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极乐坊。
正是华灯初上的繁华喧嚣之刻,各大厢房宾客满座,管弦丝竹声中隐隐夹杂欢笑之音,一派莺声燕语的热闹景象,却又不显嘈杂胡闹。
显然,出入这里之人,虽是赏花风流客,却也俱是雅士。
江湖传闻,极乐坊腰杆很硬,内中更是白玉为堂金作马,春到长门春草青,可谓人间天堂,据传与威武王府邸的那位三殿下有莫大干系。
威武王那是何等人物?
当今皇上第四子,曾经无论是军伍,还是江湖中都声威赫赫的人物。
他的儿子,纵是最被戏称为‘虎父犬子‘的三殿下,那也是大人物。
故此,纵是江湖中向来擅喜白白采枝的花偷儿,亦或少数蛮横白吃白嫖的丐帮长老,哪怕胆边生毛的腌臜泼才,打这门儿前进,也须带着招子作雅客,不敢造次。
不过此时,极乐坊那最高层最尊贵的房门外,正发生着并不雅观的一幕。琇書蛧
只见那东厢漆红大门紧闭,一干黑衣玉带孔武有劲的武士,簇拥着一名月白武士袍的俊朗青年,神色不善,俯视门口吐血的另一名青年。
那月白武士袍青年身材匀称,背负长刀,额头扎着条玉带,带上最大那粒黄宝石恰好嵌在额中,衬得其人英朗非凡,俨然为首。
地上吐血青年此时惊恐觳觫,瞪着俊朗青年道,“孙藐,我与莲心姑娘乃是真心相爱,你何必棒打鸳鸯苦苦相逼?莫非真当这燕城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
月白武士袍青年脸上显露出讥讽笑容,蓦地仰头大笑。
周遭一众武士本还拘谨,见这孙藐笑得如此肆意,也跟着如狗腿子般一起附和笑起来。
“还跟我讲王法?”
孙藐眼神不屑,双手抱拳,对着紧闭的漆红大门不卑不亢道,“谁人不知?在这燕城,小王爷代表的就是王法?如今小王爷当面,武连城,你盗窃小王爷的乾元造化丹,还不认罪伏法?!”
话语说到最后,语调中已是蕴了几分内力,聚气成声,震得地上的武连城气血翻腾,呼吸不畅,口中喊冤的话到嘴边,却转为一口血涛哇地吐出。
“好了!开门让本公子瞧瞧。”
这时,朱漆门后传来一道略显懒散的声音。
“是,小王爷!”
门“吱”地一下打开。
显露出门内景象。
但见室内布置得古色古香,各类陈设雕工精细,墙上挂着宝剑和字画,地上铺着厚实柔软的羊毛地毯。
一名身穿裁剪得体的华贵紫袍的公子哥,大模大样地半躺在一张红木卧椅上,居然正衔管吞云吐雾,气派十足,赫是威武王府邸三公子——楚严谨、
在其左右,则簇拥拱卫着一大帮太阳穴鼓鼓的护卫高手,以及一众伺候美婢。
尤其立在那小王爷楚严谨背后的一名瘦弱如猴的老头儿,看似毫不起眼,却气度深沉,一对似开似闭的眼睛深邃明亮,显非易于之辈。
这等排场,任何人打道儿过,都得心道一句——得罪不起!狗靠过来都得夹着尾巴开溜,以免挨两耳光找不着北。
“参见小王爷!”
一众门前的侍卫包括那孙藐,见着那吞云吐雾的的楚严谨,俱是毕恭毕敬行礼。
那武连城则是痛呼一声,只觉头皮一阵剧痛,被一名侍卫扯着头发凑到门前,将面庞都扯得向后仰起,痛得面目狰狞,龇牙咧嘴。
却是转眼‘啪’地挨了两嘴巴子,一侍卫恶声道。
“小王爷要瞧瞧你这狗样子,可莫要作鬼脸,吓着小王爷!”
“住嘴!”
楚严谨冷喝一声,坐直了起来,皱眉,“本公子是那么不经吓的?”
