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这丁主任找自己什么事?
最近,厂里处罚了好几个往家“偷”皮棉的女职工。
要说偷,也不太合适,因为她们并不是翻墙越货的那种偷,而是在门卫和保安的注视下,光明正大的走大门将厂里的皮棉带回家的。
事情是这样的,她们半夜之际抱皮棉回宿舍铺床,铺在褥子下面,铺的多了,再将被子里的棉套掏出来,将偷的皮棉装进被子皮里带回家,给人的感觉是带被子回家,然后再将被子皮装包里带进厂,再装进皮棉带回家,就这样反复的带。
因为皮棉是装进被子皮里带回家,光明正大走大门的时候,门卫和保安都是视若无睹,他们想不到那厚滚滚的被子里全是皮棉,而不是棉套。
就是这几天抓到的那几个偷皮棉的女职工,她们也不是因为将皮棉装被子皮里带回家而被抓的。到目前为止,厂里好像还没有发现将皮棉装被子皮里带回家的这种偷法。
这几天被抓到的那几名女职工,都是车间中班女工下班时,趁着半夜之际,从皮棉垛上抱皮回宿舍的途中被巡逻的保安撞见而被抓的。
“抱皮棉干啥?”保安上前询问。
保安实在不解:这大半夜的是往哪抱呢?跟黄鼠狼偷鸡似的,抱着一大抱皮棉,一路小蹿的奔跑,你再抱着皮棉跑,也只有在棉厂里跑,即便半夜你抱着皮棉也出不了大门呀。
被逮到的女工一下慌了。
“铺床。”被逮到的女职工很尴尬的说。也只有这样说最合适了。否则,你抱着一大抱皮棉干啥用呢?
“铺床?”保安起疑心了。每年一到三九隆冬,厂里的职工是有抱皮棉铺床的毛病,但一过了春节,就又给抱到棉垛上了。但现在这天气也不冷呀,才阴历九月,离立冬还早呢。
于是,保安向科长汇报之后,保安队长带着几个保安去那个女职宿舍检查,这才发现,那个宿舍的所有女职工的褥子下面都铺着厚厚的皮棉。
因为那个女宿舍的女工全部都在车间上三班倒。
于是,棉厂便把那个宿舍的女职工做为典型给全厂通报批评。
只是全厂通报批评,没有做别的处罚。因为皮棉抱宿舍铺床也是在棉厂内的宿舍里铺床,肉再烂也是烂在锅里了。
那几个被通报批评的女职工也是有惊无险。因为棉厂目前并没有发现她们将皮棉装被子皮里带回家的行为。否则,可就要面临被开除的悲剧了。
凤鸣的宿舍,算上她共有六名职工,算上她有四个人都是在车间三班倒。
在车间上三班倒,每个班是八个小时,也只有上中班时才有机会抱皮棉。因为中班是下午四点到夜里十二点这八个小时,下班时正好是夜里十二点,当时厂里空旷的像无人城。
白班是上午八点到下午四点这八个时候,下午四点下班时,太阳还在西南的天空上坐镇,厂里正处于热闹的高潮期,众目睽睽之下,借你一百个胆也不敢去棉垛上抱皮棉。
夜班是夜里十二点到早上八点这八个小时,早上八点下班时,日出东方,光芒万丈,厂里正是上班的高潮期,同样也是借你一百个胆也不敢去棉垛上抱皮棉。
只有上中班的下班之时才有机会抱皮棉。
在车间上三班倒,所谓的三班倒,是三班轮流倒的,一星期一倒班,白班、中班、夜班轮流交替,车间职工都工作在这种三班倒里。
整个棉厂,只有凤鸣一个人是只上中班。如果她想抱皮棉,天天下班都有机会去抱。
凤鸣同宿舍的另三个在车间三班倒的女工,她们在上中班时也偶尔的往宿舍抱皮棉,但只是小打小闹,偶尔的装个枕头带回家。凤鸣从她们的口气中却听出了她们并不想那样做,而是因为她们听说别的车间女工在上中班的下班时,抱的皮棉都装成厚被子带回家了,她们便觉得上中班那么好的抱皮棉机会,不抱白不抱。于是,便也免强自己在上中班的下班之时,顺手牵羊的抱点皮棉回宿舍。
这样她们的心里便平衡一些。
凤鸣听同宿舍的女工说有人抱皮棉装被子带回家,很是不屑,可她觉得那样做太下作,跟偷东西的贼没啥区别。
尽管棉花厂是个棉花世界,女职工来例假都用棉花垫,还只拣特级皮棉垫,女厕所里扔的那些带例假的皮棉都是成堆,是鲜艳夺目。对这种现像厂里也一直禁止,经常说这个事儿,可说归说,可都垫的裤子里了,谁也不会再扒开女职工的裤子去把那些皮棉给掏出来。
凤鸣觉得来例假垫皮棉更失体统,怎么说棉厂职工也是公家人,公家人要有个公家人的样子,用厂里的皮棉应付例假,太不符合公家人的高贵身份了。
去办公区的路上她一直想,办公区的丁主任无缘无故的找她做什么?她可从来没有抱过皮棉装枕头里往家带,更别说装被子里往家带了。当然,更不会用厂里的皮棉应付例假。m.χIùmЬ.CǒM
再就是,上次别的宿舍抓到几个抱皮棉的女工,可都是保卫科处理,这办公区的丁主任找她有急事,到底是什么急事呢?她除了领工资每个月去一趟后院的办公区,平时还从来没有被叫去过办公区,现在无缘无故的被叫到办公区,这让外人知道了,传出去可不好听。不过,幸好宿舍就她一个人,她本人不说,宿舍里没人知道她被叫去办公室。
凤鸣这样想着,走过那条穿房而过的门洞,来到了办公区,向着大办公室走去,没想到丁主任竟然在办公室门外等她,一看到她,立即热情的招呼:“林凤鸣。”
凤鸣赶紧快走几步,来到丁主任跟前:“丁主任,你找我。”
“进来说。”丁主任热情的请她进屋。
办公室有几张办公桌,有一男两女散坐在办公桌前,那男的比丁主任年长,大概有四十多岁,两个女的其中就包括去宿舍通知她来的那位傲娇贵妇,另一个女的年纪大些,感觉是该退休的主儿。
对于凤鸣来说,凡是在办公区上班的人,都是领导级别,所以,她进去之后,逐个冲那些望向她的领导们点了点头,尽管他们没反应。
“请坐。”丁主任指了指一张空桌子旁边的木椅子,然后倒了杯茶放那椅子面前,他本人也坐在那张椅子对面。
凤鸣本来不打算坐的,见丁主任弄出这隆重的阵式,只好诚惶诚恐的坐下。
丁主任见凤鸣坐下,这才微微一笑,说道:“林凤鸣,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不用再去车间上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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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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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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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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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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