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鸢坐在坐檐下,看着双手、双脚,从未感受过这种魂魄离体的状态,若换做普通人早就慌的四处寻找活过来的方法。
可陈鸢没那么着急,甚至好奇的摸来摸去,除了一团显出身体轮廓的阴气,便什么也摸不到。
随后试着查探体内的法力,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法力存在的迹象。
“这倒是忘了,一身修为皆在肉身……眼下自己只是魂魄,还不是正常死亡,法力是带不走的。那我身子在哪儿?可千万别给我烧了。”
陈鸢起身回望,依稀感觉到一种熟悉的联系,循着感觉来到他神像前,没有彩绘,只是寻常的石头雕琢,落到眼里,却隐隐绽放一层金光,触及指尖,有种亲近温和的感觉,就像属于他的。
敕封?
灵显真君?
也对,真君活人是没有的,大抵知道自己死了,结合之前杀胡的事,皇帝给自己一个新的敕封,这样也……嗯?
陈鸢注意力落到神像后面,神台与后方的神龛相差两丈,平整无物,但铺砌的地砖明显是新砌回去的,他将手放在地砖上,顿时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身体就在下面,还装在一口棺椁里。
试着想要钻下去,却有数道光芒蜿蜒生成,一股刺感从地砖下面直透上来,那是天师府的金身驱魔符箓。
“也就说,后面天师府的人来了,将我身体带回洛都?”
陈鸢微微皱起眉头:“只是为何要用符箓封住?怕我身体尸变?”
望着神像细想时,一股生人的气息从外面过来,黑夜里,昏黄的灯笼光摇曳,一个身形微微佝偻的男人提着一盏灯笼进了祠堂,放去门边地上,去存放香烛的箱子里,数了一炷香点着。m.χIùmЬ.CǒM
“恩人,点香了。”
男人走到神像前,仰头望去保持挥袖施法姿态的神像,双手捧着长香敬了敬,插去香炉,回头又朝门口招了招,“玉儿,快些进来,给真君上香。”
祠堂门口,果然有個小人儿怯生生的朝里瞅着父亲。
听到话语,这才迈过门槛来到男人身旁,看着对面高高的神像,拉着父亲的衣角小声问道:“爹,他是谁啊?”
“他啊,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快,快跪下给真君磕三个响头,保佑你啊,长命百岁,一辈子平平安安。”
陈鸢自然认得那男人,正是徐怀遇,怎会在这儿?
“徐校尉?”刚喊出口,陡然才想起,对方是听不到的,不过那边的男人还是愣了一下,像是感受到什么,朝周围望了望。
“爹,三个响头磕完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嗯,走吧。”
儿子的话语打断了徐怀遇疑惑,点了点头,微微佝着腰身,捡起地上的灯笼,唤了句:“小心门槛。”便牵着儿子出了祠堂。
陈鸢跟在后面,就见父子俩过去的方向是几间瓦房,曾在临江见过的徐夫人正在门口等父子俩回来,一旁,还有几个女童,笑嘻嘻的说着话,或追逐打闹,等到一家人都回到屋里。
昏黄的油灯剪着人影投在窗棂,有着平淡的话语从里面传出。
“夫人,你跟着我到了这儿,往后没有那么多锦衣玉食,心里可有埋怨?”
“夫君说哪里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螃蟹横着走,妾身觉得啊,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夫君出征的那些时日,妾身每天都提心吊胆,现在就不担心了,天天能看着你,看着孩子们,心里有说不出的踏实……至于日子嘛,临江的宅邸也卖了,够咱们在这儿生活的。就是这两日妾身来了这边,为何感觉夫君心里有事?”
“……夫人还记得临江时救咱们玉儿的那位高人吗?”
“记得。”
房里沉默了片刻,徐怀遇轻声道:“半月前,先生故去了,是天师府的诸位道长带他回来,安葬在这生祠里。为夫这半月心里难过,见到你们,又不敢跟你说,生怕忌讳祠中有……”
“妾身不会的,高人生前心善,妾身觉得就算故去,也该是善魂。明日一早,就由妾身给先生敬一炷香吧。”
“嗯。”
……
陈鸢在窗外听了许久,心中思绪复杂,想不到徐怀遇竟来了这里做起了庙祝,还将远在临江的妻儿一并接了过来,就为了报恩。
他沉默的转身,沿着生祠去往后面看看,待看到停放在那里的牛车,脸上终于露出了欣喜,就连老牛也在,正趴在徐怀遇为他搭的草棚里瞌睡,似乎感受到什么,猛地睁开牛眼,不可置信的眨了几下,顿时‘哞’的叫了一声,从草堆上弹跳起来,将棚顶都给掀的动了动,撒着蹄子,就朝陈鸢冲了过来。
陈鸢见它能看到自己,心里同样高兴的紧,连忙抬手去摸,那边硕大的脑袋也想要上去蹭一蹭,却是直接从伸来的手掌,以及身体穿了过去。
‘主……主人变阴鬼了?’
