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烟雨的跃明河之上,一叶小舟扯起了风帆。
舟上坐着一位身披蓑衣颇显得高深莫测的身影,随舟远去。
说来也奇,这舟无浆无橹,虽是顺水而行,却也毫不变向乱转。
仿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舟死死禁锢于河面上,仅能顺着行,不可溜着转。
但见舟过之处,两岸农舍桑田处处往后掠过。
远方城镇楼房矗立,河岸泊着大小舟舶。
这舟上坐着身穿蓑衣者,自是楚严谨。
他已是又换了一副人皮面具,看上去宛如一个面容焦黄、胡子邋遢的山野村夫。
此时以真气催逼灌注舟身驭水,如此控制方向之余,也是在无时无刻的磨练控制真气的技巧,凝练真气,方便日后真气化罡跻身开阳境,可谓是苦修不辍。
此刻,他已从鲲极宗附近的甬城走水路,南渡望云峡,进入到了南方地域。
恰在今日,接到来自远方的情报消息,浏览完字条中的内容后,不由感到一阵讶然惊诧。
“我在鲲极宗一番扬名后,居然跻身到神州俊秀榜五十一的行列,这倒是比我想象中要高一些,原以为也就是比匪青空稍高一点......”
跻身神州俊秀榜,也不过是图个乐子。
除了能凭身份名头在百晓门每年求得一次卦算机会外,也就是自家朝廷皇室会有些银两和丹药奖励。
好处虽然也不错,但也不到令他欣喜若狂的地步。
令他惊诧的,则是另一条情报消息。
“那日解决楚峰和楚鹰后,没想到之前刻下的银月魔宗标志竟是如此快就凑效了,竟真的引来了银月魔宗的人,而楚峰这家伙竟是死了,唯有楚鹰得救,这......这莫非就是运气?”
连楚严谨也没想到。
一些安排的后手,竟是如此顺利。
甚至比他想象中还要如愿,直接完成了他的一系列严谨布局。
他最初在酒楼门柱留下银月魔宗的标志时,也并未想过会成功引来银月魔宗的弟子。
毕竟这种概率事件,完全看脸。
他只是寄希望于在之后某一天,朝廷的人前往事发地点调查时,‘突然’于附近发现银月魔宗的弟子踪迹,或是发现他作的标志,更为加深银月魔宗的嫌疑,增加祸水东引的成功率。
结果,就在当日事发后没多久,银月魔宗的弟子便发现他所作的标志。
并迅速‘配合’的赶到事发地点,而城内衙门大抵是接到好心百姓举报,自忖无力对抗魔道中人,惶恐之下请来了鲲极宗的弟子。
于是双方迅速发生火拼,最终连叱咤魔女都现身了......
这件事发生到这里,原本楚峰和楚鹰也这两位皇孙,也未必死得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幕却发生了。
本是酒鬼废物的匪青空,在那种情况下,竟是主动向银月魔宗投诚,要求加入魔道。
而平日就向来嘴欠爱撩的叱咤魔女,则是在那时道出一句——“投靠魔道,就须得被江湖正道唾弃,你烈火小刀君想加入魔道,更是须做一件令江湖正道视你为公敌之事,否则我们魔道怎知你是否有诈。”
这句话过后,匪青空转头就把楚峰给杀了,行为堪称疯狂至极。
还要杀楚鹰之时,却被鲲极宗弟子极力阻止。
这件事最后是以楚峰身死,楚鹰被废,匪青空叛逃堕入魔道,银月魔宗和叱咤魔宗彻底坐实刺杀皇室而告终。
至于楚严谨这个始作俑者,完全成了一个旁观事外人。
锅给魔道背了,人给匪青空杀了。
自己抽抽烟游游船,就把日子给过舒坦了。
“万没想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匪青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居然当场翻脸就把人给杀了,当真心狠手辣!干得漂亮!”
楚严谨心内暗暗点个赞。
看着周遭如丝如缕的烟雨,心情莫名更加舒畅了。
他呼吸几口夹杂水雾的空气,欣赏远近烟雨迷蒙的景象,不由吟诗一首。
“烟山有尽抽为乐,酒海无涯吐为轻,可惜这美景却无好酒啊......”
“呵呵呵,好诗,好诗,兄台当真是好雅兴。在下醉酒墨客‘文书生’,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可否上舟一叙共饮一杯?”
这时,一道清朗声音从一旁的大船上传来。
但见那大船十幅风帆张得满满,船身都比寻常商船高出一些。
从小舟的角度去看,简直宛如一堵水上高墙随波移动。
楚严谨早就听闻那船上传来的阵阵丝竹管乐声,更是灵觉隐隐察觉到阵阵不弱的气机,仿佛一群江湖高手聚会,在密谋什么大事。
只不过行走江湖若要少麻烦,便是能不好奇就不好奇,他自是并未理会。
没想到现在商船上竟是有人听到他吟诗,主动邀请他。
“道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莫论诗......我一吟诗,这醉酒墨客文书生就邀我上船,看来的确是位文人骚客......嗯?
醉酒墨客......好像也是神州俊秀榜上的人。”
楚严谨心中一动,来了些许兴致。
此去南方武林风雪剑派,也要熟悉熟悉这边的风土人情。
很多情报讯息,过于下沉到市井风俗中。
连护龙山庄都未必能调查到,从这些老江湖口中也许就能得知一二。
“阁下若是不愿......”
烟雨之中,那船上再度传来文书生的声音。
楚严谨哈哈一笑,佯作老气横秋之声,豪情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山野村夫无名之辈,今日能登船听一听弦管器乐之声,也是附庸风雅一回。”
说话之时,他已是脚下运劲,小舟霎时顺着浪往大船滑去,瞬间靠近了大船的航道。
却在这时,船上竟又传来一道语气不满的粗豪声道,“既是山野村夫无名之辈,岂有资格登船与我等共饮?
文书生,你邀请我等来,我等是给你面子,可不是给山野村夫面子。”
这粗豪话音方落,大船遽地奇迹般转向,在满速行驶途中改变航道避开小舟,继续前行,彰显操船者极佳的掌舵能力,隐隐还能听到船上传来的阵阵哄笑之声。
“哼——既是邀请某上船,焉敢如此戏耍?”
楚严谨一声冷哼,猛地一踏小舟,一脚宛如有千钧之力,直踏得小舟于气劲中分崩离析。
“哗啦啦”——
数根竹竿在澎湃水浪中陡地竖立而起,被他连挥数掌击出。
嗖嗖嗖——
数根竹竿,以前后不一之速骤地飞窜而出。
楚严谨近乎同时提气。
以被神行术改善后的燕子三抄水一个筋斗翻身落在第一根竹竿上,竟是神乎奇迹般在须臾之间,接连踏在三根竹竿之上起落,跨越二十余丈的惊人距离,跨越高墙般的大船,落在甲板之上。琇書蛧
‘嘭——’
甲板上一圈烟雨震散。
一根竹竿‘噼啪’砸落,在瞬间鸦雀无声的大船上显得极为清晰刺耳。
十数双眼睛惊诧错愕,盯着跨越二十丈距离上船的楚严谨,几乎不敢相信眼睛。
如此轻功,哪怕是空中巧借了竹竿之力,却也是堪称登峰造极。
来者究竟何方神圣?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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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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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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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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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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