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
长安仙从何处来?民脂民膏,民骨民血……这句疑似黄巢的反词,并没有传扬出去。
可是,大明宫内,加上司楼,共计千余名修真者,几乎全都听到了。
还好,不是每个人都知晓,这句话是说给寅虎部新来的不良人听的。
眼下,众人看向声源的方位,暗中惊叹打听。
李韩非第一时间缔结阵法封禁了寅虎殿,结果,反而启动了寅虎殿地下的剑气大阵。
结果也没差。
随即,他对寅虎部四人,杜秋濯,以及午马部的栾风和柳青雨,亲手下了言灵咒,禁止将这件事和陈颜俊的名字传扬出去。
之后,便将众人遣散。
将陈颜俊给软禁起来。
美其名曰:保护。
确实也有保护的意思。
首先,陈颜俊是个人才,必须留在镇狱司,不能给别的势力给抢去了。
其次,陈颜俊与慕容夜这次闹的有些危险,不能被裘公公知晓,把他当成扳倒崔家或镇狱司的把柄。
第三,陈颜俊不能被黄巢的同党或长安城内的怪物,给杀了。
也没关别处,直接在寅虎殿软禁起来,直接以护宫大阵锁定陈颜俊,禁止他离开湖心岛。
“陈少卿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老夫这么做的意义吧?”
陈颜俊当然知晓,在清雾原上解开反诗后就知晓了。
“多谢司正大人出手,还请……算了,想必您也找不到慕容夜。”
“你就当她无处不在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李韩非身形一闪离开了,也没说如何处置他……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寅虎殿,一转眼只剩下陈颜俊一人了。
他来到一楼给自己沏了杯茶,端茶来到湖边,盘膝坐在巨石上。
东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坐在太液池湖心岛,向南面朝含元殿,他近乎坐镇于天下中央。
至此,事情已经明朗了。
他,陈颜俊,穿越者,被黄巢这贼人给盯上了!
为什么想苟就这么难呢?
长安仙从何处来?民脂民膏,民骨民血……这句话真是黄巢说的吗?
这句话要是假的,黄巢就是不折不扣的反动派。
这句话要是真的,那李唐王朝可就成反动派了。
不管怎么说,这句话明显是在诱惑他出城。
可一旦出了城,连慕容夜都未必能保他,他这点修为不是任人鱼肉么?
还是先在湖心岛苟一波再说。
不把魂术修到满级,再将修为修到八品,他绝不会踏出湖心岛一步!
说起来,都发生这样的事了,长公主李岳为何依旧没有登场?
万恶之源慕容夜到底去哪了?
自从听从慕容夜的建议,跑去清雾原上解了黄巢的反诗,他就上了小姨子的贼船了,一时半会也无法解套。
不过,这件事有她顶着,只要她真有一品之下万夫莫敌的实力,加上长公主大靠山,自己还算安全。
在湖心岛苟一波也好。
起码,这里灵气浓度,要比崔家高多了。
就是有点想念老槐树……
和夫人。
天亮时,秋濯带着夫人来了。
夫人手挽着菜篮子,带着饭菜,点心,好酒好肉。
见到陈颜俊眼眶微红,但也在咬牙克制,没露出太多的悲情。
秋濯被下了言灵咒,只对她说陈颜俊犯了事,具体没说什么。
崔有容多少有些慌了。
“公子不必担心,小夜还在与长公主讨赏,说明眼下还很安全。”
陈颜俊一怔。
都这时候了,小姨子丝毫不管她死活,居然还在找长公主讨赏,生怕赏钱被这件事耽误了……
这小姨子,有够离谱的!
想归想,陈颜俊倒是神色如常。
小姨子虽然离谱,但夫人实在是太棒了!
这面带佯作寻常、眸中却藏不住的泪光,活脱脱的温柔人妻跪坐在陈颜俊身前。
陈颜俊面无悲色,便打开夫人的菜篮子,好酒好肉先吃上,一边说道:
“我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只是眼下长安有怪物作乱,夫人还得注意自己安全才是。”
秋濯站在旁边,双手抱剑叉胸,冷冷的说:
“这是能说的吗?”
