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师文柏便带着一众弟子退了出去,行至屋外,弟子看了眼身后的房屋,挠头不解。
“师父,虽说陆师叔是为报答而照顾,但与陆姑娘孤男寡女,终是不妥,盟中也是有女弟子的,为何不请师妹代为照顾?”
“你懂什么,只有你师叔最为合适,让其余人都机灵着些,若无事别过来打扰你陆师叔。”
被师父训了一顿,小/弟子垂着脑袋应了一声。
“是,知道了。”
师文柏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眼中多了些放心。
陆冥向来是说到做到,既然应下了,那短时间内便不会有事。
旁人不知晓,他作为师弟,与之相处时间长,最是知晓。
自五年前,陆冥带回来一具尸体,好生安葬在雪山之巅,便时不时的去看看,眼中的光一日比一日暗。
前两年他尚且有外面不安稳,贼人作乱让他出去处理事务,忘却一切,近两年,事情越来越少,他心里越发担忧。
担忧陆冥哪一日想不开便走了,今日这事,众人皆以为陆冥是遭遇了暗算,可唯有他看见了那墓碑上的字及其面前的毒酒。
能拖一日是一日,他心善,唯有对自己狠,但这世上总有一样是他所留恋的,让他不能再对自己狠。
***
陆灵醒来时,还有些懵,目光直直的看着头顶,心口处的疼痛已经消失。
她失神的伸手摸了摸心口处。
这是第一次出现如此剧烈的疼,像是要死了一样。
情绪来的莫名其妙,泪水也不可控制,等她回神时,已是泪流满面,哭的不能自已。
脑海里浮浮沉沉的,一些画面接连闪过,唯有最后,她看见了陆冥的脸。
大雪之中,与之相融,脸上的神情令人动容。
她忍不住的轻喃。
“雪好冷啊,好冷好冷……”
一旁的陆冥皱眉。
从陆灵醒到后来的眼神无焦,再到后来的大哭,现在的呢喃,他将其全部都看在眼里,却不知她为何这般,像是中了邪。
他看着她,越发的觉得熟悉,心口处的悸动像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这两天你便在这里住着,我在隔壁,若有什么直接唤我便是。你因搭救我而变得如此,我理应照顾,不必觉得客气,待你身体好后便两清。”
陆冥缓缓的将话说出,随即转身离去。
按理说这里是他平日所居,不该让人,但大夫说了,陆灵不易劳累,最好不动,他也唯有将地方让出来。
索性,他在此处做的不多,也没什么私人不私人的地方。
行至门口,听到身后的叫声,陆冥陡然停下,神情有些恍惚。
他紧握着手,颤着身体转身看她,目光里很是复杂。
“你……叫我什么?”
陆灵闻声歪头看他,目光不解。
“陆师兄?”
看陆冥愣住,她连忙出声解释。
“虽说是叫师叔,可你如此年轻,感觉叫的太过老气了,还是师兄感觉更年轻,总归我又不是你们六尘盟的弟子,应当无碍的吧。”
如此清丽出尘的人,叫师叔,着实是太过老气了。
在她的印象中,师叔都该是那种白胡子花花的人。琇書蛧
心底的激动退却,陆冥的神色恢复,再无半点波澜。
是他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她刚叫他时,他竟恍惚觉得是勾灵在叫他。
“不必,就叫师叔吧。”
说完,不等陆灵再说完,陆冥已是离开。
陆灵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她已是恢复了过来,想说请帖已经递到,她该要赶着回去了,可看着陆冥落寞离开的背影,那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更不敢去问,为何她刚刚做了个梦。
有关于他,一个有些荒唐的梦。
出了院子,陆冥回到了雪山,那座墓碑前,重新摆上一束花,一些果食,轻轻拂去那上面的白雪。
“灵灵,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对不住你,想了不该想的事情,竟然觉得她会是你,但怎么可能呢?”陆冥自嘲的笑笑,随意的坐在墓碑身侧,仰着头看天空。
身侧的酒换了一壶,没有再放毒,但他仍是一杯又一杯的喝下肚,直至脑袋混沌,不再清醒。
喝醉了便在雪地里睡过去,等陆冥再醒过来时,只觉得全身都变得僵硬,冷的皮肤发紫。
他无所谓的起身弹了弹雪,拍了拍墓碑顶。
“灵灵,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你别生我的气,等见面了,你怎样都好。”
他笑着,神色温柔。
仿佛已经到了那一天,她会气得嘴巴鼓/鼓,然后又不忍罚他,只哼哼的背过去不理他。
但只要他哄一哄,很快,她就又恢复原状回到他身边。
笑着笑着,陆冥眼前化为虚无。
那些场景不再,唯余这大雪皑皑,冷到了人心底。
之后的半个月,陆灵都在陆冥的住处养伤。
她很少能看见陆冥,像是不曾住在这里一般,但若她有需要,叫唤一声,他又默不作声的出现。
行动如鬼魅一般,让她摸不着头脑。
偶有几次,不用叫便能看见的是他红着脸,满身水/迹,像是从雪里滚了一圈回来,脚步虚无的样子。
眼前看不见任何人,只这般的回自己的屋子。
周身散发的落寞与孤寂,仿佛浸染了四周,令人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难受。
她从偶尔过来送口粮的小师弟说过。
这位师叔从前的确是温柔的,很是心善,但自五年前回来便是这样了,不死不活,没了活的样子。
更令她讶异的是他的年龄。
的确是不年轻了,而立之年,比她足足大了十岁,也难怪说是要叫师叔,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老,仿佛时间没在他身上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
今日难得阳光好,天气暖洋洋的,将那寒冷驱散。
陆灵到院子里晒太阳,听闻身后的声响,不由得转头看过去。
阳光落在来人的身后,仿佛为他镀了一层金光,耀眼夺目。
“陆……师叔好。”
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她眉眼弯弯的笑着。
陆冥神色淡漠的点头,随即抬脚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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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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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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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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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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