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夜风是寒冷的,尤其是十二月的时候,几乎能将人胡子冻出冰渣,撒哈从一撮仙人掌下方的地面钻出,抖去袍上砂砾,边跑边回头看,苍茫的夜色下,薄薄雾气之中,是两道青光化作的人影的轮廓飞快朝这边蔓延。
“胡酋,尔走不掉!”
“真君有令,带你腿骨回去!”
两道不同的声音响彻的同时,典韦、许褚的身影由远而近迅速拉近距离,撒哈知道这是那人祭出的神人,根本无法直接吃下去,眼下心里其实多少也有些侥幸,只要不是当年那个头戴金冠,穿着连环铠的神人追来,还是能搏上一搏的。
“或许能将这二神打退。”
西域祭师与草原祭师不同,注重的是山、砂砾、风、树木一类的施法,撒哈手中术法结印,仓促间脚下黄沙飞旋而起,化作一柄柄刀锋,朝着对面冲来的两道身影噼斩过去。
“我来!”
典韦快出一步,挡在许褚前方,双手勐地探出,魁梧的身形直接选择了硬抗打来的法术,手掌触及沙刀,一寸寸将其抵消的下一刻,他背后,是‘呼’的一声风啸,彪壮的许褚高高跃了起来,撒哈抬起视线,另只手迅速结印,轰的一声,升起一道沙柱,犹如皮鞭抽打过去,触及的是噼来的刀锋,沙尘飞扬开来。
“褚斩了你!”
许褚划过典韦头顶沉闷暴喝,手中那口大刀穿过弥漫的沙尘。
“喝啊——”
彪壮的身形流星般直坠下来,刀光夹杂香火神力,直接噼开阻拦的法术,撒哈法术被迫后仰退出两步跌倒,他眸底倒映的是满目刀光。
噗!
鲜血飞溅,白袍之下,血淋淋的两截东西掀飞起来,拖着两条血线坠在了地面。撒哈凄厉惨叫,抱着血肉模湖的断腿满地打滚儿,挣扎着想要逃离这方,还未来得及离开,发髻一紧,一张大手已抓在他头上。
上移的视野里,是浓须虎目的巨汉正狰狞笑着,“随我来,真君要见你。”
“不……不……”
撒哈挥开手,施法拍去典韦头上,典韦反手将他捏住,用力一拔,右臂彭的喷出血箭,直接脱离了肩膀被丢在地上。
整个身子只剩一条左臂,还在那挣扎了。
许褚腋下夹着两条大腿,冰冷的看了眼快要痛昏死过去的撒哈,瓮声瓮气的道:“回去了,吕布那厮还等着咱俩第七圈呢。”
“回去慢一点,我还欠他五年香火……”
说着,两个体大如山的身影夹着只剩一条手臂的大祭司,转过身渐渐消失在戈壁弥漫的薄雾当中。
……
“怎么还没回来?!”
胖道人背着手在房舍前转了两圈,说出的话语,白气一口一口的往外喷,像是感觉到什么,急忙走回到陈鸢身旁,望去的夜空,两道青光瞬间降了下来,化出的两道身影,将一个短小的身形丢到地上,齐齐抱拳:“典韦(许褚)向真君交令。”
“有劳二位。”
陈鸢拱手还礼,前者两人顿时化作澹澹青烟飘散,飘去那边车厢里,不多时,便隐约传出哗啦啦的麻将搓动声。www.xiumb.com
“陈鸢……我……”
“嘘!”
陈鸢在唇间竖起食指让地上想要说话的大祭司噤声,“我有些不相信你说的话了,大祭司。”
随即偏开目光,伸手往下张开掌心,就见地上两条人腿,在胖道人和疯老头视线里,皮肉尽褪,露出森森白骨。
“大祭司,我就问一句,那昆仑镜可真的在西昆仑山上?”
‘卡’的清脆断裂声里,两根大骨缓缓升起,陈鸢指尖点在上面,刻下敕文的同时,两根腿骨顿时有了变化,两头化小,融合在一起,组成一根长长的骨轴。
撒哈望着属于自己的两条腿骨变成这般模样,心都滴出血来,如今腿也没了,只剩一条手臂,想要反抗,或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是的……我之前言语,虽有作假,可昆仑镜之事并没有隐瞒。”
陈鸢施着法术,眸子划过眼角澹澹的看了他一眼,“可我并不知昆仑镜在西昆仑何处,你说怎么办?”
