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丁主任弄不清贾玉轩和赦家的关系,虽然对赦家有怨气,却不敢在贾玉轩面前说赦家一句怨言,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刚才在外边听到了贾、赦二人的全部对话,知道贾、赦两家是不睦的,便突然在贾玉轩身上看到了希望,那就是撺掇贾玉轩整倒赦超杰,自己的副厂长一职,说不定还有机会获得。

  “我出去一下。”贾玉轩说着,掀棉帘出去了。他可不想和丁主任谈论赦家的事非,那会放大他和赦超杰不睦的传言和议论,会成为厂里谈论的话题和焦点,本来只是意见不一,一时失口,如果把握不好后续,有可能会被好事者发酵得满城风雨,那样对他赦超杰不好,对自己也不光彩,尽管他从内心里对赦超杰刚才的态度和言行很看不惯。

  丁主任望着贾玉轩出去的背影,有些尴尬,但也不好立即就离开。身为办公室主任,他本来就有厂长办公室的钥匙,以便需要时,随时进来打扫。现在,尴尬的他,只好收拾厂长办公室了,尽管根本就不需要收拾。

  棉厂在工种上分为两大区域:车间和前场。

  前场呢,前场又分外场和内场。内场是棉垛区,就是存放收购的棉花的区域。外场是收花区,就是指东大门以里到验级过磅的这片区域。外场与内场,有长长的围墙相隔,长长的围墙上,依次留有收花的磅口,共有十二个磅口,每天根据卖花棉农的多少,开磅口。

  收花旺季,十二台磅口同时开工,都无法满足拥挤的棉农。

  收花旺季的上班时间,棉厂的内场和外场都是一片兵荒马乱。

  贾玉轩走出办公区,一个人来到前场,他主要是心里堵得慌,出来透透气。前场已经开始上班了,他先去了内场,看到那些过了磅的棉农正兵荒马乱的上垛。

  棉农的棉花一旦上到棉厂的棉垛上,即便还在包里和袋里没打开,那也不再属于棉农了,而属于棉厂,棉农既使知道压称,开始后悔了,不想卖了,也已经晚了,再也要不回自己的棉花了,因为说不清楚了。

  贾玉轩望着那些满头大汗的上垛棉农,心里是五味杂陈,便又转到外场。外场仍然一片兵荒马乱,他看着拥满外场的棉车,心里还是无边无际的难受。可正难受的呢,却发现一个他牵肠挂肚的身影在几个磅口来回的穿梭。

  那个牵肠挂肚的身影便是凤鸣。

  都传说,厂里的一些工人,特别是前场的工人,和在厂东门外对面摆摊的那些附近村民勾结,有赏为棉农卖花,从中谋利。

  现在正是上班时间,凤鸣不在结算室上班,却在前场的磅口串来串去,他以为凤鸣也干那种事,非常生气,快步来到她身后,想弄清楚她在磅口来回的串什么,没想到是她家伯妈今天来卖棉花。再一看她家的棉车,乖乖,小山丘似的,好大一车。

  这一大车棉花,今天下午卖,恐怕要损失巨大。贾玉轩这样想着,越发的急了,便赶紧回到办公区,找来丁主任商量,不说关照吧,最其码不要因为过磅时压称而损失太大。

  丁主任刚刚离开厂长办公室,回到大办公室,又被贾玉轩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听贾玉轩一说凤鸣的父母来卖棉花了,也很为难,凝着眉,咬着下唇,不停的咬,好像一咬嘴唇,什么事情就迎忍而解了一样。

  贾玉轩则望着丁主任,等着他咬嘴唇给咬出个办法。这时的贾玉轩,只感到巨大的悲哀,堂堂的棉厂一把手,竟然阻止不了过磅员压称坑棉农,连自己喜欢的女孩家里来卖棉花,他这个一把手竟然不能给于公正的关照,还即将面临巨大的损失。

  丁主任咬了十几下嘴唇,也没咬出啥办法,便无奈的问:“林会计家的棉车进厂了吗?”m.xiumb.com

  “嗯。”贾玉轩点头。

  “都进厂了?几磅?”丁主任又不能谈定了,腾的站起身。

  “三磅。”贾玉轩看上去虽然有些无奈,却沉稳如山。

  “三磅不行,过磅员是袁成现,赦超杰的亲信。”丁主任说罢,略一停顿,又说,“五磅,还是去五磅吧,过磅员是方林,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我面子,我只管去试一试。”

  “如果他不给你面子,你就如实说。”贾玉轩嘱咐说。

  “如实说?”丁主任不解。

  “嗯。”

  “怎么个如实说?”丁主任问。

  “你就直说是林会计家的棉花,她是县社曹主任的人亲戚,她家的棉花在家是叫过称的,如果斤数相差太悬殊,会把事情闹大的,到时候恐怕会把这件事给牵涉出来。”贾玉轩说。

  贾玉轩又说:“你这样说,即便赦厂长就站在旁边监管,他也是无话可说的。”

  “行。”丁主任说着,向门口走去,“我赶紧安置去。”

  贾玉轩也跟着站起来,在他身后嘱咐:“安置好之后,赶紧通知凤鸣。”

  丁主任答应着,人已掀棉帘出去了。他没有直接去五磅安置过磅员,而是先在三磅的棉车队上去找凤鸣,因为恐怕她排到跟前,过了磅去上垛,那可就坏大事了,等于没有完成厂长交给自己的任务,他找到凤鸣才知道排在队尾上,这才放心。

  凤鸣一看到丁主任,赶紧迎上去:“丁主任。”

  “赶紧排在五磅队上。”丁主任着急说。

  凤鸣也急了:“不行,这三磅我都找好人了。”

  “谁?”丁主任问。他以为凤鸣找的是过磅员,如果那样的话,就没必要再转到五磅了。

  “验级员。”凤鸣自信而坚决。

  “不行,赶紧转到五磅,这是贾厂长吩咐好的。”丁主任见凤鸣那气势,怕她不听自己的,赶紧搬出来贾厂长。

  而凤鸣偏偏对贾玉轩是言听计从的,因为刚才贾玉轩也说了让丁主任来找自己,大概就是为了转到五磅吧。没办法,她赶紧给伯引见了丁主任,后娘去看热闹还没有回来,她和伯,还有丁主任,三人将花车给转到五磅的队上。

  对于凤鸣和她伯来说,反正在三磅队上也是队尾,转到五磅队上也是队尾,都是队尾,对于她来说,只要能给个好价钱,排在哪个磅上都行。

  丁主任这边安置好凤鸣家的棉车,又赶紧去磅上和过磅员方林勾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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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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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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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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