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们托赵全送给父汗的密信,是何人所写?”
赵全正要回答,辛爱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眼睛如冷电盯着代王妃。
代王妃想到俺答汗行事风格一向是杀伐决断,不觉有点害怕,见赵全也已经低下了头,只好轻声答道:
“这封密信,是小阁老亲笔所写,罗龙文大人、鄢懋卿大人从旁商议而定……”
嗯,
辛爱又问:“严嵩呢?严嵩不在场?”
问到这里时,语气已经有一丝不悦。
代王妃答道:“是严阁老主持商议的,小阁老执笔……王爷说过,如果大台吉问起来,就让我这样回答。”
嗯嗯,
辛爱终于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是冷冷问道:
“第二,你们是不是准备在大同府杀了朱墨?”
此话一出,
代王妃、赵全立马有一种戳心戳肺的感觉。
代王妃犹豫一下,答道:“这跟你们无关,但大汗既然问了,妾身也就不瞒着,是,王爷计划在你们动手时就杀了朱墨。”m.χIùmЬ.CǒM
嗯,
辛爱点了点头,道:“那个朱墨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皇家的人?”
代王妃道:“王爷从京城听到的消息,这个朱墨来历不明。”
嗯,
辛爱忽然道:“你们听好了,父汗说了,朱墨不能杀!到时候要交给我们!”
啊?
代王妃意外不已,诧异道:“大汗真这样说?”
辛爱不愿回答,而是重申道:“父汗就是这样说的,你们听还不是听?”
代王妃叹了口气,终于点了点头。
辛爱这时已经颇为满意,又清清嗓子,凛然道:
“第三是父汗的一句话,你们原封不动转告给严嵩——若是不讲信用,我将自取之!”
代王妃点点头,道:“妾身听清楚了大汗的话,也一定会如实转告王爷……只是,王爷也提了一句话,也要我转告给台吉和大汗——”
辛爱点头道:“说吧。”
“王爷说,无论他严嵩怎么考虑,王爷都会支持大汗称帝”
哈哈哈,
辛爱忍不住大笑,道:“是饶阳王自己想称帝吧?好,好,我会转告父汗的,你们还有什么话,也一并说出来吧。”
代王妃道:“王爷担心夜长梦多,也想问个准信,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辛爱却很直截了当,答道:“快则一月,慢则两月。”
至此,
双方重要的话都已说完。
赵全才谄媚道:“大台吉,王妃还准备了一些礼物,还望大台吉不弃。我这就叫他们把车赶出城,……无论以后如何,还请大台吉继续关照大同府的事儿,我们总是自己人吧?”
嗯嗯,
哈哈哈,
辛爱志得意满,笑道:“赵全、王妃,尽可放心,以后但有什么缓急,都可来土默川找我,这总放心了吧?”
代王妃这时才笑出来,对着辛爱又是盈盈一拜。
当夜,
辛爱、赵全乘着代王府的车马出城。
……
第二天傍晚,大雪依旧纷飞。
朱墨一行已经赶到了宣府。
一路乍见军堡相连,重兵屯驻,确实不太相信俺答竟能打进来。但仔细回想明朝那些烂事儿,又倍感脑壳疼。困扰多年的疑问也解开了——这些防御建筑,其实都建立在对安全感的追求上。
它依托长城,二百年来,对暴露出来的防御漏洞不停地修修补补,有时在内塞,有时在外赛,陆陆续续增建,而后才连城一片。但这种联系是没有战略意图的,而且几乎都是被动的……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鞑靼打哪里,战后就修哪里,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将无数的资源消耗在山岭、荒野之中……
跟鞑靼作战,这种高墙深壕、坚壁清野的战术,其实未必能够奏效。与其花那么多钱在这些东西上,真不如投入到火器上来。
但明朝的问题是,每一个经边的总督,掌权时间都不会很长,所以急于求成。另一方面呢,总督在九边的作为,总是要受到朝局的影响。谁也没法长期贯彻一种思路。
这就导致眼前的情况了。它就是明朝一切症结的活生生的呈现。
朱墨总觉得,明朝的优势并不在堡垒的建设能力,而是在于内地的整体水平。但它的各种发达、繁荣,却一直没有转化成对外优势,且总是被不停地消耗,终于有一天油尽灯枯……
这就像第一个即将爬出泥潭的人,总是被后面的扯住腿子强拉下来,一次又一次,直至精疲力尽而死。
至于灾民呢,
梁梦龙先前做得的确很好,城墙脚下、屯堡内外,搭建了许多棚子,外塞的灾民已经有个安生。而赈灾的官吏也早已被葛缙打过招呼:这次绝对不能让朱墨抓到把柄。
于是,一切场面都还过得去。
让朱墨感到另一层震骇的,则是灾民们坚毅的神色。
这些塞民,往往同时就是军户,世代传承,对兵灾天灾早已见惯了。许多灾民看见朱墨一行,除了一点点好奇之外,并无更多流露,远不像他处百姓那么脆弱可欺。
一路感慨,
一行人趁着明月入城。
……
此时的宣大总督据驻扎宣府城中,时任总督葛缙在山西巡抚任上投效严嵩,至今已有七八年。
一见朱墨到来,总督葛缙、宣府宣府迟凤翔等人即笑脸相迎。总兵官李文进自然也在其中。但他很是沉稳,根本不正眼看朱墨一眼,以免惹得葛缙他们怀疑。
葛缙快步上前,双臂张开,大笑道:
“啊呀,朱公子亲临宣府啦,本人以下都是十分的快慰,灾民们也是翘首以盼啊……嗯,朱公子,卑职知道您不喜铺张,但洗尘总是要洗的吧?来来,葛某是军汉出身,也不来那套虚的了,大伙儿这就去喝上一锅羊汤,再灌上几碗烧刀子去!哈哈……”
葛缙其实是个文官,只是在宣大三十多年,行为举止确实已经跟武官一模一样。此时他早已得到严世蕃密信,要好好稳住朱墨,而他洞悉人情,一番大大咧咧,反而才能取信于人。
朱墨许久没见严家的人,这时很想看看宣大各方的反应,便拍拍葛缙的臂膀,道:
“老葛啊,多谢多谢,朱某也最不喜那套虚头巴脑的……既来到你这里,我那些手下弟兄就劳烦好好照顾,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去大同了。”
哦?
葛缙白了李文进一眼,又转头笑道:“那么急啊?我看宣大的灾情已经无碍了,朱公子何不好好在此考察一番?城防啊、风土啊、民心啊、属员啊之类的,以后朱公子入了阁,不也心里有数嘛?哈哈……”
“是啊是啊,朱公子早晚入阁!”
“那时就是我大明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阁老啦!”
“对对!就算是小阁老也比不了啊……”
“嗯嗯,朱公子自然是大明第一奇才。”
“……”
一众严家党羽立即就开始拱火,而一边奉承,心里也是贼亮:这朱墨的末日已经到了,好好一个人才,偏要弄什么变法?跟天下的缙绅做对,这还不得把命给丢了?还想入阁?还是先入棺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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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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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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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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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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