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房里的一众修道者,全都惊骇的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以及房中那被剥了魂魄的同伴,一片鸦雀无声,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那拖铁链之人,是此间阴差?”
“不像!城隍阴差,不可能这般拿人魂魄,而且也没有这般大的本事,直接将人勾魂。”
那儒雅公子捏紧了纸扇,根本无法理解,他们在丹霞山到底遭遇了什么,不是说那人只会招木偶神人显附吗?怎的还来类似阴差的鬼怪,道行还极高。
侥幸的是,那鬼怪似乎只抓对方,并不理会他们,否则今晚这一行人恐怕都要被铁链锁了去。
“丹公子,接下来如何是好?那陈鸢怕是不好对付了,身边还有这样的阴神相助,咱们这些上去只是白白送命。”
谁也不是傻子,见到今夜发生的事,还要去那丹霞人,那就纯粹活得不痛快,房里这行人纷纷看向被叫丹公子的儒雅身影。
有人也附和道:“丹公子,你与掌教关系甚厚,索性这次就算了吧,咱们聚在一起,也是正道兴盛,求个苟活机会,这送死之事,倒不如去惹天师府、聚灵府、万佛寺。”
丹公子又叫刘成年,年约四十有余,极善丹道以及采补之术,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翩翩公子,但资质有限,筑基圆满之后再无寸进。
于乾兴十五年知道魔窟的秘闻,拜在掌教麾下,以期能得魔窟之气,让修为提升,可惜这些年来,依旧还停在筑基,可法力深厚,却是同境界中,最为强悍。
“我与掌教虽好,可事情办砸,一样要受到惩罚。”丹公子‘哗’的将纸扇抖开,扇出一阵清风,将门口那汉子尸体包裹,渐渐化去,片刻间,只剩一滩污水。
“那人有阴神相助,我等行踪必然无所遁形,强来定损失惨重……”纸扇轻摇,那丹公子在房中来回渡步,想了许久,“他在杀樾劼胡人甚多,已伤了天和,雷劫必然会来,但何时来,还不知,不如咱们帮他一把。”
“怎么帮?”
“帮他多杀一些凡人!”
有修道者皱起眉头:“寻常人,他不一定会动手。”
“谁说一定是寻常人,西北面不是很多吗?!”
“沮乞胡人?丹公子,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过了?帮助胡人,有些不齿。”
那边,摇着纸扇的身影微微侧过脸,俊秀如玉勾起微笑。
“不齿,你就别做……”
手中纸扇轻轻一扇,清风顿时扑面而来,说话那修道者顿觉一股清香钻进口鼻,他脸色一变,急忙施术点去自身命门,可还是晚了,身子瞬间通红,像煮熟了的虾,痛的弓起了身子,吓得其余修道者纷纷后退。
顷刻,那汉子仅仅艰难发出一声,衣袍顿时燃起幽蓝火苗,迅速蔓延将他吞噬,转眼化为黑泥,与那边水渍形成鲜明对比。
不久,天色渐渐发亮,店家伙计过来敲门,询问客官可要点些早饭,顺道也看看昨晚那汉子有没有问题,可不要死在客栈里。
可敲了好一阵门,都没反应,下意识的强行推门而入,就踩在一滩水渍里,黏稠的沾在他鞋底,与那边一堆黑泥散发怪味,令人一阵恶心。
“掌柜的!那拨人留了一堆东西不见了……呕!”
客栈传出叫骂、呕吐的同时,天光渐渐发亮,去往远方的重叠山峦间,向阳的山坡上,立在地面的降真香断去了香灰,陈鸢惊醒过来,就见黑无常的木雕有法光闪了一闪。
“八爷?”
