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町监狱典狱长小泽泉太郎的态度有些诧异,他这里可不常有人打电话,如果是家属探监,那也应该是打到前台去,而不是直接打给办公室。
所以不用想,这肯定是上面的老爷们打来的,他不敢怠慢,连忙接听了电话:“嗨,白鸟町监狱,我是小泽。”
“SCIA(天环情报总局),监狱现状怎么样?”
回答的人语气急促,连敬语都不讲,不过小泽听到来人身份,也不敢计较,连忙说道:
“啊,原来是SCIA的,失礼了。这边监狱的状况很好,犯人服服帖帖的,在长期低温环境下,他们根本没办法暴动,天天抢着做劳动咧。”
然而SCIA的干员却根本懒得听他恭维和夸耀自己的管理,只是冷淡地丢下一句:
“我们得到消息,赤番队的人员开始聚集,建议你们做好准备,他们可能要劫狱。”
“欸,真的假的?劫狱?这可不是小事。”
小泽泉太郎嘴上说着,却不是很在意:
“虽说如此,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傻吧,我这监狱,乃是旧时代的建筑学打造的碉楼,固若金汤。不到10公里,就是一个合成旅,怎么想赤番队那不到2,000人的兵力,也不敢朝我们发动攻击吧?”
“107合成旅被调走用于军事行动,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说罢,对方直接挂了电话,似乎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喂,调走是什么意思?军事行动?难道是要跟红箭打仗了吗?”
典狱长喊了半天,结果对面早就挂断了,他气不打一处来,挂掉电话,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以白鸟町监狱的级别,按理说跟霜镀的精灵岛也相差不多,然而后者却是国家的重中之重,保密系数极高,典狱长更是国家的重臣,而自己却不过是个要拨款扩建都要看财政大臣脸色的普通公务员。ωωω.χΙυΜЬ.Cǒm
现在好了,区区管情报的也能骑到自己头上来了,态度如此蛮横,让小泽泉太郎很是不爽,也就没有把对方口中的威胁当回事。
开什么玩笑,赤番队的核心人物格雷特沃·夜歌就被关押于此,就算没有合成旅帮忙,这座监狱也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堡垒,哪怕断水断电,也有至少储存了半年的弹药和物资,必要时还能发动犯人作为惩戒部队上前战斗送死。
何况,赤番队的战绩实在一般,没有了格雷特沃,只靠那個叫狭间镜的前飞行员,根本不成气候。
“区区一群散兵游勇,不足为惧。”
小泽泉太郎的轻蔑是有道理的,一方面,赤番队的反战运动已经失败了,另一方面,他居于远山郊区,自然不知道SCIA正因为九龙聚会现场的失控而忙得焦头烂额。
倒不如说,在这种情况下,会觉得有问题的人,才是奇怪的。
“您消消气,SCIA的人一向如此,他们居功自傲,不足为奇。”秘书也连连表示赞同:“再说了,以赤番队的人手,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呢?”
“就是啊。”小泽泉太郎抱着肩膀,嘟囔道:“SCIA也是大惊小怪,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吗?但不应该啊,现在是九龙聚会,各国中心应该是只在琼安京才对,整个国家高度警备,赤番队怎么敢这个时候出手呢?”
“说起来,”小泽泉太郎想到这里,不经意提了一句:“那个格雷特沃·夜歌,情况怎么样了?”
秘书说:“吃饭、休息、劳动都很配合,甚至还跟监狱的犯人们聊天打牌,很享受的样子。”
小泽泉太郎摸了摸下巴:
“……真奇怪,就那些泔水和高粱馒头,他一个近伽马阶的强者,每天劳动十个小时,居然没有因为能量不足而饿趴下。”
“也许是体质特殊吧——不过既然饿到这个地步了,应该也不会有力气反抗了。”
“我觉得还是不保险。”
小泽泉太郎心底还是很清楚的,外部大概率是打不进来的,那么提防监狱内部的暴动就很值得在意了。
尤其是这种自诩进步的强者,他们这儿关押了不少。
“不如这样。”秘书想了想,出了个主意:“马上就是中午了,我让厨房给他们准备一些有微量毒素的食品,饿到现在,他们肯定忍不住的。”
“但你可不能毒死他们,”小泽泉太郎提醒道:“如今是法治社会,犯人要是死了,我们可要被扣经费的,而且耽误了工厂生产怎么办?你要考虑清楚”
“包在我身上。”秘书笑了笑:“这可是北条家的药,不会出问题的。只是让他们变得虚弱,不会要命的。”
“拔掉老虎的牙齿就可以了,它还得钻火圈呢。要知道,每一位犯人,都是我们监狱重要的财产,我们得好好爱护他们。”
“是。”
——————————
“她还是不出来吗?”
