“殿下,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她指着床头柜,“如果暂时睡不着,你可以看看书打发时间,另外,如果有什么吩咐的话,摇铃就可以了,会有人过来的。”
“好的,谢谢。”艾格隆点了点头,“你们的安排非常周到,我作为客人非常感激。”
“那你珍惜一下自己在这里作为客人的日子吧。”特蕾莎眨了眨眼睛,“我相信等你回到皇宫之后,就很难感受到家庭的氛围了。”
“家庭吗……”艾格隆苦笑了一下。
确实,这里的家庭氛围非常浓厚,家人之间其乐融融,然而,也许是因为他一直都没有家庭生活的缘故,他看到这一切的时候,纵使表面上一直都在迎合,心里却感觉到非常陌生——就像是一个旁观者那样。
他的心已经变得疏离冷漠,不是那么容易被亲情融化的。
按理说,到了这里,特蕾莎就应该告辞离开了,可是她却好像有些闪烁其词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特蕾莎?”艾格隆忍不住问。
“殿下,恰好刚才我们谈到了苏菲殿下,所以,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有些话不吐不快。”特蕾莎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了。
艾格隆微微皱了皱眉头。“想要说她什么呢?”
“爸爸妈妈的话,让我理解了她对你的重要性,某种意义上我确实还要感谢她,让你没有变成一个无法接近的愤世嫉俗者。”特蕾莎小声说,“所以你发自内心地亲近她,把她当成了灵魂的指引人,就像《神曲》里的贝阿特丽切一样。”
“我记得类似的话你之前已经说过一次了。”艾格隆不动声色地回答,“难道你又要对我进行一次精神分析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特蕾莎摇了摇头。
然后,她略微有些悲伤地低下了头来,“我只是觉得自己真是倒霉,要和一个幽灵作对。”
特蕾莎的悲伤,倒是让艾格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所以我也想通了,与其同一个心中的完美幻象进行一次绝望的战斗,倒不如让你先去明白幽灵和凡人终究不是一回事。”特蕾莎苦笑了一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我是等得起的。而最终,你会发现世界上并不只有一个人会在意你照顾你,幽灵会消散,你会回到现实人间。”
“我觉得你倒是有点想多了。”艾格隆有些尴尬地回答。
“希望我是想多了。”特蕾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再度开口,“殿下,晚安。”
“晚安,特蕾莎。”艾格隆也向她告别。
“在告别之前,能拥抱一下我吗?”特蕾莎突然小声说,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少年。“让我对自己有点信心。”
——看着她在烛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艾格隆一瞬间下意识地抬起了手。
也许就这样一直抱着她也不错。
可就在这时候,他猛然清醒了过来。
绝不是他的计划。
“殿下,为什么停下了?”特蕾莎眼巴巴地看着他,失望溢于言表,“我的关心,我父亲的帮助,我们如此真诚的接待,就换不来这一点东西吗?难道……难道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她泫然欲泣的倾诉,让少年人突然感觉到一阵抽痛。
他原以为他可以游刃有余地操纵特蕾莎,既可以借助她父亲的威名又不至于弄假成真,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毫无触动。
这么可爱的特蕾莎,满腔真诚地面对着自己,怎么可能做得到毫无触动。
“你不肯给我任何一点亲近的表示吗……?”特蕾莎追问。
“够了,住口!”艾格隆呵斥了她一声,然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然后把她拉入了怀中。
猝不及防之下,特蕾莎撞到了他的怀中,然后发出了小小的惊呼。
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止住了口,然后带着略微的笑容,埋首在他的怀中。
纵使是盲人也有希望复明;纵使是心如铁石也有办法融化的吧?
“这下你满意了吗?”好一会儿之后,艾格隆松开了手,然后没好气地问。wWW.ΧìǔΜЬ.CǒΜ
“是的,我满意了,到这里为止就行了,我有耐心的,殿下。”特蕾莎原本悲伤的神情已经消失了,换成了满面的笑容。
她退后了两步,然后向着少年人微微屈膝。
“谢谢你,殿下,这下我有勇气了……哪怕是对抗幽灵我也充满了干劲,因为……因为我特蕾莎不比任何人差。”
接着,她终于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了,留下了艾格隆愕然的神情。
她刚才那究竟是心有所感,还是故意表演呢?他一下子也想不明白。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得不承认,特蕾莎确实比他原本想象的还要充满了魅力。
带着略微的喜悦,他囫囵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里,艾格隆和第一天一样,在特蕾莎的陪同下享受着庄园的生活。
也许是她自觉那天晚上闹得太过火的缘故,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再也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只是热情而又体贴地陪伴在少年人的身边,帮助他打发时间,所以艾格隆倒也玩得相当尽兴。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终于也到了少年人该告别的时候了。
和过来的时候一样,艾格隆带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向了停在庄园内的马车。
而这次,是卡尔大公和特蕾莎一起来送别他了。
“你喜欢这里吗?”走到了马车前,卡尔大公突然问少年人。
“很不错的地方。”艾格隆半是客气半是真心地回答。
“特蕾莎的提议我仔细考虑过了。”卡尔大公看了眼女儿,然后凑过来,小声对少年人说,“我可以考虑把这里的一部分作为特蕾莎的嫁妆。”
艾格隆惊愕了片刻,才想起来这是特蕾莎之前提到过的想法。
他以为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特蕾莎还真去跟父母提了。
尴尬之下,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不好意思了,小家伙,你有欲望是好事。世人都觉得谈论金钱庸俗市侩,但没有金钱谁又能好好活下去呢?”卡尔大公伸出手来,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我为了特蕾莎可以付出很多东西,这不算什么——但是,我也绝不容忍有谁对不起她,明白了吗?”
艾格隆只能笑而不答。
“好吧,回头见,小子。”
卡尔大公将他送上了马车,然后挥手向他告别。
而特蕾莎,也恋恋不舍地看着少年人,目送着他离开。
在马车离开之后,卡尔大公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你真的就认准了?”他忍不住问。
“爸爸,除非上帝亲自过来跟我下令,否则我就不会更改了。”特蕾莎转过头来,微笑地对父亲说。
“唉……”父亲只能叹了口气,“但愿上帝能保佑你。”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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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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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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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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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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