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厉喝从四面八方传来,震耳欲聋,似要将人压在声海之下。
才停半日的雪随着愈发昏暗的天色一同到来。
人类与天空各自争锋,执笔画下精心布局的笔墨,血色与雪色说不上谁更胜一筹,只满堂的肃杀穿风而掠。
所有人停下动作,仰头看向半空中缥缈的人影。
神墟宫弟子一齐跪地,“恭迎宫主!”
余下站立之人尤为突兀。
高贤泓冷笑,暗自施加威压,顿时便有数人抵抗不住跪地了。
唯独那个红衣女子,直挺地站在一片白衣之中,脚下的血色似是为她而生,甚是衬人。
来自合体期强者的威压毫不客气地释放出来,尽数施加在凤鸾月身上。
只是后者即使唇角溢血,双腿也未动分毫,她一双瑞凤眸坚韧又凌厉,眸中的杀意宛若实质,仿佛已经将他杀了千百次。
此等毅力气势,若是任其成长,将来必定是一大祸患!
高贤泓眼里迸发一抹杀意,此女,留不得!
“你是何人?”
阴鸷的视线锁定在凤鸾月身上,但这份阴鸷只显露给凤鸾月一人感受。
在其他弟子眼里,他们的宫主大人圣洁又高贵,与一个擅闯者说话,简直是辱没了宫主大人的风华。
“问他人名讳,应先主动报上名来。”凤鸾月眸光冷凝,毫不畏惧地直视对方。
高贤泓还未说话,便有人再也忍受不住这般无礼的态度,“大胆狂徒,宫主问你话,你非但不感恩戴德地应下,还这般目中无人!”
凤鸾月将目光转向说话的弟子,染血的唇挑起一抹嘲讽,“你们宫主说话,也轮得到你插嘴?”
口口声声说着规章制度,却能在一宫之主说话时插嘴,是有够好笑。
那弟子忽觉咽喉一痛,旋即是再也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整个人立即瘫倒在地,不断抽搐着。
从完好到咽气,不过是几秒。
凤鸾月眯起凤眸,对上高贤泓冷漠的视线,心中耻笑。
这是作何,自己杀了自己人,还要嫁祸于她吗?
“大胆!竟敢伤我神墟宫弟子,来人,速速将其擒拿!”
高贤泓身旁的长老立即开口,气势十足,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凤鸾月唇角一扯,甩了甩手中的鞭子,摆好姿势,大有死磕到底的无畏。
鞭子的破空声在静谧的环境里清晰可闻,所有弟子皆是心头一震。
还不待长老出手,远处忽然飞来一个白影。
白影的速度太快,竟是无人反应过来要接住她。
众人定睛看去,竟是长老白樱!
平日里清冷圣洁的白樱长老此时狼狈不堪,一身白衣被割出数道伤痕,鲜血沾染了整件白衣,彻底盖住了衣袍原先的颜色。
此时如残枝落叶,倒在雪地上不省人事。
远处又是几道光芒闪过,肃杀的乐声响起,半空中几人竟是踏着一片音势而来。
出场方式太过炫酷,以至于不太见过世面的弟子们一时竟看得出了神。
衣袂翻飞间,几人落地,众人才算是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好一些翩翩少年郎,眉宇间的恣意是他们这些常年待在神墟宫里的人不会有的。
“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些人统统拿下!”高贤泓看着场中最为耀眼的男子,表情终于起了些微波澜。
总觉得有些熟悉。
众长老齐齐动身,各种光芒闪耀,原本灰暗的天空霎时间再度变得明亮起来。
云层都被术法的光芒染了色,煞是好看。
原本这些胆大包天的后辈并不需要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出动,但在白樱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提高警惕,稳妥为上。
如此,也更能让弟子们见到神墟宫护短心切。
两大学院的弟子迅速聚集到一起,摆阵对敌。
对战过程中,众人对视一眼,互相颔首。
先是笛箫之音起,乐声扩展出一片音势抵御攻击,淡蓝色的光圈将众人笼罩,强势地抵挡着来自金丹期以上修士的攻击。
在音势下,鼎常学院众人身影化作残影,消失在音势中。
蓦地,一道洗涤灵魂的唢呐之音响起!
唢呐音所过之处弥漫着杀意,笛箫之音也从敦厚化作尖锐,周遭树木落叶纷纷坠落,以迅雷之势冲向一众白衣长老。
方才消失的学生隐匿在密密麻麻的树叶中骤然出击,以强势的姿态猛攻。
乐律穿透时间与空间,在沉沉的杀伐之意下,骇人夺命。
根本无需渲染,这能够牵动心绪的乐声似乎已经奠定了战局。
神墟宫弟子从未看过如此震撼人心的作战。
配合上天衣无缝,连乐律都那般无懈可击。
不仅防御难以攻破,悄然的刺杀更是防不胜防。
一众只会单独作战的金丹期修士很快被打乱。
在神墟宫里安逸了太久,他们几乎都不知如何应快速对他人攻击了。
这是来自一群低阶修士的反击,而他们堂堂金丹期,竟然无法从境界上压倒他们。
那些乐声,形成了堪称无敌的防御,所有人看似脱离了防御,实则他们的攻击根本伤害不到他们。
这个阵,看起来精简,但破解起来却极难。
除非拥有绝对实力,以蛮力攻破。
但神墟宫唯一的未闭关元婴期长老只有离恙,还死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宫主那样的贵体,自是不能亲自下场。
剩下他们这些金丹期明明看起来是稳赢不输的局势,怎么会这样?
不知不觉间,所有长老都在慢慢归拢。
形成了学生将其包围之势。
一根长鞭悄然甩出。
半空之上的高贤泓脸色黑沉,手上聚集灵力,到底是沉不住气了。
下方稳若金汤的法阵,顿时在一击之下溃散,原本已经要胜利的局面再度扭转。
局势愈加激烈。
这边战场厮杀,另一边安然得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荼微司站在视野最好的地方,俯瞰全场,所有人的动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有种吃瓜的快乐。
“不救救你自己?”
眼看下方众人开始不同程度地受伤,二人仍是老神在在的模样。
三年又三年,少年许商复的变化还是挺大的,只是经历的还不够多,身上暂且没有这位面具许商复的影子。
“他不需要人救。”许商复平淡的声音从面具中传出。
面具之下的脸庞荼微司可以清晰看见,但他始终平静。
见到曾经的自己也毫无波澜。
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的身心平静。
好像那不是他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的陌生人。
“你的脸我看的一清二楚,面具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要么,就做一个能够完美隐藏的面具,这副面具好看虽好看,但属实是鸡肋了。
许商复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他的用意是什么?
“只有你看得到。”许商复扭头,看向她。
眸光与表情都十分平淡,可就是这副模样显得十分真诚。
荼微司眸光一滞,她想过这个答案,只是没想到真的是。
她撇过视线,“那还挺方便。”
许商复指尖微动,最终还是收回视线,继续看着下方的战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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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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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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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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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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