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长卷上,写满了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字字认真,是黄之唤这段日子呕心沥血之作。
他说的‘花开两朵’,并非是真正入洞房,而是将林沁墨、李彤之正式纳入后宫谱系里头。
“走了那么多兄弟,萧克敌的头与青六两的部分四肢回来了,正好需要两个人,进来冲个凶。”黄之唤说道。
历来,就有用喜事来冲晦气的传统,只是这些年现代文明席卷,男女平等之下,这种事情变成糟粕,不再被人提起。
白其索是个现代文明之下长大的人,虽是个男人,并没觉得被冒犯,但他担心站在一旁的林沁墨与李彤之。
悄咪咪看了眼,见李彤之一脸怂样,而一向很温和顺从的林沁墨虽没皱眉,眉眼却耷拉着。
李彤之还沉浸在背叛了林沁墨的情绪中,而林沁墨对白其索有这么多女人,本身需要时间去接受,如今,再来一记重击。
她有点儿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无力。
“不用。”白其索摇了摇头,非常果断拒绝了。
“可……”黄之唤欲言又止,看了看垂着头的林沁墨,心中明白了,于是把要说的憋了回去。
远远地,哀乐响了。
唢呐,用的南方的调子,不像北方,全是悲呛,而是悲中透着股喜。
“用的我们那的入葬形势?”白其索侧耳听了听,有些意外。
“陆大窑头决定的,说是以后就用这一种入葬仪式,末世了,光悲也不行,总要有点盼头。”黄之唤解释道。
竹县的葬礼,讲究佛教一体。
道场先生,源自道教,身披道教的披风,但中间印着的却是一个‘佛’字,吟唱的也是佛经。
听上去似乎很撕裂,但在竹县已经传承了千年。
“方向是对的,不引进宗教,但身后事得做做仪式,毕竟生死是大事,可也只能定一个方向。”白其索点了点头。
到了末世,大规模群体要存活,资源很重要,但意识形态也同样重要。
人类,是情绪类、灵长类的动物,面对不断地、看不到尽头的死亡,若没有精神支柱是会崩溃的。
“太多不同宗教进入的话,反而会分崩离析。”原本垂着头的林沁墨认可地抬眼看向了白其索。
此刻,她的内心是崩溃的、无力的,虽强撑着微笑着站在这迎接白其索与李彤之的到来,但那只是表象。
内心深处,来到古窑这一刻,尤其是看到路边跪着的那七个女人的瞬间,她的爱情观是崩溃的。
但这一刻,她崩溃又无力的内心却又忍不住漫起了欢心。
“他好睿智啊,一切都想到了所有人的前头,这么大的场子,近两万人,竟运转得如此井然有序,连意识形态的这些细节,都提前考虑到了。”
林沁墨心想着,内心愈发矛盾。
余光看了眼李彤之,见此刻的李彤之虽不敢看白其索,也不敢看她,但看向地面的眸子,在听到白其索这一番话后,瞬间亮了亮。
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呢?尤其是在这随时会死亡的末世。
“你们……你们喝了汤,就去忙吧。”林沁墨定了定神。
她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是镇定而温柔的,哪怕是白其索都感受不到她内心的崩塌。
抬起眼,坚定地看了看白其索,又柔和地看了看李彤之。
一旁的黄之唤,抖了抖袖子,内心暗叹:这小女子,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真是一派当家主母的好苗子。
林沁墨将食物篮子放到一旁,依次摆开。
“这是白其索……白行主,你喝的。”林沁墨将其中一盅递给白其索。
“三当家的,嗯,我还是叫你彤之吧,这是你的,必须全喝了。”她又拿起另外一盅,走到李彤之面前,以有些微微强硬的语调,说道。ωωω.χΙυΜЬ.Cǒm
李彤之依旧不敢看她,但连忙接了过去。
“喝光。”林沁墨声音柔了些,又伸出手,帮她将额前凌乱的头发拨了下,“你大姨妈要来了吧?我加了些药膳,对身体好的。”
白其索很是意外地看着林沁墨。
说实在的,他见识过林沁墨的母亲赵骨的风骨,也知道林沁墨虽看上去柔弱,但很有见地和主意。
但没想到她会如此镇定。
“我刚来这,好多事情还要学习,自己会摸索的,你不用想那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家能一起熬过末世,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林沁墨扭过头,看向白其索。
她的声音是那么地镇定和温和,目光也是。
白其索想要说点什么,她却摇了摇头打断了他,指了指汤,示意他不必再多言。
事情,与白其索设想的不同,但比他想的,要更好、更平稳。
“你……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咨询黄之唤和陆龟殷,我一会得立刻去看看胖子李,他要动手术,有些危险,还得看看葬礼,兄弟们去世了挺多,需要安抚,以及……”
白其索看了眼李彤之。
“以及,得和李彤之去犬场、练兵场、城墙巡下。”
虽然林沁墨示意他不必多言,但白其索还是一口气把接下来要做的事,说了遍。
这样,她会有安全感一些。
果然,林沁墨嘴角往上勾了勾。
“黄管家,您说的‘花开两朵’,既然是个仪式,那还是正常走这个仪式吧,我没有意见。”林沁墨看向李彤之,“彤之,你能接受吗?”
李彤之连忙点了点头。
“那行,黄管家,就这么去安排,需要我做什么?”林沁墨说着,往地下城入口处走去。
别说白其索和李彤之很是意外了,就连拥有旧社会秩序的黄之唤都很是吃惊,站在原地没跟上。
“走吧。”林沁墨转过身,“莫误了正事。”
她的语调里,多了几分气势。
这是黄之唤在当家主母身上,才会看到的气势,让他连忙抖了抖袖子,立刻跟了上去。
“是。”他鞠了鞠手,答道。
一路上,古窑的人依旧会悄悄地看向林沁墨,惊叹着她的美貌,但多了敬重。
说来也是奇怪。
李彤之当时,手提着敌人的头颅才赢得了他们的敬重,十分不易,可林沁墨却仿佛有股天然的气质。
她走在那,便有着镇定而温和的气场,这种气场让人觉得,哪怕末世已经来临,有她在,后头就不会乱。
若是乱了,那最镇定的人,也会是她。
“这个仪式不能耗时太长,免得耽误了三当家的去巡逻,黄管家,您斟酌下如何精简。”林沁墨边走,边说道。
与白其索那种压倒式的命令不同,她的语调松弛,仿佛在与人商量,但却点出了要点。
“是。”黄之唤又鞠了鞠手。
“末世了,您不用一直鞠手,这么大年纪了,别累着。”林沁墨微笑着,将手在黄之唤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我初来乍到,很多事得您教我呢。”
“是。”黄之唤低着头,回道。
哪怕林沁墨说了他不必多礼,且末世之下,很多礼仪也的确精简了,可不知怎的,他却本能地按照旧制。
除了白其索能让他如此这般,也就林沁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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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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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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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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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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