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说句难听的,俺也有好久未回了,师傅如今怎么样,不是很清楚,他老人家卖了伏牛镇的宅子搬到城里住了。”
牛车缓缓驶往渡口方向,四人挤在车撵,赵三借着酒意唠唠叨叨说了许多,丝毫没注意旁边的林大石左顾右盼,只是说道:“那次洛都回来,家里又添了一张嘴吃饭,给死了的几个帮工家眷一些财物,我便没什么钱了,借了一头驴,自己打了车厢,雕了一些木偶,到处走街串巷演戏,浑浑噩噩过了两三年,才又有了些积蓄,或许时运不济,跟这位林兄弟合伙做这行买卖,结果又遇上盗匪,洗劫了财物不说,还把吃饭的家当全都卷走了。”
陈鸢笑着摇摇头头。
“否极泰来,总有三师兄走好运的时候,只是眼下还未到罢了。对了,二师兄呢?”
“他啊,他接过师傅班底,混的还算不错。”
两人说话中,那林大石还在打量车厢,对于两人的谈话并未放在心上,一会儿看看那些栩栩如生的木雕,好似活得一般,盯久了,有种毛孔悚然的感觉。
‘车厢做的够大的,往后还有机会,我也和赵兄做一辆。就是好端端里面怎么放这么粗一根木头?’
‘嘶,还有一把剑,定然是用来防身的,还说高人呢,高人能用剑?’
林大石看那剑鞘黑乎乎,没什么精美装饰之物,但还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抓,里面手肘撑着栅栏的疯老头忽然打了他一下手背,眼睛鼓鼓的瞪过去。
“干甚?”
林大石尴尬的缩回手,见胖道人、赵三还有陈鸢看过来,他讪讪笑了一下,指着里面那把剑,“就是好奇,想看看。”
不等陈鸢开口,里面的疯老头挪了一下脚,用身子将月胧剑遮住。
“不行,我徒弟的东西岂能随便让人看。”
“老人家,我只是……”
“只是也不行,想就更不行了。”
见林大石还想辩解,赵三急忙伸手拉了他一下,“这是我师弟的法器,可不能随便碰的,说不得会伤到你。”
当年在刘家时就知道师弟不是寻常人,后来洛都一行,更加确定,若是一把普通的兵器,岂会放在车上,与这么多神人凑到一起?
赵三说的是实话,可那林大石只是点头应和,心里却不以为意,一路上那陈鸢除了洒脱温和,哪里看出一点高人的模样?
权当笑话听听就好。
或许是看出林大石心里所想,陈鸢笑了笑:“高人之相,哪有那般多。”
这话就说到孙正德心坎里去了,不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哼了哼。
“不过都是凡夫俗子一厢情愿罢了,说不得高人里也有如我这般胖的。”
说笑的言语声里,不知不觉已到了前方一个小镇,乃是当年陈鸢渡江来的第一個镇子,叫小江镇,也正是在这里遇上运僵尸的那帮人。
入了镇子,当年的客栈买卖依旧火热,毕竟是渡口的必经之路,来往的商贩遇上大雨,或没赶上渡船时间,多会在这边吃住。
镇子还是几年前的样子,没什么变化,两条交错的长街上,聚集扎堆的身影颇为显眼,陈鸢等人过去时,便听到那聚成堆的镇上百姓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神色有些古怪,复杂。
“那算命就是瞎说一气,里正莫要放在心上。”
“就是,这镇上南来北往的,哪里来什么八个穷凶极恶之辈。”
“……还说不提防,咱们镇子要死不少人么。”
“危言耸听,我看那算命的穷酸样,估摸就是有枣无枣瞎打一通,吓唬咱们的。”
市井言语里,站外面的人发现一辆牛车停下来,看了看车上人数,便又转回去。令得陈鸢四人有些疑惑,孙正德跳下车撵,凑近听了会儿,大抵明白怎么回事后,回来说道:“今日早上,镇上来了一个算命的老头,也不摆摊,就当街拉人,好巧不巧拉的正是此间里正,言:下午时分,会有八个穷凶极恶之辈要来镇上,会死很多人,让大伙提防。”
“八个恶人?”
陈鸢皱起眉头,若说不知就罢了,眼下知道多少会留下来看看,是否真有什么八个恶人来镇上屠戮。
赵三和林大石经过盗匪一事,听到有八个恶人会来,心里有些惊慌,前者还好些,毕竟知道师弟是高人,会法术的,可林大石不怎么想,赶紧催促陈鸢离开,省的将自己一行人卷进去,无端遭了祸事,把命给丢了。
“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然而,陈鸢没有开口,胖道人、赵三也就不说话,那林大石自个儿想走,可渡河又没钱,也只能泄气的留下来。
八个恶人……
算命的老头!
八人……
隐约想到什么关节,陈鸢忽然笑了起来,让胖道人将牛车赶到镇外,又从孙正德布袋里翻出一张空白的黄符,让他画上祈雨的符箓。
“东家,你这是要做什么?跟下雨有什么关系?”
胖道人心里有疑问,但手脚还是诚实的画起符箓来,看得林大石伸长了脖子,不过他看不懂,就觉得像鬼画符一样。
比那些风仙道骨的老先生画得差太远。
“所谓八恶人……把字相合,八人便是火字。火,又分文武之火,百姓家中炊烟之火,可若加一个恶字,那便是恶火,要吞人性命的。”
陈鸢见胖道人动手画开,起身望着忙碌的小江镇,这般繁忙,自然带动了吃食这个行当,街上到处都是炊烟升起,就免不了离开火。
“那算命的老先生,估计预测到了,隐晦提点那里正,可惜身微言轻,不敢过多透露,生怕言了天机,祸及自身。”
‘嗤。’
听得边上的林大石轻声嗤笑,引来赵三目光瞪过来,才将上扬的嘴角给憋回去。
可就在他满不在乎的刹那,赵三忽然站起来,指着前方的镇子,“快看,有烟有烟!”
陈鸢目光望去,一道黑烟犹如黑龙冲天而起,不到片刻,镇上一片混乱呼喊,不少人赶着牛驴,拉着车斗匆匆忙忙来到镇外,也有哭号的声音在喊。
“快救火啊,我孩子还在里面!”
可短短的功夫,又有数道黑烟升起,焰光顿时照亮半个小镇,从外面都能看到火浪翻滚顺着这股秋风朝还未着火的其他房舍蔓延过去。
林大石呆呆的看着席卷半空的火光,随即看去车撵上站着的身影,惊得说不出话来。
“老孙,你拿符箓去河那边。”琇書蛧
相对林大石的惊慌,陈鸢根本没空理会,胖道人点点头,捧着那黄符就去了道路右侧,紧靠沧澜江,做起法来。
“赵兄,这这……真会下雨?”林大石脑子里一团浆糊,小心的问去旁边的赵三,后者虽然也惊奇无比,可在其他人面前,装出一副颇为了解的神色,“自然会下雨,你只管看好便是。”
话音刚落,吹来了一阵风。
紧接着两人视野里,秋日的阳光阴了下去,不到数息,便有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了下来,顷刻间雨声大作,哗啦啦的响了一通。
原本火势凶猛的小江镇瞬间渗在了一片水汽当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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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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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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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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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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