询问了一声过去,那木雕里没有声音回复,大抵是忙着审讯,森罗殿里怎样审讯鬼魂,陈鸢还没见过,当然不是什么特殊癖好,纯属想见识一番。
心念一动。
神识遁入内府,再次睁眼已来到灵显观前,跟人杰殿里的几位道了声好,便径直去往后面的森罗殿前。
不知是不是知晓他要来,一道惨白的身影立在袅袅阴气里,脚尖悬地在,挂着一条长舌垂在胸前,诡异的微笑看着过来的陈鸢。
尖尖的长帽上,原本的‘一见生财’赫然变成了‘你也来了’,把陈鸢看得愣了一下,他想起谢必安诙谐短言,失笑的拱起手。
“七爷莫要开这种玩笑。”
那边惨白笑脸没有收敛,只是抬了抬手,点在长帽上,那竖字这才变回‘一见生财’,高瘦的身形转过身,阴森森的笑了两声,眸子划过眼角瞥了瞥陈鸢,示意他跟上。
“那几人魂魄,不在森罗殿?”见是沿着殿外而行,陈鸢走在后面不免问上一句。
白无常也是简单回答:“他们不配。”
“七爷,你说话都这么一直简单?”
前面悬浮的脚尖停了停,惨白的人脸挂着长舌又侧了过来些许,眸子仿佛永远带着笑意,白无常直勾勾的瞥来一眼。
“咬着舌头,你说长一点试试?”
陈鸢:“得罪得罪。”
哼。
白无常哼了哼转过脸去,身形继续漂浮前行,到的拐过殿角,靠近远方那座阴云、雷光密布的阴山,一座死气沉沉的建筑矗立那边,洞开的门扇上方,有着数颗鬼头吞口的门匾,曰:镇狱。
一踏足里面,就赶视野间,黑暗犹如潮水般席卷过来,将陈鸢拥了进去,好半晌视野才渐渐恢复,一股阴冷到极致,化作灼烧的气浪扑来,不过落在他身上,除了感觉,没有其他的不适。
视野间,漆黑的铁链穿梁垂下,幽绿的火焰四处燃烧,没走过一处,陈鸢脚下都有哀嚎之声,他低下头,就见脚下俱是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发出哀声,像是被什么隔着,张开双手使劲拍打,想要从下面出来。
走在这些脸上,只能说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直窜头顶。
阴森森的无常陡然冒出一句:“胡人。”
这才让陈鸢了然,原来之前死了的胡人阴魂,多数来了这里受难,或奠定森罗殿,毕竟阴司怎能没鬼充当门面。
前行片刻,哀嚎痛苦的叫声变得清晰,就见一个壮硕的黑影立在那,神光耀眼,而他前面一排被吊着的人魂,身上有着一团幽绿火焰正灼蚀胸口。
“鸢见过八爷!”
那边,铁链晃动,矗立黑暗的黑袍身影转过脸来,青黑面容狰狞凶恶,双眼暴凸,好似陈鸢也是受刑之人一般。
果然,相比之下,谢七爷就算耷着一条长舌,都要显得和善多了。
“这些凡间修士,都受人差遣,与那日地民相似,不过可惜,找不到那背后之人相貌、名讳,将来若得知背后之人生辰八字、名讳何如,可让锁爷枷爷去,他们对付罪大之人,最为拿手。”
范无咎一摊手,数团幽绿之火飞了回来。
那七人魂魄痛苦渐没,却一脸呆滞,看来魂中神智都已被剥夺了,折磨的可不轻。那边,范无咎面容凶恶,语气阴沉,有着指点的意味。
“往后无必要,还是不要遣我二人,你修为太低,遣不得太久,不能尽兴,更不能像人间豪杰那样附身,不过法器倒是可以借你一用,多烧香烛便可,若还能多弄些人魂过来,更好不过。”xiumb.com
“有机会,定弄来。”
得两位无常嘱托,陈鸢心里还是满意的,不能附身更好,直接能借用法器,啧啧,没有比这收获更大了。
就是不知,锁魂链、丧魂棒到他手里,还能剩下几成道行,不过对付一般妖魔、修道之人,已是足够了。
那七人只问出了来历,没有问出幕后之人,以及教派称谓倒是有些可惜。
陈鸢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
坐在树荫下,琢磨起了袭击他的这行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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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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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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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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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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