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环境造就了特殊生态,最终造就了同样特殊的人类。
加尔文在回到部落以后不久,就在接触到部落的成员后发觉了这个事实。
两倍的重力环境还算是正常,但部落里成年男子平均2米的身高,则引起了他的极大重视。
他们的骨骼和肌肉必定有着其他因素的介入,才能在这种环境下得到高出普通人的上限。
这一点疑惑,在加尔文看到他们的事物后,得到了解释。
他们就吃这玩意长大的?加尔文在心里疯狂地吐槽着。
而吐槽的对象,则是穆随手递过来,在加尔文眼中辐射含量明显超标的可疑食物。
嗯,如果它能被称之为食物的话。
眼前的食物由某种不知名的植物淀粉组成,块状的形态倒是还算正常。
可这种淀粉中肉眼不可见,但在加尔文的眼中显眼异常的光雾效果,着实是让他吃了一惊。
这东西是明显含有放射性元素,而且绝对是超标了的!
加尔文倒是不怕吃这個,他的预置胃就是为消化这种东西而存在的。
但他对于本地的人类怎么消化这种食物,还能延续至今才是真的有兴趣。
这个疑惑如果能解决,并且加尔文能确认这些人类不属于帝国认定的变异范围的话,那这里绝对是帝国的一个新的兵源补充地!
想什么呢……他摇了摇头。
这里现在还隶属于噩兆修会的下辖,怎么可能允许军务部的人插手。
说到噩兆修会,也不知道康斯坦汀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思绪还在延伸,但手边被递过来的食物让他回过神来。
加尔文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烦心事,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到如何应付“穆”那无微不至、过于热情的照料上……
亲情是一种特殊的感情。
它的特殊就在于,它的存在基于单方面、不求回报的付出。
回到部落以后的日子里,加尔文就狠狠地体验了一回这种全方位的照料。
穆一生坎坷,终身未婚的她没有子嗣。
在捡到加尔文的那一刻起,她就将加尔文视作天神对于她的恩赐。
她极为珍惜加尔文这个后来的亲人,除了在每个夜里祈祷感谢天神之外,强烈的母性关怀让加尔文有些承受不住。
这种感情的表达带有她强烈的个人风格——沉默且固执。
它体现在加尔文生活的方方面面,从抵御霜寒的皮草上细密的针脚,到他外出狩猎时行囊里种类繁多的干粮。
每当加尔文试图自己去做这些事时,穆沉默但温和的眼神都让他最终选择退让。
这是亲情的力量,也许不如爱情炽烈,但却更能让加尔文钢铁一样的心为之松动、柔软。
爱情很容易拒绝,尤其是加尔文早有觉悟,所以这种事今生都与他无缘。
亲情则不同,谁又能拒绝一个单方面为你付出,完全不求回报的人呢?
我不能,你不能,加尔文也不能。
他清楚自己不论心理年龄还是绝对的生命长度,都远超过这个一辈子未走出过高原的女子。
但他不愿意拒绝,本能地不愿意。
每当摸到身上皮草上的针脚时,他在心里都有种奇怪的感受,就像是一块一直存在的缺口,正被温柔地呵护、填补着。
他明白这是这副身躯源自本能的遗憾,遗憾他作为一名凡人之时,从未有机会享受到属于他的亲情……
雪域的高原上总是风暴不断,针叶林里的雪被风吹过,细细碎碎地从枝头掉落。
积满一尺厚的积雪的林地边缘,加尔文正蹲踞在一段被砍伐剩下的木桩上,迎风细嗅着数公里外空气中传来的腥味。
阿斯塔特的嗅觉被加尔文在这里使用,成为了他独自狩猎时有效的指引,也是他在林海中不会迷失的保证。
风中的气流寒冷且干燥,加尔文的嗅觉细胞在低温的刺痛中高效地过滤着一切有用的信息。
空气里携带的气味复杂且凌乱,加尔文能分辨出的动物很多,大到他暂时背不动的巨兽,小到枝头间跳跃的啮齿动物。
嘴里叼着穆为他准备的干粮,加尔文还在等待。
他还未找到合适的目标,已识别出的信息里要么大小不合适,要么距离不合适……
就是它了!
