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不见需要寻找之人,崔大娘。
吕安如唤声:“外婆。”
老人随声望来,欣喜地朝她找找手:“安如醒了,你爱吃这家奶油瓜子,我和你妈妈闲来无事,帮你磕好了大半碗,你过来吃吧。”
“谢谢外婆。”
吕安如往院子走着,再次环顾四周,仍未见崔大娘身影。
光一门心思的找人,没注意脚下,踢到个木凳子,给吕安如疼得直蹦。
吕母放下手里活,快步跑到吕安如身边,架住她胳膊窝,忧心问:“脚趾折了?”
“妈妈,我没事。”
吕安如揉揉碰到的两根脚趾,确定骨头没事便踩回地面,在吕母关切的注视中走了两步。
吕母这才放开搀扶她的手,多叮咛句:“走路看路啊。”
“知道了。”
吕安如飞奔到院子里,张望圈,仍没见崔大娘。
“安如,来坐下,告诉外婆你中午想吃什么,外婆给你做。”
老人手拉住心不在焉的女孩,塞给她个苹果。m.xiumb.com
吕安如把苹果装进兜里,蹲下问老人:“外婆,崔大娘呢?”
“她小孙女感冒刚好,身上又冒水泡,给小崔担心坏了。早上她接到儿子电话,说自己和她儿媳妇最近请假天数过多,老板意见比较大,希望她和老伴过去帮忙照顾下孩子。”
外婆瞧出吕安如眼底泛出的焦灼,错认为她在计较请假之事,解释道:“我病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小崔时刻在旁照料。再者你和你妈妈过来,咱祖孙三多亲密聚聚,外人在旁反而别扭。”
“外婆,您知道崔大娘电话号码?”吕安如摸摸身上,既没摸到粉包带,又没摸到微机,全落在床头柜上了。
外婆戴上老花镜,拿出母亲买的老年机,翻着电话簿问:“你找她有什么事啊?”
“很重要的事情,您等我下。”
吕安如三步并两步地冲回屋子,上楼随便找件外套穿在睡衣上,背好粉包揣好微机,冲下楼跑回院子。
“劳烦您把号码转到我微机上。”
吕安如把微机放在外婆手边,闭着眼睛大喘气,激烈运动促使心跳加速、脑子发涨。
“我来弄吧,你外婆不会捣鼓这些。”
母亲两手一起操作,几秒倒好信息,把微机交还给她:“好了。”
吕安如接过微机,拨打过去,嘟嘟声重复不断,久久无人接听。
重复拨打四遍,全无接听,心生不妙之感,莫非小白也对崔大娘和崔老伯出手了?
若真给崔大娘两口子下黑手,吕安如置身事外的话,倒有点乐见其成,照小白以往手段,最多让两人生生病、受受惊,也该给他们点教训。
关键她身处事中,答应了桃树精,暗道声:“麻烦。”
转头换上可爱的乖乖女样,问外婆:“打不通呢,您有她儿子电话吗?”
事情说出去离谱,给谁说都一样,指不定30岁左右的大哥接受能力还强点。
“有啊,小安如别着急啊,等我找一找。”外婆扶扶老花镜。
俏丽的小脸一下拉垮,她当然急了,急得都在梦里捅自己一剑了。
吕母细致瞧出她脸色变化,拿过老人的老年机,柔声说道:“妈,我来找吧,您存得什么名字啊?”
“好像是崔儿。”
吕母找到直接拨通,将老人机递给吕安如,“用这个说吧。”
“好的,”吕安如接过老人机,冲母亲和外婆笑笑,比划个出屋的手势,打哈哈道:“这里没有遮挡好晒哦,我去门口打,那里有葡萄架。”
“冬天太阳晒晒补钙啊。”
外婆的好心劝导被吕母拦住,吕母朝她抬抬下巴,说:“去打吧,记得妈妈告诉你的话,选择很重要。”
“知道了。”吕安如随口应句,没细听母亲说什么,电话里已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阿姨您好,我是小崔。喂?阿姨您能听到吗?”
“能,你稍等几秒啊,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吕安如回答句,脚上加快步子。
电话里传来男人语气不善的提问:“你谁啊?你怎么拿别人电话啊?”