“我带你去。”
呵呵。
一旁,陈鸢嘴角勾起,轻笑了两声,看的胖道人不寒而栗,已经好多年没见东家露出这般邪恶的神色了。
视线中,就见车厢斜斜平移出来,断掉的车轴凭空飞出丢到地上,而那根漂浮的白骨轴随着陈鸢的法决一挥,飞去那车底镶嵌起来,歪斜地上的车轮自行立起,准确的穿套上去。
做完这一切,陈鸢这才点了点头。
“好,明日你便带我们过去,不过,你可能要受些罪了。”
“什么罪?”
“以你为车马。”
还未等撒哈反应过来,就觉得轻飘飘的升起,移去车厢那边。陈鸢拿出《黄川杂疑》翻去一页,沿着上面故事内容,眼中泛起法光,看着里面法决,无声的在口中念出。
另只袖里,手指掐出法决一挥。
漂浮的撒哈,身上亮起一阵法光,衣袍一缕缕的化为灰尽,原本的皮肉在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里撕破开来,露一片血肉模湖。
“陈郎君……绕了我吧……让我做牛做马都好啊……求求你收了这法术……”
虽然不知道是到底是何法术,可这般剧痛,已经超出了正常人能承受的范围,就连一向心狠的镇海和尚都看的心季,胖道人更是吓得直接跳起来,被疯老头以公主抱的姿态搂在怀里。
院里,冷风呼啸,一声声的惨叫,令得村里躲在屋中的村人吓得躲在被窝捂着耳朵,就算胆子大的,也赶紧将油灯吹熄,将房门抵住不敢露出半点缝隙。
惨叫持续了一阵。
漂浮半空的撒哈几乎是垂死的状态,就见整个胸腔都打开,一根根露骨向獠牙一样外翻,飞去车厢,与顶部贴合在了一起。
肉眼可见的变化,撒哈的骨头顺着车顶伸长,渐渐融为一体,皮肉也覆盖下去,将原来的漆面包裹,化作原来的颜色,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仔细观察会发现撒哈的脸出现在门框上面。
“哼,你以吃西域之人为己腹,我取你也为己用,天道轮回罢了。”
言罢,陈鸢拍拍老牛,“往后你拉车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哞!
大青牛吞了吞口水,看看车厢上的那张人脸,又看看持书走去房中的主家,汗珠都从额上流了下来。
‘主家真是体贴啊,就是体贴的有些让牛打颤。’
夜风呜咽,吹过离开的身影背后,书页被手指卡住的页面上,是长长的一段故事。
“黄川西北,双庐城,李公偶得一术,乃夜行城外,遇鬼神经过,惊惧躲藏,便见数骑开路,一辆大车顶华盖,上有一人着紫袍,如一州节使,忽停,乃车軥(qu二声)上的绳断,紫袍者取簿翻阅,随曰:此间二十里,有张家中妻嵴筋可做绳索,速取。
有二骑驭风而去,片刻又回,手中多两物,俱白筋,各长数尺,系马为缰绳,大车随即复驶,顷刻消失,原地遗有竹简数片,乃紫袍者取簿遗落,李公捡之查看,诡术矣,揣于怀中,经二十里,果闻有张家者,其妻半夜背疼而卒。”
……
翌日一早,阳光推着黑暗将绿洲包裹了进去,往日这般时候,村里早已有了人声,然而此刻多数人躲在家中,观望了许久才渐渐外出,靠近赵家的位置,除了地上些许血迹外,并无一物。
昨夜借宿的几人,连同牛车已消失不见。
绿洲外的戈壁荒漠,烟尘飞卷,老牛轻松惬意的拉着牛车奔跑,车厢上,一张脸孔,木漆颜色的双目左顾右盼,好像搜寻着什么,旋即发出声音,给前方的老牛指明方向。
车撵上,陈鸢持书翻阅,和尚拨着佛珠安静诵经,胖道人打着哈欠,与肩头趴伏的蛤蟆,一起翻阅记载的法术和各地美食。
疯老头坐在车厢里,与撑着下巴,对输红眼的吕布面前的牌指指点点,某一刻,牌桌都给掀了,吕布横起画戟与典韦、许褚打做了一团。
张飞坐在格子间,蛇矛横在双腿上,悬空踢着两脚,哈哈大笑的起哄,“三姓家奴,你可是输不……”
声音还未落,就被吕布一把抓住脚给拖去下面,“让你看戏,环眼贼!”顿时打出一团烟尘来,一会儿冒出吕布的脑袋,随即被掰住鼻孔拉回战团,不时许褚探出头,也被扯着耳朵拽了进去,烟尘里到处拳打脚踢……
牛车热热闹闹一路向西,不久之后,便见逶迤高耸的山麓,满山青绿,覆着一层终年不化的积雪,泛起一股神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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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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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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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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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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