陈颜俊笑着耸肩。
“你被下了言灵咒,我又没。”
说罢,又取出几個验蛊的虫盒,塞在夫人手中。
“总之,长安现在也不太平。”
“夫人要时刻把符玉戴在身边,不要与陌生人来往……”
“这是一些虫盒,可滴血检测有没有中蛊毒,夫人与秋濯留在身边。”
秋濯看傻眼了,明明是她和娘亲来慰问陈颜俊,结果陈颜俊屁事没有,反倒被他给慰问了。
这男人太会了,难怪娘会上当,连姨娘都很看重他。
“你不必担心我,我不需要虫盒也能发现怪物,都给娘留着吧!”
这样说着,秋濯清冷的眸子,又以异样的眼神瞥向陈颜俊。
“看来,娘的命中贵人可不是一般人,引得反贼争抢,不但夺走了姨娘对我的爱,恐怕也要夺走天下气运。”
这句话隐约触动了言灵咒,越说灵压越低,她只好闭嘴了。Χiυmъ.cοΜ
反贼争抢,天下气运……崔有容听的心惊胆战,盯着陈颜俊发呆,又感觉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命运。
“少说两句,舌头会烂掉的。”
陈颜俊不无提醒道。
秋濯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
“你这点修为关在这里也好,出去了,指不定被人给宰了。”
“不如,娘便在这里与她结侣双修好了……他的五行丹田能扛着呢。”
崔有容霎时低首不语,东方的鱼肚白,恰如其分的变成了一抹红霞。
你这小嘴,攻速越来越猛了……陈颜俊瞥了秋濯一眼,便以夫人的长辈口气道了句:
“你这孩子尽瞎出主意!”
“我现在可是个被软禁的犯人,怎么能玷污了夫人?待我沉冤昭雪,定要明媒正娶!”
然而,这一次,崔有容是真的有点慌了,竟低首含羞道:
“我也觉得秋濯说的有理……公子的身子若是真能……不如我……”
陈颜俊一听,连忙握住夫人娇软的素手,阻止了她的话。
这里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随时被护宫大阵看见,如何能双修?
这样想着,他手指天穹:
“这里连着护宫大阵,被长公主和司正大人看着呢!”
“此事不急,只要资源管够,我很快便会晋入八品。”
“入了八品,我定会踏出湖心,光明正大迎娶夫人!”
见陈颜俊一本正经的样子,秋濯摇了摇头,冷声道:
“罢了,我去找姨娘,你们俩好好说会话吧……”
说罢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道了句:
“还有,这里的护宫大阵,被姨娘剑气隔绝,除了姨娘本人外,没人会知晓这里发生的事。”
好家伙,约等于明示了……
陈颜俊心想,这乖女儿送妈的本事也是一绝。
与此同时,陈颜俊看的出来,这慕容夜在镇狱司的权限不一般。
可是,若和夫人办事,被小姨子看着也不是个事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颜俊总感觉秋濯一家人对慕容夜是完全不设防。
这小姨子就这么可靠吗?
“等等,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陈颜俊叫住了踏上雪枭的秋濯。
秋濯一怔。
“什么事?”
“最近,我要修习魂术,还请帮我去国子监借阅几本魂术典籍,基础的,进阶的,甚至是禁法……我全都要!”
经过此次事件,陈颜俊充分认识到魂术的重要性。
连三品修为的司正大人,都分不清黄巢的声音来源,还以为是飞鳗发出的魂音,他却看出,飞鳗只是中转站。
秋濯走后,陈颜俊也吃饱喝足,便手端酒盏,给夫人的娇唇灌了口酒。
霞光升起,照亮了寅虎殿,再慢慢落向了湖边巨石,以及夫人的脸上。
“公子是有事想问我吗?”
崔有容低首道。
“瞒不过夫人。”
都说酒后吐真言……陈颜俊也确实是有件事想问夫人。
“三年前,夫人落水救我,有慕容夜的意见吗?”
崔有容蓦的一惊。
“公子都知道了?”
果然有!
陈颜俊心中大惊,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
“只知晓个大概,还不清楚具体的细节。”
崔有容想了想,娓娓道来。
“既然小夜已将公子收为副手,也没有什么好保密的了。”
“十年前,小夜修工灵匠时,曾夜观天象,忽然得了灵感,想制造一个能测算骰子大小的法器。”
“她很快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还真造出来一枚指甲大小的测算法器,只需极小的灵力便能驱动,将其封禁在胸口膻中穴的肋骨骨下。”
“此物非常精巧,但自从有了测算法器后,小夜是逢赌必输,但关于长远之事,却能测的很准。”
陈颜俊越听越离谱,自己制作了赌博作弊器,结果成了窥天神器?
