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去,有天子仪仗守护,又有宗室、百官相随,即便有所变故,臣等岂能坐视?况且,那处仅仅四人,若陛下兴兵而去,则城中或有猜疑,即便那人是假,却也不好说了……”
朱由崧愣了半晌,问道:
“什么不好说了?”
众臣一头黑线,几个东林党已经在默默祈祷了,但愿是个真太子,让这个傻逼再当两天皇帝,真能把人逼疯啊!
卢九德叹了口气,低声道:
“陛下,若派兵前往,百姓便以为陛下杀人灭口了……”
朱由崧呆了一呆,他们怎么知道朕有这念头?
摇摇头,说道:
“那就算了,咱们先看看去!”
马士英也没辙了,只能祈祷那边是个假太子。
要不然,大事不妙啊……
朱由崧命卢九德传百官、诸王见驾。
等人齐了,这才摆出天子仪仗,从太平门出城,一路往孝陵而去。
中元节,城外处处青烟袅袅。
朱慈亮带着三个小盆友等了大半天,也不见那守灵将领回报,索性就在半山腰朝着孝陵方向烧纸叩拜,驻守的灵卫不知真假,虽然不敢放他进去,却也不敢怠慢了。
于是,也跟在后面,磕头、礼拜。
正在这时,皇帝行辕沿着御道登上山来,众臣皆在其后跟随。
浩浩荡荡,好大阵仗!
那守灵将领急奔上前,向朱慈亮匆匆一礼,便率五百灵卫前去接驾,戍卫在御道两侧。
朱慈亮拉起朱媺娖、朱慈炯和朱慈炤,将他们护在身后,傲然而立,见他们仪仗森严,兵马甚众,三小只便害怕起来。
朱慈亮回首宽慰道:
“别怕,他若无礼,哥哥便让姥姥揍他屁股!”
朱媺娖“噗嗤”一声笑出来:
“太子哥哥,那位神仙姐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你叫她姐姐、姑姑都过了,怎么叫姥姥了?”
姐姐?
姑姑?
那我可不敢!
朱慈亮摇摇头,低声道:
“她是神仙啊,能长生不老,自然看不出年纪,其实她老人已经九十有六,你们几个,万万不能无礼,知道么?”
三小只连连点头,被他一打岔,却都轻松起来。
有神仙姥姥,怕他作甚?
御驾停在一箭之地,朱由崧才下轿步行。
他又认不得,远远望了一眼,停下脚步,唤卢九德过来,问道:
“哎,你看清楚了没,是不是?”
卢九德自然认出来了,但事到临头,又觉得说出来太过残忍了,便低眉顺眼,叹了口气,躬身道:
“陛下,老奴老眼昏花,看不太清……”
“没用的东西!”
朱由崧骂了一句,又举步向前。
身后高宏图、刘宗周、张慎言早见朱慈亮四人一身朝服,面目依稀,登时心潮澎湃,竟顾不得礼仪,纷纷越过朱由崧,疾步赶上前去。
越是迫近,越是清晰……
行至半途,高宏图已经泪眼婆娑,喃喃道: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
刘宗周和张慎言已经看清朱慈亮面貌,急忙搀着高宏图快步走来。
及至近前,慌忙跪倒,哭道:
“臣高宏图、刘宗周、张慎言,迎驾来迟,请殿下降罪……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到底有忠臣啊!
朱慈亮暗叹一句,急上前去,亲手扶起高宏图,道:
“诸位守国有功,何罪之有?”
马士英等人也已认出,知道大势不可逆,自然不能让高宏图专美于前,纷纷绕过朱由崧,匆匆奔上前来。
“噗通”跪倒,山呼朝拜: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慈亮看了一眼,朗声道:
“免礼吧,是本宫来的迟了……本宫一路行来,见江南百姓安居乐业,并未受兵祸牵累,皆仰仗诸位勠力同心,坚守江山,此乃治世之功,善莫大焉!”
朱由崧见群臣纷纷舍他而去,早已心丧若死,又听他们山呼朝拜,登时浑身颤抖,两腿发软,喃喃道:
“说好的商量着来呢?”
此时群臣、诸王皆已上前叩拜,皇帝行辕前,只剩下一群太监、侍卫不知如何是好。
怎一个人还没走,茶就凉了?
卢九德心有不忍,低声提醒道:
“殿下,速速去觐见朝拜吧……逊位之事,宜早不宜迟,若太子殿下宽宥,或可享一世富贵,否则……”
朱由崧六神无主,下意识的问道:
“否则,又怎样?”
卢九德叹了口气,低声道:
“此时不称臣,即便太子殿下不说,那群东林党恐怕也不会放过殿下,一个僭越的大帽子丢下来……那还有的好吗?”
一听这话,朱由崧登时骇绝,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
忽然回过神来,急急扯下皇冠,又撕了龙袍,只穿着贴身小衣,想赶过去乞罪,可双腿绵软,怎么都站不起来。
卢九德见状,忙扶他起来,搀着他赶到前面,“噗通”跪倒,朱由崧哆哆嗦嗦,半天才磕头哭道:
“罪臣朱由崧,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慈亮傲然而立,冷笑道:
“皇帝陛下,这是作甚?”
这一句“皇帝陛下”,可把朱由崧吓了个半死,尾椎骨一麻,差点儿尿出来。
慌忙“咣咣”磕头,嚎啕道: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嚎了半天,不见朱慈亮说话。
心里一阵着急,便也顾不得许多了,抬头叫道:
“殿下明鉴,不是臣要当皇帝……是他们,都是他们派兵将臣捉来,不由分说,便要拥戴罪臣当皇帝,罪臣当时是拒绝的,说太子殿下和定王、永王仍在敌营,绝不敢僭越……一再推脱,仍不得不登基称帝,臣是被迫,被迫的啊!”
握草,王八蛋啊……
登基那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此言一出,马士英等人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这节骨眼儿上,万料不到这厮居然当众反水,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噗通、噗通……”
众臣又跪了一地,马士英更是老泪纵横:m.χIùmЬ.CǒM
“臣,罪该万死!”
“这是做什么?”
朱慈亮摆摆手,笑道:
“福王坐镇中枢,代行天子事,诸位劝进得体,于稳固天下有功,无愧于江山社稷,并无过错……本宫遥知诏令,也心中甚慰。都起来说话,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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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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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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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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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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