昏暗的阳光从缝隙中洒落下来,将狭间镜的影子投在地上,拖得很长,完全看不出是人类的形状。
“自从她从外界地回来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啊,话说这个时候按照剧情,应该发表一些演讲,鼓动人心什么的吧?”
狭间镜抬起手,按压在自己血管突起的脸上,血管中隐隐可见深沉的银色,伴随着呼吸加压,从血管中一晃而过,黑色的乌鸦羽毛顺着肩胛生出,缓缓坠落。
“大姐头可不是那样的人,她嘴笨,根本不懂演讲,这种活都是格雷特沃干的——大姐头只管揍人,她平时不会多说什么,等到把格雷特沃大哥救出来,她自然会频繁说话了。”
——细语,低唤,呢喃。
狭间镜倒在地上,瞳孔不断地收缩旋转,她的身形不断地变换,肌肉膨胀又萎缩,快速脱水,又迅速肿起,反复几次后,脊椎又开始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新的血液,那是一种有着强大力量和灵性的血液。
她本以为,被厄煞感染后觉醒了异能,就已经是最痛苦的体验,但现在所承受的畸变和剥离感,比前者恐怖数百倍。
如同母亲一般亲昵的声音,让人放下一切思绪和警戒,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怀抱,大量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信息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刻在思维深层。
有无数的人看向她,朝她微笑,眼中倒映的既不是狭间镜,也不是人类,而是一头有着诡异羽翼,人立的乌鸦,只是一看到它,心底就会涌起‘【盗贼】’的字样。
人们对她说,放弃这可笑的现实世界吧,是时候拥抱真正的社会了。
该放弃了……她快受不了了,现实世界和那个隐秘的存在交织浮现,她的认识观念被不断地摧毁重塑。
死亡、饥饿、战争、瘟疫、歧视、偏见、差异、阶级、贫穷、愚昧、短视、苦难、仇恨、嫉妒。
这些蔚蓝星人犯下的罪过和现存的一切负面现象,都被那头社会清晰地展现在自己面前,浓郁的负面情绪和悲观从心中升起,对于现实的厌恶越强烈,那个社会对自己的吸引力,就越强大。
狭间镜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才可以不对这个世界绝望。
太他妈烂了,这个世界。
一边有人吃不起饭饿死,一边有人把牛奶往水沟里倾倒;一边有人死在冰冷阴湿的战壕里,一边有人在温暖的宫廷里吟诵着风花雪月;一边有童工被车床砍断了腿,一边有人抱怨现在的人不够努力。
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只想着移民跑路,目不识丁的农民和工人却妄想着国家富强。
操他妈的现实。
那个名为社会的存在,什么诱惑的话也没有说,只是把现实的画面给她看了一遍,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就已经让她崩溃了。
她不想起来了,就这么停下来吧,再也不要战斗了。
狭间镜靠在墙壁上,动脉中的银色血液变得更加汹涌,她的意识逐渐沦陷。
————————
“我才不要被老爷们命令,去跟另一个国家的穷人厮杀。”
格雷特沃·夜歌抱着三花猫的身影,犹在眼前,他轻轻拂过受伤的三花猫,体内逸散出生命力的光尘,温柔地治愈着那只小可怜。
“打仗赢了,荣誉归老爷和集团。只有满身鲜血和伤痕留给我们这样的穷人。”
他的眼神多么温柔,像火一样温暖,语气却比深水还要冰冷,覆盖着那颗坚决的心:
“打仗输了,死得也是我们这样的人,我们还要被敌人骂屠夫,被国民骂懦夫。”
昔日的少年被火焰与深水所锻造,最终成为了钢铁的战士。
“我才不想让你和我,都变成这样的怪物。”
砰!
面对天环人对反战民众的镇压,他只是拎起盾牌,毫不犹豫地逆着人群,以血肉之躯,挡在了坦克面前:
“站在我身后,你不会再受伤了。”
…………
“格雷,你就是个蠢蛋,无可救药的那种蠢蛋。”
狭间镜捂着双眼,微微晃动脖子,从垂死挣扎中,缓缓直立起来。
“但聪明的人,永远不会和你成为朋友,聪明人总是鄙夷我们这群下水道的臭老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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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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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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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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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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