这就是她神棍的来源?
恐高,是窥天机的后遗症?
“她看准了哪些东西?”
陈颜俊好奇的问。
崔有容平静的说:
“这件事,她很少与人提及,至少我爷爷尚不知晓。”
“比如,她是第一个看出镇狱司幕后之人是长公主的人。”
“她在很多年前,便说长安有怪物出没,只是没人在意。”
“她有一次与崔达兄长开玩笑,说他会因吃得祸,但会被贵人所救。”
“她甚至在见到许副手的第一天,就知道她可能会死,因此每次都安排最简单的任务给她,结果反被猜忌……”
“小夜之所以将修为降至五品,也是因为那法器过度消耗灵元所至,她不得不临时降修为,入养气第三层,护养丹田与元神!”
陈颜俊越听越觉得这女人离谱,她窥了这么多天机,恐怕寿元有限。
“那三年前的事情呢?”
崔有容起身,负手立在湖边。
“三年前,公子在渭水边时,我与小夜正骑马路过,当时那匹马……确实饮了酒,被喝醉的小夜给灌醉的。”
陈颜俊:
“……”
崔有容继续道:
“我是见公子明明不会游水,却有胆量救人,又觉得可能是宿命,便将公子带到了家里。”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小夜至今没有提及。”
“期间我也问过小夜,她竟全然忘了那夜发生的事,只说随我处置。”
陈颜俊听了半天,敢情你慕容大神棍才是女主吗?
她明显是对夫人有所隐瞒了。
陈颜俊猜测,她预知了天下大乱,预知清雾原上的反诗可能是关键。
她大概以为自己才是位面之子,才多次跑去解诗……可惜,她不是。
这女人,该不会提前看出了他位面之子的身份吧?
“不管怎么样,她预见了也好,没预见也好,都不影响莪要娶夫人。”
“嗯。”
这样说着,陈颜俊搂过夫人,看着日出,在那冰凉的雪额上亲了口。
嘴上美美的,心里却在担忧:他连美人都还没到手,就被黄巢盯上了,要参与天下大事……
他必须要快点变强了!
夫人走后,陈颜俊打开了她留下的锦囊……好家伙,里面竟是价值数万灵玉的修行资源。
足够他修行到八品了!
……
长安内城,西,齐天峰。
齐天峰陡峭如柱,又若一柄长剑刺入天穹,其山巅与天元宫近乎齐平,因此又称齐天峰。
山顶,有一座小小的道馆,名为太极观。
太极观,既无太极之行,亦无八卦阵法,甚至连称之为道观都很勉强。
只是四面围着小木屋,中间留一块荒地,以及一颗看不出年份的槐树。
这颗槐树顶枝,很可能超出了天元宫底座,却依旧没人敢动这颗槐树。
太极观内,常年不见任何道童。
只有一位独居多年的耄耋老者,挥舞着锄头,一年四季在院子里垦荒。
杂草一茬接一茬,始终锄不完。
这一日。
氤氲的朝霞中,忽然金光四射,如同沸腾的钢水,飞溅而出,簇拥着日轮在群山中冉冉升起!
半天云朵被一层层一片片的由暗红转为耀眼的金黄,并且越演越烈,转眼间染红了整个天地。
“好久没见这般壮阔的朝霞了。”
耄耋老者躬身擦汗,不禁感慨。
正在这时,一只乌鸦飞入观内,化为一行行泼墨的字。
“五行原藏诗被解,王仙芝、黄巢使蛊兽潜伏长安,解诗之人因与蛊兽通灵,被关于镇狱司。”
耄耋老者顿时捧腹大笑,扶着槐树大笑不止,近乎吐血,就差没在荒院里打滚了。
笑着笑着,一转眼变成了阴柔俊美的模样。
阴柔男子抬首看向天穹,明明是白天,眸子里却倒映着宇宙星辰。
“大唐的暮色竟如此璀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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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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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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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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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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