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书六礼缺一不可,哪怕蓬门小户,也自有一套婚姻流程
此刻这双男女互诉衷肠,共约白头,但横亘在眼前的家庭问题,却也是不能忽略的。
年轻公子并未拿好话敷衍穆娘,而是认真诚恳的说道:
“穆娘,我并非嫌弃你做的这些事,只是世俗眼光难改,还请你见谅。”
他有些愧疚:“我父母年龄偏大,如今怕是难以接受,倘若我说你是山中独居猎户的女儿,你可愿意?”
穆娘哪有不愿意的?
能做捡骨人,本身对这些世俗理念更是看得开。
只见穆娘毫不犹豫点头:“我知道,你尽管安排就是。”
年轻公子也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还请你再多等一些时日。今夜我回家,便会将你我的事和盘托出。”
“只是……我爹娘一心想给我找寻门当户对的好姑娘,可我不要什么门当户对,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他略有些歉疚:“只是我爹很是严肃,我怕他不同意,因此要花些功夫,先来说服我娘。”
“这段时间,倘若我没能及时出来跟你见面,还望你体谅一二。”
只是不见面而已,哪算得上什么委屈?
至于家庭的偏见……穆娘早已习惯。
更何况她刚从墓地出来,身上的阴气很重,总要趁这段时间彻底将捡骨的工作丢开,而后重新蕴养身体才行。
不然若现在就跟魏郎长相厮守,难免会影响到他。
年轻公子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放松,此刻,这一双小儿女渐渐又沉浸在幸福当中。
我所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年轻公子兴冲冲的回到了宅院当中。
我收回目光,热烫的感觉在双目中缓缓流转。
捡骨婆婆不知何时已经回过神来,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
“果然是我看走眼了,你竟还有些本事藏着……怎么,如今看样子想了许久,是要替那些做了柴禾的鬼魂讨回公道吗?”
她不知道我开了天眼,只以为我是在思索对策。
我却摇了摇头,而后缓缓蹲下,正视着她:“婆婆,你说当初你走错了路,那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明明两情相悦,她如今为何又形单影只?脾气秉性与画卷中又大不相同。
莫非是终于成婚之后,于后院中日渐消亡,情感不复当初?
想来也并非没有可能,毕竟这男女情感,好时便是赴汤蹈火,奉献牺牲,在所不辞。
可一旦有了争执,裂缝便会越扩越大。
而捡骨婆婆这样的职业,当她感受到自己的心上人已经不再爱自己时,疯狂之下做出种种事情……也是可以想象的吧?
然而当我提起这件事时间,捡骨婆婆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
一百多年了,便是有再浓的爱意,既然决裂,此刻也应当消磨的差不多了吧?
可她眼中的恨意确实这样浓厚,仿佛不将仇人撕碎,绝不肯善罢甘休!
我下意识站直了身躯。
而捡骨婆婆则看着我:
“小丫头,你好奇心太重了,不是好事。但——”
她咬牙切齿:“趁着年轻的你也该听听我的故事,以免日后上当受骗了。”
“那么,我来教你一件事。”
“不要将你的所有事对普通人合盘托出,因为万一反噬,代价你承受不起。”
什么?
我一愣。
不过这原本也是应当的吧。人心隔肚皮,人与鬼之间究竟哪个更凶恶丑陋狠毒,根本不能一概而论的。
“我走过的错路,就是高估了人性,错信了别人。”
她看着我,眼神中闪着幽幽的光芒:“小姑娘,你是否猜测了许多?甚至还以为我被心上人背叛?”
“没有!”这一刻,捡骨婆婆着实不像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家,反而情绪激烈,语句中充满着怀念和情感。
“他没有背叛我,他至死都念着我,只求我好好的。”
“但我们都太傻了,总以为至亲之人不会害人,却没想到人一旦贪婪起来,夫妻反目,父子仇杀……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伴随着她的话语,我的心渐渐坠入冰窖。
因为从这些话中,我仿佛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果然,只听捡骨婆婆缓缓说道:
“年轻时,我与魏郎相恋,他不在乎我是捡骨人,也不在乎我做的这些事,一腔情意,至今我都觉得宝贵。”
“直到有一天,他回到宅院中跟他的爹娘说,他喜欢上一个乡村女子。”
“殊不知,他那寡言的爹早已听人禀报他这段时间的情况,从而留心到我。”
“听了他的坦白后,只做出一副温和宽慰的态度来,魏郎便不设防的将我的一切说了出去。”
捡骨婆婆看着我,目光中闪烁的仇恨和恶意随之而来:
“是啊。谁能想到这只是一场陷阱呢?”
“魏郎的父亲,据他而言,寡言沉默,常年面色难看。如今对他却表现的这样温和,再对比一口拒绝的夫人,他这模样,便显得十分宽宏讲理。”
“在他的悉心宽慰下,魏郎但凡有一丝隐瞒,恐怕都是对父亲的不尊重。”
我抿紧嘴,静静的听了下去。
一旁的灯笼也不再左摇右晃,反而在风中静静垂着那圆滚滚的外壳,生恐漏掉了一丝一毫的讯息。
小莲也缓缓停下打粥的动作,这会儿只担忧的朝我看来,神情中也满是好奇和期待。
“所以……你该知道的。”捡骨婆婆的声音再次响起。
“当魏郎自以为自己费尽口舌说服了爹娘,而后请我入府赏花卉。”
“我入了府门,被人带往僻静小院时,才察觉出不对。正准备迅速离开,却见魏郎一直深深感念的慈眉善目的亲爹,此刻正将他牢牢绑在一旁的柱子上,而后,直接拿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
说出这句话时,我能看到捡骨婆婆浑身都在颤抖——她并非害怕,只是实在太恨了。
“魏郎的父亲对我说:你是捡骨人!你能寿数三五百!”
“小姑娘——”琇書蛧
时至今日,捡骨婆婆仍记得对方抬眼看去时的满腔恶意——
“来,告诉我,要怎样才可以长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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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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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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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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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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