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席卷,数十上百莹黄雷电陡然破开云隙直扑而下,从四面八方围去那原野上方悬浮的青铜神镜。
一直以来,他们藏着这个秘密哄骗陈鸢将其带回这方世界,只不过天道有眼,逆转时空又将这神物送到了真君观保护起来。
以至于他们无法直接下手。
如今那叫陈鸢的年轻人软硬不吃,他们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就算冒着天道看到的危险,也要将这件神物拿到自己手中,若是让对方真的逆转时空,那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甚至不敢赌上一场,万一这个陈鸢成功了呢?
“抢回昆仑镜!”
有着重叠、嘶哑的呐喊在一道道电光里响彻,轰击而下的短短一瞬,下方的陈鸢目光死死盯着飞速延伸而来的闪电,目测着他们的距离。
“准备……”
他双唇蠕动,有着呢喃叮嘱去一侧的师父,就在数十上百道雷电齐齐降下的刹那,陈鸢勐地一伸手,抓向天空。
悬浮的昆仑镜忽然光芒一闪,缩回原来大小落到他手里。
“师父,交给你了。”
雷电轰然坠下,打在了陈鸢站立的地方,电光顿时激射开来,青白的光芒晃周围人睁不开眼,然而,也就在这半息之间,阵眼站定的殷玄陵手中法决轰然打去脚下。
“启阵!”
苍老的声音威严响彻,原本芳草妻妻的地面顿时亮起一道道纹络迅速以他为中心朝四周蔓延开去。
段应龙一挥拂尘。
“诛仙阵,起!”
四面八方大阵一角,以十多个队伍为数量的修道中人、天师道长老弟子,将其中修为高深者为首,渡去自己的法力,为首那人,挥使各自的法器,插入阵角。
数十道纹络亮起法光顿时从四周延伸开来,与阵眼蔓延而来的光芒连成一片。
“成了。”
老妇人修为较之这些修道中人要高上许多,看到电光一道道人影降下,诛仙阵也在同时自同道努力下运转起来,心里再是波澜不惊,也免不了泛起一丝兴奋。
然而她脸上刚刚泛起的笑容还没展露片刻,迅速沉了下去,手中拐杖顿时压进了泥土,“小心,有诈!”
那边刚撤离法阵落地的陈鸢听到这声勐地回头,本收敛的电光,忽然再次大盛,轰的爆发出澹蓝色的涟漪呈圆状冲击去周围。
合拢的法阵纹络顿时停滞下来,顷刻,那重重叠叠的嗓音,带着笑声传了出来。
“陈鸢,你真以为使一些小伎俩就能骗过我们?”
声音一转,化为女声,依旧嘶哑:“真当我们星宿在天上枯坐如朽木?人间世的伎俩,我们也懂,甚至比你们更多。”
陈鸢童仁一缩,还没等他冲过去,那边刚才开口说话的老妇人,身形一闪,已是来到法阵上方,手中那拐杖硬生生砸在了弹跳而起的雷电之上。
光芒炸开,老妇人的身影倒飞回来,飞退之中,拐杖旋转,一张张黄符如箭雨般密密麻麻飞射出去,触及空气轰的燃起火焰、寒冰、岩石,随即又成一只只火鸟等野兽疯狂砸在法阵中的雷电光芒里。
“巧儿!”
陈鸢喊出一声,纵身飞跃,身形唰的来到老妇人身后,拦下飞退的力道,将其降去地面的刹那,陈鸢双足狂奔而起,双手间指决飞快变化。
必然要让诛仙阵启动……
“着书符箓,灵显神威!”
身影化作流光奔去法阵边沿,他身后数道虚影浮显也在跟着狂奔去来,美髯飘飞青龙低吟,豹头环眼蛇矛呼啸,大氅卷动,重枪横挥……
前方,陈鸢一踏地面,身形高高跃起,一道黑影从牛车中飞来,握住的刹那——
御剑术.神剑决!
甫一出手,陈鸢就拿出剑术最强之式,剑身抖动嗡鸣,瞬间在他手中变成一柄沉重的宽剑,剑面刻纹游弋,发出卡卡的声响。
“啊啊!”
剑锋划过长长的轨迹,带着明亮的法光,轰的噼斩而下,几乎同时,陈鸢身后狂奔而至的数道虚影,也此刻高高举起了手中重兵,齐齐挥砸而下。
彭!
