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厂长说了,由翁会计负责教她算盘,在一个月之内必须让她熟悉掌握加减乘除。否则,可要追究你为师不严的责任。”
如果没有拨算盘的真本事,这结算室可不是谁想来上班就来上班的,凤鸣既然是贾厂长让丁主任亲自送过来的,翁会计当然按受。
所以,他一听说是贾厂长让送来的,赶紧将眼镜摘下,脸上换了一副新面孔,绽露着慈祥的微笑,站起身,打量着凤鸣,说道:“看样子也不迷瞪,应该没问题吧。”
其实,翁会计是反着说的,凤鸣看人死相,看谁都死相,只有看贾玉轩时是个例外,她看任何人都不会有她这个年龄的羞涩,林家村的人背后都说她不精细,她的家里人则当面说她不精细。
翁会计说看上去也不迷瞪,应该没问题,那意思就是看上去很迷瞪,根本就不是学算盘那块料。
“新来的吧?”翁会计又看了一眼凤鸣问。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凤鸣。
结算室这个工种,在棉厂属于高高在上的神仙工种。车间三班倒的工种,在棉厂属于最低层的凡人工种。凤鸣又是一直上中班,白天又爱窝在宿舍床上看书,三年了,不被高高在上的结算室的会计们发现,也很正常。
“是呀,你们结算室的新兵。”丁主任打着含糊说。因为他不想跟翁会计扯太多,怕扯太多说不清楚。
“我看着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结算室一名中年女会计说。
“看人多了,看谁都面熟。”南窗桌前坐着的中年男会计笑着说。
“翁会计多费心,莫让贾厂长失望。”丁主任说。
“放心吧丁主任,咱翁主任有金针渡人的窍门,再迷瞪的人也能让她百窍通透。”坐在南窗桌前的中年老会计说。
“听见了吗丁主任,这事儿还没开始呢,人家贠会计就看上我的笑话了。”翁会计笑说。
“咱拿出绝活,不让人家看笑话,更不能让贾厂长失望。”丁主任笑说。
接下来,丁主任又扯了几句别的话题,便离开了,他出门之前,又回头叮嘱凤鸣:“你可要用心跟翁会计学算盘,学做帐,不要让领导失望。”
翁会计一直将丁主任送结算室的门外,折回结算室,指了指他桌子旁边说:“找把椅子,坐这儿吧。”
就这样,凤鸣留下来给翁会计打下手,正式成为结算室的一员。
她到结算室上班的第二天,就搬出原来的宿舍,搬到后院的办公区,和那位傲娇贵妇住在一起,就她们俩一间宿舍。她俩住在一起熟悉了,凤鸣才知道,傲娇贵妇才比她大四岁,还没有结婚,只是吃得胖,一脸青春豆,父亲是县社一个科室的科长,家里托人给她介绍的对像她不愿意,听说最近正跟厂里的一个保安谈恋爱。
凤鸣搬到办公区住的第二天傍晚,她下班回办公区的宿舍,在门洞里正好碰到出去的年轻新厂长,他的身后跟着丁主任。
瞬间凤鸣便石化了,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向心仪的人打招呼。她的世界毫无征兆的火山暴发了。炽热的血液瞬间从脚底冲上九宵,她的脸火热火热的,肯定是腾的红透了。
贾玉轩一看到她,也是很惊喜,立即止步。
“还习惯吧,在结算室。”贾玉轩笑问。
“嗯嗯嗯……”凤鸣只会点头。她想让时间静止到这一刻。这个门道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这个世界里只她和心仪的贾玉轩。
“那就好。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去办公室找我,我与莹莹可是老熟人了。”贾玉轩这番话虽说是说给凤鸣听的,但只有前几句是让凤鸣听的,那意思是非常期待凤鸣随时去办公室给他添麻烦。最后一句话主要是说给身后的丁主任听的,那意思就是我一来棉厂就把林凤鸣从车间提到结算室,并没有什么个人感情上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有个叫莹莹的裙带关系。
然后贾玉轩带着丁主任离开了。
凤鸣却僵化在门道里好长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凤鸣到结算室上班的当天,翁会计就开始教她学算盘,先从珠算的加法学起。
算盘的架减乖除,加法最简单,因为最简单,翁会计先让凤鸣学习加法,结果,别人一天都能学会的加法和口诀,凤鸣却学了一星期才掌握。
结算室的人都用看弱智者的眼神看凤鸣,坐在门南窗下的贠会计便给翁会计开玩笑说,都是你这个做师傅的太笨,一个月的期限完不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等着贾厂长追责你这个笨师傅吧。
翁会计也是长吁短叹,看凤鸣的眼神很是无奈。
可让人难人置信的是,结局却来了个大反转。
最简单的加法凤鸣学了一星期,剩下的减乘除越来越难,凤鸣却掌握的越来越快,特别是最难学的除法,凤鸣掌握的速度,把结算室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学除法那一天,正好有小雨加雪。
这人呀,对于三九天的寒冷,因为已经适应了,保暖措施也到位,并没有感觉不能承受,最不能承受的就是这秋冬交替之后的第一场寒冷,冷得让人措手不及,最低温度才零度,人却被冻得没地方钻。
那一天,结算室的人也是冻得没地方钻,央求翁会计升炉火,翁会计做了一辈子会计,凡事谨慎,赶紧去后院请示,准批之后,结算室才开始升炉火,门上挂棉帘。m.χIùmЬ.CǒM
阴雨天是不收棉花的,不仅结算室的人闲着没事,除了车间,整个前场的人都闲着没事。结算室的人围着炉火,磕着瓜子,云天雾地的喷着江东,很是享受。
也就是那一天,翁会计教凤鸣学除法,他面前放一张算盘,凤鸣面前放一张算盘,师徒二人并排坐在结算室北窗下的三斗桌前。
“除法的口诀是九归,我先拨一遍,你用心看,好吧。”翁会计说罢,开始拨打九归,拨的很慢,并口念口诀。
拨了一遍之后,翁会计又说:“来,这次你跟着我拨打……”
“不用了,我拨给你看。”凤鸣说罢,开始拨算盘,并口念口诀。
翁会计先是一怔,随即是不屑的冷笑,这可是凤鸣跟他学算盘以来他第一次报以冷笑。做老师的最厌恶自大的学生,翁会计做了一辈子会计,凡事谨慎,那一刻也无法谨慎了,竟公然流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当凤鸣丝毫不差的拨到五归时,翁会计已经惊得目瞪口呆。去银行办事的贠会计和打下手的人正好回来,见凤鸣正丝毫不差的拨九归,也难以置信的围上来。结算室正喷大江东的会计们也不喷了,都不由自主的起身围观。
当凤鸣丝毫不差的将九归拨完,他们都不说话了,而是看着凤鸣,像看怪物和神兽一样。
九归那么难,最聪明人还要学个半月二十天的,凤鸣却一遍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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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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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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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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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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