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几天前她的七天假期就已经满了,只是丈夫又打电话给凤鸣续了两天假,因为假期满的那天正好是星期四,匆匆忙忙的赶过去只上一天,又要过大礼拜了。续了两天假,加上礼拜天,凤鸣可以在家待四天。毕竟是新婚,
贾玉轩也不例外,希望和凤鸣多黏几天。
结过婚的凤鸣,感觉抓牢了美好的幸福。感觉她世界里那一望远际的江山社稷,分分寸寸都是由美好和幸福组成的,每一粒微尘都是美好的幸福。
供销学院的师生没一个人知道凤鸣结婚的事情,自然不知道她有多幸福。
但这所大学里有一个人知道她结婚,他就是丈夫的大学同学白杨,可他不是供销学院的,结婚前凤鸣对他没有任何印像,因为她是路盲脸盲,从来不记人不记路,一个人被她碰上一百次她也记不住对方,一条路被她走过一百次她也记不住那条路的特殊标志,但她感兴趣的事情,哪怕道听途说也过耳不忘,能记一辈子,上心的事情从她眼前一过,便刻在了她心里,再漫长的时间也抹不掉。wWW.ΧìǔΜЬ.CǒΜ
她是结婚那一天认识了白杨,知道他也在那个学校工作,当时她还惊奇的说:“我在学校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当时丈夫和白杨都笑了。
白杨说,在学校经常碰到,只是她不注意。
确如拍杨所说,结婚后回到学校,他们经常在学校碰到,她能认出他了。
婚后回到学校的凤鸣,浑身笼罩着美好幸福的光环,也没有心情立即钻图书馆,而是想给丈夫打一条白色的长围脖,就像那个梦里见到的丈夫脖子上围的白围脖一样长,两头都垂到了丈夫的腹部。
因为她所拥有的这一切幸福的源泉便是丈夫,而遇到丈夫之前,她做了那个遇到丈夫的梦,在梦里,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她跟随着一个帅气的男人走在空旷的路上,当时的意识里,前边那个帅气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梦里的丈夫穿着合体的长款藏蓝色呢子大衣,笔直的深色直筒裤,打了鞋掌了黑皮鞋,脖子上还垂着条长长的白围脖,腋下夹着黑色的公文包,走在华灯下。丈夫一个人在前边走,她在后边紧紧相随,她听着丈夫的皮鞋发出的清脆声音,很幸福。可丈夫突然拾阶而上,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府庭,阶台上有人相迎,当他跨进府庭时,转身冲她歉意的一笑,挥手告别,然后那朱红大门便关闭了,她站在华灯下,很失落的望着阶台上的金钉朱门,感觉像做美梦,醒了之后果然是个梦。做梦的第二天晚上就在车间遇到了丈夫,不过当时还不是丈夫,而是她的厂长。
现实里从遇到他的那一刻起,她便梦想着嫁给他。
现在终于结婚了,她的美好幸福已结结实实的属于她了,谁也不能折散他们夫妻了,包括她心里一直认为的那双爱捉弄人、爱给人制造恶作剧的隐形大手。
她想让现实中的丈夫也拥有梦中那样的装扮。
蓝色的长款呢子大衣丈夫本来就有,至于说打掌的黑皮鞋,恐怕是个男人都有,至于说是否锃亮那另当别论,反正丈夫的每一双皮鞋都是锃亮的。还有洁白的衬衣,丈夫的就更多了,唯一缺的就是一条挂在脖子上能垂到腹部的白围脖。
让梦中的丈夫的装扮变成现实,岂不是锦上添花,这样他们的幸福才完美。
所以,婚后回到学校的她,一看到同宿舍的同学抱着毛衣打,便也立即萌生了给丈夫打一条白围脖的念头。尽管她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八百年也不捏毛衣针了。可回到学校的第二天,一吃过午饭,她让宿舍的同学陪着,寻到学校附近市场街的毛线店买了白毛线和棒针,当天晚上自己起了头,打了起来。现在学校流行棒针,就是像筷子一样粗的竹针,针一粗,针脚自然就大,打一针是一针,一天能打一尺多。她当天晚上打了一寸长的时候嫌太窄,又折了重新打,当晚反复了三次,才觉得如意,连夜开打到息灯。到了星期四的晚上,她便早早收针了,将打好的围脖叠起来放在包里,星期五下午上了两节课请假回去,自然也把给丈夫打的白围脖也带回去了。
现在她已是个结婚的人,当然也和那些有家庭的学生一样星期五下午请假回家,何况才刚刚新婚。不过,现在的供销学院师生还不知道她结婚,以为她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上次请了一星期多的假,才回学校五天,周末又着急往家赶。
上次她回学校时,丈夫送她去车站乘车,二人也没有相约她要在星期五下午回去,大概丈夫是怕她来回乘车太劳累吧,可大长一个礼拜,她怎么可能不回去享受和丈夫在一起的二人世界呢。
星期五傍晚的时候,她回到县城,没有直接回老宅,她感觉丈夫不在的老宅,根本就不是她的家,只有丈夫在的老宅才是她的家。丈夫在哪,哪就是她的家。她估摸着丈夫现在还在棉厂,所以,她一下车就坐三轮直接回棉厂了,尽管车站离老宅近,离棉厂远。
正是冬季,天黑的早,凤鸣乘坐的三轮车一路上都是在夜幕里行驶的,凤鸣坐在寒冷的黑暗中,望着车篷外的夜幕,尽量想像着棉厂里那一如既往的热闹。她想,三班倒的棉厂,夜里也照样热闹。机器轰鸣,人欢马叫,那条贯穿棉厂东西的宽阔大路上人来人往。
不夜城的棉厂如海市蜃楼一样,她的丈夫是那里的王。
凤鸣在棉厂西门外的公路上下了三轮,站在黑透的夜色里,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那灯火通明的不夜城,感觉像回到了家,穿过那条长长的贯穿全厂的东西大路,就能见到丈夫了,一想到丈夫,幸福的暖流在身体里涌动。
凤鸣穿过那条贯穿棉厂东西的大路,一路上没碰到一个熟悉的人,好像都是些陌生面孔的季节工。
前场已经下班了,一些亮着灯的房间里传出大声的喧哗声。
她心情迫切的穿过门洞,望向贾玉轩的办公室,却发现那办公室没有亮灯,立时,她的心也如同那黑暗的窗户一样黑暗,但她仍然到门前推了推门,房门紧锁。
别提她心里有多失落了。
没有丈夫的老宅不是家,没有丈夫的棉厂也不是家。
于是,凤鸣就径直去了亮着灯的大办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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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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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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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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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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