看着远处3点钟的太阳,正担心会空手而归的加尔文,终于在空气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
虽然这种巨兽的血肉被猎人们标注为不能食用,但仅凭它华丽的皮毛,也可以换得不菲的收益……
嗖!
无人的林地间加尔文不需要伪装,全力施展下尚未成型的躯体也有超越凡人的力量和敏捷。ωωω.χΙυΜЬ.Cǒm
白色的皮草在空气拉出一道道残影,只有树枝上的脚印和被抖下的雪块在空气中簌簌作响,以证明他曾经在这里路过。
原始森林中直线五公里的距离,在凡人的脚下就是一天的极限,就算是部落中的精锐猎手也不能例外。
再多不是不行,但危险的野外他们必须保证体能的余量,才能应对可能的意外。
加尔文没有这个顾虑。
哪怕是在寒季最冷的现在,他也能毫无顾忌地在林中奔行跳跃,在一盏茶的时间里穿过近十公里的路程。
呼!嘶!
加尔文的身影出现在一处翘起的崖壁上,脚下十米不到的空地上,就是他此行的目标。
那个名为克拉肯的类熊生物,此时正在为找到新的洞穴而开心地游走在空地之上,浑然无法察觉逆风处几十米外的窥视。
呼!
山林的风总是多变,上一秒的逆风下一秒就变成了顺风。
行踪暴露的加尔文没有着急,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巨兽的反应。
它没有选择逃跑,大概是舍不得这难得的安身之所。
体重200公斤的它在同类中称得上是娇小,但生态位还是给了它许多不该有的勇气。
它尝试驱赶加尔文离开,张牙舞爪的样子既凶悍又可笑。
而加尔文的反应,则是慢慢地用双手自腰间的皮带上,抽出了六只铁签。
想了想,他又将其中的两支收回。
金属在这里是珍贵的资源,这六支铁签已经是穆的大半财产了,要省着用……
在将其剩下的四支铁签夹在指缝中后,加尔文看了看头顶已经偏斜的太阳,决定再不多等。
他瘦削的身影迎着克拉肯的咆哮,自山崖上一跃而起,如鹰击般扑下!
半空中他手中的铁签隐藏在身后,而他鹰隼一样的目光,则直指巨兽的颈部!
本能的爪击被轻易的闪过,超过人类的动态视力也无法锁定纵跃在周围的白色身影。
巨兽胆怯地嚎叫着,原地打转的它尽力试图跟住对方的脚步,但强壮的身躯此时反而成为笨拙的同义词。
咆哮的声音还在回荡,紧张的拉扯还在继续。
肾上腺激素激素分泌下,巨兽的体能正飞速的下降。
极速的游走还在继续,被牵扯着的野兽呼吸开始短促,不擅于耐力的它体能见底,脚步已经开始蹒跚。
嗖!
调戏了巨兽半晌的加尔文见时机已至,果断地向前扑去。
呼!呼!又是连续的两次爪击被躲过。
当第三次势大力沉的横扫到来时,加尔文后退半步,然后纵身跳到巨兽的人立而起的肩膀上。
在他眼中自带红外视觉的帮助下,加尔文将左手的铁签精准地插入巨兽脖颈鲜红管道中,然后趁着反击到来前的空档,纵身鱼跃拉开距离……嗵!
随着这具巨大的身体彻底失去生命,倒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上,加尔文也从不远处的树林中重新跳下。
带有尾管和血槽的铁签不枉费他的刻意打磨,在持续的放血之下,还不会污染他钟意的皮毛。
随意的踩过围着巨兽身边的一圈血迹,他将还在滴血的铁签收回。
将这个巨大的战利品一把扛在肩上,加尔文看了看头顶所剩不多的阳光,抓紧时间踏上了来时的路。
下午五点半,这在高纬度地区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间。
部落中外出狩猎的队伍,也纷纷踩着金色的余晖出现在岗哨士兵视野的尽头。
当加尔文踩着夕阳的余晖最后一个从林地中走出,哨卡上的人都被他背上沉重的战果惊呆了:
“嘿!白皮肤的家伙!这次又带回来了什么?”