“要是无意捡到了,赶紧给人还回去,这微机老人在用。”
“喂,你说话啊!”
待走出院子,吕安如靠在外围砖墙上,低声答句:“我是这老年机主人的外孙女,我叫吕安如,前几天刚过来看外婆,你不信可以问崔大娘。”
一次性证明身份,省得继续进行没意义的拷问,从男人劝她还电话来看,对方有一定的公德心。
电话另头响起询问的对话,母子两确认过细节、时间,可能崔大娘仍不是特别放心,让儿子开了免提。
“你外婆有事吗?我妈在我旁边啊,有事请说。”
吕安如深深呼吸两下,压低嗓子,用老沉的声音说:“我下面告诉你们的话,你们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或我疯了,但我只是个传话之人,听不听随你们自己考虑。”
在心理先给对方个下马威,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一开始就给对方营造出吕安如的不耐烦,以及他们需要为自己接下来每句话、每个决定承担后果的压力。
吕安如在赌,借外婆在崔大娘心里的地位,借崔大娘知道她在月翔就读。
足足过去好几秒,男人缓缓应道:“你说吧。”
“嗯,你母亲家院子有棵老桃树,她是方圆几里的守护神。你们祖上积德才能留她在院子里,但你们三番两次对她不敬,引起她大怒,她让我帮忙转达一句话。”
崔家老两口对桃树精的又惊又怕埋在心底,她没必要推翻这点。主要恐惧远比同情好使,更能让人打心底选择服从。
“树是守护神?”男人愕然反问。
下秒,吕安如还没回答呢,一记清脆的巴掌声从电话另头传来,崔大娘和老伴同时呵斥。
“说话注意点。”
“你专心开车,别说话了。”
哪怕通过电话,吕安如都能听出那一巴掌有多疼。
男人用按下车喇叭表达郁闷,微机被崔大娘夺走,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安如啊,我是崔大娘,桃树精告诉你话了?”
吕安如冷冷提醒:“注意你的用词。”
崔大娘让小姑娘怼住,脸色有点难看,看眼老伴,老伴给她比个‘问完再说’的手势。
崔大娘点点头,转念想起这几天吕安如虽然对她态度一般,但说起话来是小女生的奶声奶气音调,与此刻的低沉声音截然不同。
就算在伪装声音,气场如实很让人压抑,不像伪装,更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桃树精吗?思绪随之被打开,端正态度恭敬说:“请问守护神有什么话要您传达?”
您几乎脱口而出,唯恐开罪桃树精,多惹麻烦。
“你们不配再得到守护神的庇佑,回家以后把所有盆栽搬走,赠与好人家,近半年每天开窗户时间不许超过半小时。若让守护神发现你们违背她的惩罚,你们和你们的子子孙孙永世无法脱离病痛折磨。”
吕安如用超然物外的空灵声音说完,挂断电话。不给崔大娘提问的时间,无异于下达不可抗拒的死命令。
她没关闭外婆的老年机,晾崔大娘没这个胆子回拨来质问什么。
不过出于保险起见,避免外婆被烦事滋扰,吕安如回去便坐在外婆身边,吃瓜子陪老人唠嗑顺便盯住微机。
闲聊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到中午了。
吃过她点菜的午饭,和小栾搭手给碗刷完,把下午的训练往后排,径自回到卧室躺床上睡觉。
进入梦境,鬼娃娃的心思全扑在桃树精身上,没兴致吓唬她,场景跟着保持原状,照旧崔家院子。
从进门处眺望院内,鬼娃娃飘在主卧房间门口,忧伤的看着身下某个东西。貌似她的话对小女鬼影响深重啊,让小女鬼不敢靠近桃树,怕冻到喜欢的桃树精姐姐。
吕安如走到鬼娃娃身前,直白问:“桃树精还没出来吗?”