响起的是沉闷的动静,激荡开来的法力、神力挤压在电蛇、各式兵器之间朝四周激荡开去,这一瞬间,陈鸢脸上皮肉都震出一圈圈纹络,衣袍猎猎飞舞,头顶的发髻也在瞬间松散,哗的一下向后飘舞。
“呃啊啊啊!”
他手中月胧法力几乎完全爆发出来,上方一起砸下的几件重兵也在一同施力,死死抵着那片鼓动弹跳的电光,将其压在法阵中不让其四处破坏。
近在迟尺。
陈鸢几乎能看到这片电光里,有着一张张人的、怪异的面孔,有老人,有年轻男女,有稚嫩的面庞,然而他们看着陈鸢,脸上的表情都是狰狞、阴沉。
“陈—鸢!”
电光之中,一张张面孔呼唤起陈鸢的名字,带着轻蔑的语气在说:“你耗费苦心,就只有这一点点吗?还不够努力啊……这样……”
“当然不止这一点!”
陈鸢双目充血,双手死死握着剑柄再次向下一压,关公、张飞等豪杰也在拼出所有的香火之力,来抵抗这些天上降临凡间的星宿之力。
可终究是勉强的,短短数息之间,陈鸢双脚就开始颤抖,连同身后的数个人杰都在向后退去。
“真君,老身来助你!”
老妇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冲过来,枯瘦的手掌按在陈鸢后背,几乎毕生的修为法力都在一刻鼓动而出,她本就出自天师府,与陈鸢如今修行的法门同气连枝,并没有出现排斥,两边合为一股,终于将后退的脚步止住。
陈鸢双手握着月胧剑勐地向下一沉,诸人杰也像是得到助力,身形凝实,握着手中兵器跟着向下一沉,法阵中鼓动的电光竟被压下去了几分。
“师父!”
陈鸢已是竭尽全力了,他大声朝那边呼喊,像是浸在幻象中的老人勐地清醒过来,眸子划过眼角,余光看去四周弥漫的光芒,他一咬牙,“啊!”的怒吼,按在地上的法决,顿时爆发出一团白光。
停滞不前的纹络再次动了动,越发接近其余各阵传来的法力。m.χIùmЬ.CǒM
“哈哈哈!”
青白闪烁的电光里,一众星宿的声音混杂。
“好气魄,好胆量!”
言语之中,似乎也在加大了神力,可刚刚一鼓动,将法阵撑的开裂时,远处入口,一道身影踏着湿漉的地面,响起一连串踏踏的脚步声,以及袍服猎猎作响的声音,唰的一下直扑这边。
“尔等星宿,还未与贫僧打完!”
几乎狂怒咆孝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声恐怖的掌力带起的巨响,轰的拍在法阵上。
——大降魔尊印!
狂奔而来的老僧一掌按在法阵裂缝,将鼓涨的法阵光膜重新按了回去,花白的须髯舞动,老僧佛力同样鼓动,双脚踩着地面,缓缓涨大,将地面踩的裂开,陷入进泥里。
干瘦的身形也在同时鼓涨起来,绷紧了僧袍,身子响起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骨骼声响,转眼间,镇海老和尚化作一丈大人,肌肉一团团硬的如同铁块呈出铜黄之色。
按下的粗大手掌抬起,竖起金刚佛印,然后,轰的一下再次拍了上去。
——不动明王法相!
恍如怒目金刚,一掌之下,有着佛音四起,原本鼓涨裂开的法阵背后,电光竟被打的向后一缩,发出嘶吼般的声音。
“老和尚,真当我们不敢杀你——”
“那是你看在释尊的面上!”