当加尔文自雪原中背着沉重的猎物归来时,他的耳边传来充满活力的声音,让即将落下的夕阳都多了一丝色彩。
那是部落中战士首领的女儿的声音,也是加尔文最近麻烦的来源。
游牧民族的少女就是这样,是介乎于小鹿和母狼之间的矛盾体。
在父兄面前,在部落的玩伴面前,甚至在她有好感的人面前,她都展现出雏鹿般的灵动、活泼,质朴且百无禁忌。
你每时每刻都能在她身上洋溢的活力,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总是好奇地打量着一切让她感兴趣的地方。
但反过来如果不被欣赏或被她察觉到恶意,那就不好意思了。
在这个女人也要拿起刀枪的时代,她与父兄们作为战士的一员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抛开肤浅的外貌评价,她腰间的匕首和拇指上的发白的茧痕一样可以告诉你,什么叫做母狼的愤怒。
“嘿!别总不说话!这可真是个大家伙!你怎么搞定它的!”
蹦跳间来到加尔文正面的她,阻挡了前者的脚步。
但后者并未理会,只是抬起头用自己银色的眼瞳扫过,就让少女的好奇心和热情同时冷却。
“啊这个人!和他的……”
话说到一半的少女被自己的兄长拦住,后者审慎的目光一直隐晦地聚焦在克拉肯雪白的皮毛上。
他知道自己的目光定然被对方察觉,但却不能不去看。
这个岁数能单人猎杀这样的猎物,还能将其完整地带回部落。
对方体现出的力量和胆魄已经不容许他轻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狩猎。
只要对狩猎有足够的了解,部落里的猎手不论哪一个,都会在看到这个猎物和背着它的少年时陷入惊异的沉默中。
200公斤体重大小的躯体,正好是加尔文现在能负载的极限,克拉肯那被土壤染黄的后腿,此时正在加尔文背后拖在地上,划出长长的一道雪痕。
马尔斯将目光向上看去:
白色的皮毛亮丽且完好,全身看不见伤口只有脖颈处微微有血色的痕迹。
这不是陷阱的产物,而是一次精准而残酷的单方面虐杀。
他能做到么?应该是能的。但他能做得这么干净么?很难……
马尔斯心事重重地想着这些细节和自己的能力做出对比,得出了一个他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挥手阻止了女孩无意义地冒犯以后,这个八十多岁在本地星球上仍属壮年的猎手转头走向营地中央的大帐,将自己的观察结果告知了自己的父亲。
“那你想做什么呢?”部落的首领问道。
他此时正端详着手中新得来的利剑,他对马尔斯的话语没有丝毫的触动,仿佛那个年轻人威胁的不是自己儿子未来的地位一样。
“我……不知道。”马尔斯有些气馁地说道。
首领回过头,将桌案上的皮革拿起,轻轻地擦拭着利剑的锋刃,然后对马尔斯说道:
“武力得不到的,阴谋同样不能长久。我这一辈子最清楚的事就是认清自己的能力,究竟能做什么样的事。你呢?我的孩子?”
“但是……”
“没有但是!”
首领顺手将利剑插在桌案之上,打断了马尔斯未说出口的话。
“我要为了你可能面临的威胁,去牺牲部落战士的生命,去驱赶一个没有过错的人?”
他大步跨过案几,走到马尔斯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脸贴脸地问道:
“还是说你害怕了?怕没机会接过我手中的权利?”
“我没有!”
“那就是你等不及了?觉得70年的时间太久了,我这个老东西早就该给你让位了?”
“不!不是!”马尔斯慌乱地解释道。
“废物!那你就该堂堂正正地用你的武勇,来向我证明你的资格!”
首领一把推开情绪失控的马尔斯,然后俯视着他倒下的身躯:
“你需要明白,能铸造刀锋的矿石,也只能用刀锋来获得。部落的人不是瞎子,谁能给他们更多的安定与食水,谁就是他们的头狼。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首领拔出案几上的武器,转身走出了大帐。
两人的交流到此告一段落,帐篷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而远处数百米外的帐篷里,加尔文正面色不动的结果穆递来的热水和毛巾,若有所思的看向他们的方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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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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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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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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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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