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尤塔斯在从舰桥后方赶来时,离舰桥的拱门还有一百多米时听到的声音。
“不!”
肝胆俱丧的他拼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冲进战场,才勉强看到了加尔文将厄兰提单手扼住咽喉,抓举在半空中准备施以极刑的那个瞬间。
“住手!”他大声呐喊着,在奔跑中将腰间的动力剑全力掷向加尔文的身上。
但这样做真的救得下厄兰提的生命吗?其实是不可能的。
加尔文大可以用空闲的左手上的“使命”轻松地将飞过来的武器格开。
然后在尤塔斯绝望的眼神里,将他右手轻轻那么用力一收,厄兰提那脆弱的属于凡人的身躯,就会在他连分解力场都未曾开启的闪电爪下四分五裂。
但加尔文没有那么做。
为了保证尤塔斯这个同样在他必杀名单上的人,不会在见到事不可为的绝望下转身逃走。
他必须给尤塔斯一个理由,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像厄兰提这种随时可以捏死的理由,看起来就很不错。
松开闪电爪的加尔文,将手中的厄兰提随手向后方的战友扔去。
他以一种缓慢而富有韵律的节奏控制着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着尤塔斯走去。
在路过那把掉落在地板上的精工动力剑时,加尔文沉重的战靴以一种轻盈的姿态将其在轻踩之后挑起,然后一脚将其点向同样正面走来的尤塔斯。
没有沟通,没有求饶;没有质问,没有疑惑。
舰桥中央的两人都明白此时的症结所在,语言在这一刻是如此的轻浮,唯有二人间彼此清晰的杀意在告知双方:
在他们任何一个人倒下之前,这里不存在任何其他的可能。
已经收尾完毕的灰骑士中也有人开始围拢了过来,但军士阿列克谢阻止了他们。
对尤塔斯,他既不了解他坎坷的命运,也对他的罪行不甚清楚。
但在此时此刻,对加尔文有着绝对信心的他,并不想阻止这个阿斯塔特战团连长行使他光荣战死的权利。
冷兵器的对决往往没有后世热战时代的漫长对峙,人与人之间往往在一瞬间的遭遇就已经分出生死。
尤塔斯固然不弱,但可惜加尔文真的也不是十年前刚刚成为阿斯塔特的他了。
交手之前,单凭彼此间的体型,尤塔斯就已经对自己的败亡有了某种预感;
而交手以后,这种预感被残酷的现实再一次地证实了。
两道身影挥舞着兵器的速度都已远超凡人的视觉极限,但在观战的灰骑士们的眼中,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
一秒,尤塔斯八次,这是他作为阿斯塔特中的佼佼者的实力证明;但加尔文,是十二次。
尤塔斯已经将自己的极限潜力发挥了出来,这甚至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对自己表现最满意的一场战斗。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失败。
经验上理所当然的是他占优势,几次的重心诱导和骗招都接近了成功。
但尤塔斯难以理解的是对方武技与身形。
前者在他身上体现出对阿斯塔特盔甲与人体结构的可怕的理解,他似乎已经在无数次的战斗中清晰地知道了这些结构所导致的动作的边界所在,但他却反常地没有对应的经验;
后者则更让他惊恐,对方那无可匹敌的力量和已经超越他反应极限的速度,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在与自己的基因之父做面对面的角逐。
他是糊涂的,又是清醒的。
他糊涂是因为这场只有两秒的战斗已经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凭着本能在抵挡着加尔文的攻击;
他又是清醒的,他清楚地知道,就算是这样明显的单方面压制,对方那从未失去韵律的步伐,与歌者演唱时高亢但又游刃有余的颤音一样,证明如此激烈的战斗中加尔文其实还是留手了。
精工动力剑已经在高频的交击中失去了它最为核心的分解立场,“使命”那骇人的分量和惯性势能仅仅用了三次敲击,就让它再也难以为继。
接下来的一击则让它和它的主人一样,走向了破碎的命运。
尤塔斯左手的动力拳套也抵抗住了两下,但这已经无关大局。
败亡终究不可避免,当他双手的武器全都破碎以后,加尔文对他的处决也如约而至。
上一瞬间加尔文的战锤贴身的上挑,在他极限后仰下被躲过,代价是被擦到的头盔飞了出去。
而转过头来还未来得及庆幸的时候,隐藏在左手锤击后的闪电爪当胸向他抓来。
在劫难逃的尤塔斯在看到这一幕时,终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闪电爪上的灵能立场被加尔文刻意的取消了,在加尔文看来,剩下的分解立场已经足够完成它的使命。
他不想让这位有故事的连长就这样无声地死去,分解立场之下,对方至少还有机会交代自己的遗言。
嗡!噗呲!
终结者的力场盾垂死地抵抗,与失效以后被闪电爪击穿陶钢护甲的声音几乎是同时传遍了全场。
加尔文沉默的将右手举起,摊开的四指上,挂着尤塔斯已经松懈下来的身躯。
内脏的碎块与鲜血在从他的口中溢出,他无神的眼睛在睁开以后茫然地看了看周围陌生的一切。
模糊的视线最终锁定在了那个呆坐在地上的身影,距离拱门只有几十米的位置上,曾经高贵的恶魔审判官厄兰提失去魂魄一样佝偻地坐在那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走……啊!走…………啊!”
尤塔斯的嘴里含混不清地念着,血液混合着肺叶的碎块,与生命一样从他的身体中流逝。
但他似乎还想挣扎,还想尽自己最后的余力去拖住面前半神的步伐。
周围的灰骑士都沉默地放下了自己的武器,在这样的场景下,同为阿斯塔特的他们也很难不想到自己。
加尔文也是如此,他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开口,说出了让尤塔斯眼中重新恢复光芒的承诺。
他沉重的声音,以阿斯塔特之间最为正式的高哥特语响彻在整个舰桥之上:
“以帝皇之名,汝之罪孽,因汝而起,以汝为止。我,圣锤修会仲裁官加尔文,向你承诺。免于追责你连队的罪行,保留你连队种子存续的命运。”ωωω.χΙυΜЬ.Cǒm
“一……一言为定?”
尤塔斯的声音中又有了希望的意味,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对面那年轻却又神圣的面容。
这一刻的尤塔斯终于不再是那个充满功利与算计的冷酷暴君,他眼中的光似乎又回到了400年前刚刚参军时的单纯。
“一言为定!”对于这份临终的期盼,本来就心意已定的加尔文干净果决地给予了回应。
而尤塔斯在听到这句他最后听到,也是最希望听到的承诺以后,终于带着解脱离开了这个残酷的人世。
帝国历712.M39,费德曼星系轨道上空,荣誉之心号舰桥上。
这位来自恶意战士第三连队,传承基因原体安格隆之种的尤塔斯连长,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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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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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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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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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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