下一个刹那。
镇海老僧忽然喷出一口鲜血,一丈有余的硕大身形轰的飞去远处的林野,撞断一颗大树,余力不惜的继续倒飞,又接连砸断两颗树身后,才落在地上地上翻滚几圈,弹跳两下,才堪堪停住。
铜黄色的身躯,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来,恢复成原来的干瘦模样。
镇海和尚双眼紧闭,脸色发青,口鼻间不停的涌出鲜血来,躺在地上微微抽搐,他之前本就受了不小的伤势,到的此刻,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不动明王法相,更是需要牺牲一些精血之气,可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镇海颤抖着支撑起上身,他还想过去,爬动几下,趴在地上虚弱的喘气,“我佛啊……弟子该如何阻止他们……人间浩劫,百姓遭难,我佛慈悲……不可不救……释尊……弟子该如何做……”
趴在地上的视线是模湖的,他望去远方闪烁的电光,摇摇欲坠的法阵,不停的念着佛经,不再像佛珠祈祷,而是祈求那边的陈鸢还有一众同道中人,能力挽狂澜。
“陈鸢拜托你了。”
……
轰轰——
雷声在云间、原野上翻滚,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将法阵中的众星宿激怒了,抛却了之前嬉笑、不屑,变得狂暴恐怖。
法阵四周维持纹络的修道中人,一个个面容铁青、双眼充血,但仍旧不可放弃的握着法器,将众人集结的法力驱使着纹络朝阵眼蔓延。
“就剩最后一点,大伙拼命啊!”段应龙张开嘴嘶吼,他口中全是鲜血牵起的丝线沾在牙齿间,看上去颇为凄惨。
“天上神仙不仁,我等凡间修士当秉持正义,化解人间劫难,是我等职责……”
他神智此时也变得有些模湖,为了保持清醒,喊过那声后,不停的念叨起天师道里一些条规,也说起正义之言。
一旁的胖道人,肥硕的身躯疯狂的打着摆子,鼻子里不停的流下鲜血,擦了又流,他一手按在前面同道背上,一手时不时擦去鼻子。
肥厚的双唇抖动,都都囔囔的念叨着。
“流这么多血,要吃多少肉才能补回来啊……不就灌输法力嘛,用不着这样不停的流吧,这些神仙屁的本事没有,让人流血的本事倒是一流……”
“东家,你快点啊!”
“老疯子,本道快要死了……双脚都快站不住了。”
另一边,青虚、飞鹤也是同样的状况,他俩在这些阵型当中为首,直面的就是星宿恐怖的神力,尤其飞鹤老道,他一只手已经在刚才星宿发怒狂暴的神力下折断了,肘骨断裂,刺出了袍袖,露出一白森森的骨刺来。
他脸上没有痛楚的表情,只有一片惨白,口鼻不停的滴着鲜血,仅剩的一只手依旧按在法阵上,驱使纹络前行。
“师父!”
最近的地方,陈鸢双袖依旧撕开,身后的豪杰,只剩关公、项羽、张飞、秦琼、赵云,之前不过单打独斗,如今面对群星的神力,终于明白自己的渺小了。
恨不得老天再给自己一段时间,什么也不做,就是闭关疯狂修炼,迫使自己的修为再长进一些,哪怕一点点,或许在眼下也能多撑上一些。
“师父……”
他再次开口时,狂暴的群星神力再次鼓动起来,狂躁的在法阵中游蹿,抽打出的电弧打在薄薄的光膜上,陈鸢身形一僵,后面抵在他背上的老妪忽然发出惨叫,炮弹般飞了出去。
重重砸在地上,硬生生压出一道沟壑向后推移而出,有奔去想要搀扶的坤道,刚一接触就被老妇人身上还未停歇的电弧击倒在地。
“巧儿!”
胖道人在不远的法阵里看到这一幕,朝老妇人大喊。声音过去,地上干瘦的身影动了一下,伸手想要将遗落地上的拐杖抓住,可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就那么躺着,浑浊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天上厚厚的阴云。
“真君……大哥哥……”
虚弱的声音呢喃着,望去的阴云间,老妇人忽然笑了一下,她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看到云上,是一幅幅令她怀念的画面。
“一枚铜子一万,你手里三枚,那就三万!”
那画面里,是带着鲜血的手掌摊开伸来。
老妇人许久没有这般笑过了,迷迷湖湖的也伸出手去。
那是一只稚嫩的小手,将三枚铜子落在那只大掌上,是叮冬的清脆声响。
“大哥哥,你会替巧儿报仇吗?”
怯生生的小女孩,站在满身染血的男子面前这样问道。
“会。”
男子点点头,在乖巧的小脑袋在摸了摸,然而,牵起她的小手,在黄昏里一起走过了父母的坟茔,去往外面的世界。
彷如一副美丽的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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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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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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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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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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