恶声侍卫一个哆嗦,忙赔笑立即给自己“啪啪”反手就抽了两耳光,口中连呼认错。
“小王爷!”
孙藐上前一步,正色抱拳,指向地上武连城道,“此人盗窃走小王爷的乾元造化丹,却被属下发现,属下于是立即擒拿此人,前来让其认罪伏法,这是小王爷您的乾元造化丹!请您过目!”
他手掌一翻,变戏法般手中便多出了一个红色锦盒。
“小王爷,冤枉啊!”
地上跪着膝头有若针剌般的武连城忙喊冤,哭号道,“小的本不知这就是乾元造化丹啊,此物乃是莲心姑娘让我取窃取,说只要小的若能窃取到此物,就能将她从百花会赎出,从此小的便能与她浪迹天涯,共度余生!小的着实冤枉不知啊!”
“一句冤枉就能免罪?”
孙藐冷笑,正要出手教训。
“说得好!不知者的确无罪!”
小王爷楚严谨挨在椅背上哈哈一笑,旋即又掏出烟杆敲了敲茶几。
“邦邦!”
一位战战兢兢的女子倩影,闻声从屏风后走出,卑微又惊惧地跪在地上,为那小王爷燃着了烟管内的烟丝。
“莲......莲心!?”
武连城看着女子,当场呆住,吓得面色蜡黄,直撅撅地跪在那里,脑子都轰地一下空白,各种情绪和念头在脑海滚过。
“武连城,你做本公子的狗,做了也有很多年了,现在还敢在本公子面前装糊涂?
本公子姑且当你不知,但既然你与莲心是真心相爱,你方才将她供出来,这可不似真心,莫非是诓骗本公子?”
楚严谨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雾,又吐出个烟圈,打在莲心那垂首低眉的精致脸蛋儿上,慢悠悠道,“本公子现在火气很大,你们这对狗男女说说,如何让本公子消火?”
武连城忙连滚带爬半个身子探入门槛,倒头如蒜般磕头道,“小王爷,小的绝没有骗您!
小的对莲心真的是一片深情赤诚,日月可鉴,天地可表,这次为情犯了糊涂,还请小王爷开恩,看在小的服侍您多年的份儿上......”
“好了!”
楚严谨豁地起身,把烟管一丢,一脚踹开莲心,负手踱步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说甚么开恩不开恩的?
不过做错了事,就得认罚。
今儿个.......本公子就给你们两条路走,一是你们一人竖着出去,另一人横着出去,谁竖着走,谁横着爬,你们自个儿选。
如何?”
他话音一落,英武而硬朗的面庞已是凛然生威,转向呆若木鸡的武连城,一对虎目虽是三分轻浮,却似内慧深藏,予人气度轻狂又不乏智慧之感。
“小王爷......我......我对莲心是一片真心赤诚,您,您何必逼小的.......”
武连城神色痛苦,气喘吁吁,虎目含泪不舍看向莲心。
倏尔——
本是低眉顺眼的莲心轻斥一声,弹将而起,两手从袖内探出,道道寒芒化作变化万千的炫目剑光,向小王子楚严谨攻去。
“保护小王爷!”
一众护卫几乎在瞬息间就已同时出手结阵,提前一步便将楚严谨重重保护。
岂料莲心不过虚晃一招,急提内气强行扭转身躯,一个翻腾筋斗,头上脚下的飞临后撤到那孙藐身前。
唰唰唰——
剑法宛如幻出千百朵银花绽放,细碎锋利的剑气立即把孙藐紧锁在内,直逼其手中的锦盒。
“交出乾元造化丹!”
莲心厉喝。
被重重保护住的楚严谨则是神色淡然,仿似早有料到,目露异彩,“看来此女还是百花老母亲传,这一手百花剑法确是可圈可点,可惜......可惜......”
可惜二字方落。
一阵金属扭曲的颤音,伴随分筋错骨的悚然之声在场内响起,与楼下丝竹管乐之声仿若伴奏,朵朵血花与窗外飘飞杨絮交相辉映。
可惜此时天光正好,万物复苏,如斯和谐美妙。
江湖中人与人的争斗,却永无止境......
...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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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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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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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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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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