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在水池边正好碰上了前几天找她取钱的那个验级员。

  真是巧呀,这个验级员在她去结算室之前并不熟悉,就是现在二人也不熟悉。那还是凤鸣刚去结算室上班没几天的时候,这个验级员就是中午在凤鸣去伙上打饭回来的途中等凤鸣,让凤鸣帮她取钱,说是亲戚家来卖棉花,路太远,不想再跑一趟了,卖了棉花想当天拿到钱,让凤鸣帮忙。这个女验级员的宿舍离风鸣以前所住的宿舍很近,但凤鸣一直在车间上中班,她和前场的所有人,彼此没有深交,但凤鸣知道她是验级员。

  收花是十二台磅,取钱才四个窗口,再加上取钱时要经过一系列的核算,所以,当天卖过棉花的棉农,当天是无法取到钱的,结算室每天给棉农结算钱,是按几号卖的棉花来结算的。结算室取钱的窗口外边,每天都贴有通告,上面写着当天要结几号所卖棉花的钱。比如说今天吧,结算的是半月之前棉农所卖棉花的钱。

  一些棉农卖了棉花,当天拿不到钱,为了取钱,能来回折腾很多次,因为棉农也不知道他卖的棉花哪一天能轮上结算钱。

  卖了棉花,谁都想早点拿到钱,而棉花厂工人有几百名,谁家没有个七大姑八大姨,所以,贿赂结算室的人能挤破头。而厂里对这事又管得极严,如果没人发现,或者没人举报,那倒相安无事,一旦被发现,或被人举报,停职一个月,扣除当月全部工资。通告都在大门外贴着。wWW.ΧìǔΜЬ.CǒΜ

  棉花厂的验级员,年龄大都很成熟,但让凤鸣帮忙取钱的这个验级员,很是年轻,也就二十多岁。

  凤鸣在结算室上班的时间短,不熟悉有些规距,大概那个验级员也感觉凤鸣还不熟悉结算室的距规,所以便求到她那儿,当时她还说亲戚家有多困难,有多需要钱,凤鸣尽管很不情愿,但还是接了对方的卖花票据,当天也让对方拿到了钱。

  今天凤鸣的父母来卖棉花,她还一直发愁找谁呢,没碰到这个验级员,倒把那事给忘了,现在碰上她了,凤鸣如遇上了救兵。

  “你好,我正找你呢,可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凤鸣堆着一脸僵硬的笑。

  “什么事,你说。”她很热情。

  “是这样的,我伯和我妈来卖棉花,我家离这有几十里,很不容易。还好,快要排到门口了,估计下午开大门就能放进来。想托你照顾一下,可以吗?”凤鸣赶紧向她说明原因,希望她给予照顾。

  “没问题。”她满口答应了。

  她又说:“还说我今天在第三台磅上,到时候你让伯父伯母进第三台磅口就行。到时候你过去告诉我你家的棉车就行。”

  然后她又很遗憾的说:“唉,怎么卖这么晚?过了阴历九月,进入阴历十月,就没有特级棉花的价钱了,即便你的棉花够得上特级,也不能给特级,最高的是一级。而一级棉,也没有之前的一级绵的价钱高,虽说给你的是一级,但是扣杂扣得高,出绒率给的低,去结算的时候,比之前的一级棉要便宜得多。”

  “为啥?”凤鸣有些接受不了。心想,如果这样,那去你的磅口有啥用?

  “因为季节到了,阴历十月之后的棉花,都是末喷棉,是拔掉棉棵之后,由青棉桃晒开的,再白再好看,但棉绒的弹韧性很胎,而阴历十月之前的棉花,是在地里生长着,棉桃也是自然开放,棉绒的弹韧性好,韧劲也很强。”

  “我们家的棉花还一次没卖过,都是头喷和中喷棉。”凤鸣如实说。

  “那为什么不早点卖?”对方很不解。

  “俺伯俺妈都是教师,没有时间,今天还是赶着礼拜六来卖的,早上五点多就往这赶。”凤鸣开始担心起来。

  “那没办法,我只能给你这个时间段的最高级别了,一级。这扣杂,出绒率,都是开票员的活儿,我不当家。开票员的也不当家,她也是按规定开,她现在敢开阴历十月之前的出绒率,她饭碗都保不住。你以前一直在车间,不懂前场的规距。去年和今年都是这样,全县的棉厂都这样。记住,明年的棉花,头喷中喷一下来就卖。”

  没办法,父母那么大岁数了,天不亮起床,拉了几十里,好不容易拉过来了,总不能再拉回去吧。好在卖了棉花,可以当天拿到钱。所以,她便给那验级员约好,下午要给她添麻烦,并说事后请她客。所谓的请客,并不是指请吃饭,也就是棉花厂里流行的炒花生,瓜子和水果糖之类的,大方的还会有水果。

  找到了能帮忙的验级员,凤鸣的心,总算放肚子里了。下午上班后,她正式向翁会计请了假,因为花车能被放进来,需要经历验湿、验级、过磅、上垛等一系列的过程,而这些过程,都需要她全程参与。

  可是,让她不安的是,往日下午都是一点半上班,今天都两点了,东大门还没有开始放棉车。十二台磅上,验湿员,验级员,开票员,传票员,监磅员,打杂员,都各就各位了,却唯独没有过磅员,十二台磅前皆空无一人。

  凤鸣很是焦急,担心出变故,如果厂里下午停止收花,那父母赶着这个礼拜六,辛辛苦苦的拉了几十里,岂不白跑一趟。

  凤鸣开始心焦起来,平时她都没有涉足前场,今天却一直在前场转悠,心急如焚的转悠,一直转悠到三磅口,那个那验级员正好在磅口待命,她便上前向她打听消息。

  “怎么回事?还不放棉车开磅?”凤鸣小声问那个验级员。

  那验级员向磅上努了努嘴,意思是过磅员不在。

  “怎么回事?过磅员呢?”凤鸣小声问。

  “这个问题不是我这种级别的人能知道的。”那验级员给凤鸣小声说。

  “那下午会不会不开磅?”凤鸣又担心的问。她最怕下午不开磅了。如果下午不开磅,伯和妈可就白跑一趟了。

  “放心,下午绝对开磅,只是不知道早晚。只要开磅,放棉车会比平时快几倍。”那验级员很肯定的告诉凤鸣。

  凤鸣一听说下午肯定要开磅,稍稍踏实了些,心想,只要下午开磅,反正自家的棉车离东大门已不远,今天不管早晚,能卖掉就好。

  但她还是不放心,一直在三磅口等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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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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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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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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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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