“出来了,桃树姐姐把花环留给我,又回树立了。她还和我道歉呢,说力气只够编个花环,有负承诺了。”
吕安如指头点在鬼娃娃低垂的额头,厉声警告:“别哭啊,桃树精用元神入梦,你再给她伤次,你知道会有何种结果。”
“嗯,我不哭。”鬼娃娃抿紧嘴,竭力憋住想哭的欲望。
给难受狂压回心底,望着地上花环,道出蹩脚的请求:“麻烦你帮我戴上它,只有你能触碰到我。”
“花环和你不是同种物质,我能碰到,不代表我可以把花环转换成灵体状态,你别报太大希望啊。”
吕安如俯身拿起花环,往鬼娃娃头上一放,花环穿过烟状身体,直直落在地上,震落两朵粉嫩的桃花。
望着它从出生以来收到的第二个礼物,却依旧无法好好保存,百般酸楚涌上心头,鬼娃娃闭上眼睛抿紧嘴,阻止再次想哭的冲动。
“你全名叫什么啊?”吕安如光知道鬼娃娃小名。
“我没有全名,我妈妈死的早,我婴儿时候她就离开了。”
小女鬼背过身去,想学人类把头贴在墙上,寻求个短暂的依靠,可头穿过墙面,小小的渴望依靠心愿也告吹了。
“哦。”
吕安如单字应完,找根木棒在土地上画个圈,朝鬼娃娃方向留出口,圈内写行字:我身边的鬼娃娃。
鬼娃娃很难受,没心情看吕安如乱搞什么,可一股烧焦东西的味道传入鼻腔。
转头望见震惊一幕,吕安如把花环丢入火堆里。
“你个坏女人!心太黑了!”
鬼娃娃嘶吼着扑到火堆,企图用身体熄灭火。
然而它极速飘动抬起的风反而加大了火势,等它抵达时,花环烧得所剩无几了。
鬼娃娃眼睁睁地看着上面朵朵桃花最后一点粉色变为灰烬,怒火中烧地转向吕安如,大喝:“我要杀掉你!”
“淡定。”吕安如不急不慌、不闪不躲地蹲在原地,单手指指上方,轻声道:“摸摸你头顶。”
“我不会再受你的骗了!”鬼娃娃身子变大,朝吕安如张开血口。
就在晃荡之际,有两样东西掉落在地,花环和一本书。
没烧坏,是吕安如施展的障眼法吗?
鬼娃娃迟疑地飘到花环前方,用手去摸,没看到意想中的手穿过花环。
细嫩柔软的花瓣触感从指尖传到脑中,鬼娃娃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我能碰到它了,好神奇啊。”
“不止能碰到,还能戴上呢,自己戴戴试试吧。”吕安如悄然收回银沧,松口气卸掉脸上装出的淡然。
“哇,真如桃树姐姐所说,我戴上花环同样很漂亮呢。”鬼娃娃飘在主卧窗户前,通过玻璃的折射打量自己。
吕安如在心里感叹句:可以呀,连鬼都爱美。
起身走到鬼娃娃遗落的东西前,故作刁难的问:“书不要了是吧?我收回去了。”
“要!”
鬼娃娃闪到吕安如脚前,捡起《孙子兵法》小心抱好,首次有礼貌地朝吕安如说:“谢谢你了。”
“不客气,你自己在屋子门口玩啊,我去和桃树精说几句话。”
吕安如交代完,走到桃树前,手心抚上树干,闭眼朗声说:“我给崔大娘转达了你的嘱咐,他们会重视,你安心修养吧。”
要问为什么在只有一人、一灵、一精的地方还要扯开嗓门说话,她怕桃树精虚弱听不到啊。
暖风浮起,收到彼此默认的回应,吕安如进入崔大娘家的偏房屋子,躺床上准备进入正式的休息。
眼睛闭上没几秒,身边温度骤降,不用睁眼知道谁来了。
“干嘛?”吕安如问得语气比鬼娃娃还冷,没个清闲地。
“书怎么只有上册啊?下册呢?”鬼娃娃声音里透出几分小失落和小委屈。
吕安如眼皮没睁下,理所应当回答:“这两天在忙桃树精的事情啊,忘装了呗,我给你保证啊,在你关上破口前一定烧给你。”
鬼娃娃听出吕安如在变相的提要求,苍白脸上摸过一丝复杂神色,低声说:“你要记得啊。”
“知道了。”
没多思考鬼娃娃反常的好说话,吕安如放空思绪,迎接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
然而清净没多久,有个消瘦的男人破门而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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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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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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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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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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