老牛诧异的张着牛嘴难以阖上,回头用着妖力朝车厢里唤了一声:“老王出来!”
片刻,一张椭圆长脸虚弱的探出,想来之前的天雷对他伤害极大,到的半月,才勉强恢复一些。
一人一鬼私下里熟络的,听到老牛喊他,才从木坛里显出半截身子探出车厢,还没问便看到了那边阴气袅袅的身影,那双鬼眼顿时睁大。
急忙飘出,那细长的身子跪去地上:“王兆远拜见真君!”
“起来。”
还能见到有说话的人,陈鸢脸上笑容就没断过,可惜现在他法力尽失,还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这一牛一鬼,不过片刻他就放心了,一牛一鬼依旧如从前那般恭敬,陪在左右说着这半月以来发生的事。
“那位胖道长几日前跟着天师府的玉晨道长走了,临走时,还来祠堂拜祭过真君,哭着说他这次回天师府,一定用心学道法,将来替你报仇!”
“报仇?我记得我是被天雷劈死的……他还能找老天爷麻烦?”
其实这句是陈鸢的玩笑话,听到孙正德要替报仇,就算是鬼体,也能感受到那股暖意,两人嘴上是主雇的关系,可实质上早已是兄弟般情义了。
知道胖道人没事,陈鸢也是放心,在王兆远絮絮叨叨的话语里,他飘去车里,看着那些依旧一尘不染的木雕,朝他们作揖轻唤,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真君,那日你迎向天雷,他们都跟着飞出来了,围在你身边一起将那道劫雷抗下,小的认为,真君魂魄不灭,或许都是这些神人们保佑。”
做过阴差,王兆远自然是有些见识的,此时他的话语也点醒了陈鸢。
“如此说来,他们也被天雷波及,暂时陷入沉寂的状态?”大抵想通这一点,陈鸢也朝车里所有的木雕一一叩拜,“兆远,等会儿,你将这些神人都搬去我神像下面,这处香火,我岂能一人独享。”
“是!”
“我既然为此庙真君,往后你便在这里做一个鬼差,听我调遣!”
终于不用待在木坛里了,王兆远那张椭圆鬼脸高兴的裂开大嘴露出满口尖牙,跪去地上又叩又拜,这可是又当差了。
随额头触去地上,一道淡淡的金色落在了王兆远额头,就连陈鸢都愣了一下。
不过转念一想,他乃此庙之主,敕封一个鬼差也在合情合理的范围。
“对了,我那根无古柱呢?”
看了车里一圈,除了那根黝木还在,却是没见着那根大柱子。地上的王兆远急忙起身,一边说着一边飘到前面。
“回真君,是老牛怕有人将它带走,将无古柱顶到堂后面了。”
陈鸢跟在他后面,果然看到了歪斜倒在地上的木柱,不知是不是感受到陈鸢的气息,陡然生根抓住地面,直挺挺的翻了起来,无数须茎像是脚一样在地上爬动靠近陈鸢,将半截柱身晃来晃去,显然在表达情绪。
陈鸢虚无的摸着柱身,笑着道:
“我现在暂时也要栖身庙里休养一段时日,之前答应带你去看看大千世界,怕是不成了,你若还愿留下,就在庙侧生根发芽,若不愿,我便还你自由,去往他处。”
无古柱反应也简单,麻利的爬动须茎来到庙侧的空地扎根下去,顿时拔地长了一节,伸出许多小枝桠,甚至还有许多叶子,变得枝繁叶茂,在风里轻摇。
只是叶子形状千奇百怪,让人看上去颇为怪异。
大伙都还在,这是陈鸢心里最为高兴的地方,只是可惜唯独少了师父,不过为他报仇,毁了大半个沧澜剑门,亲手杀了仇人,已是最大的极限了。
“待重新摸清修行之道,去拜会此间城隍,不知能否托他打探到师父的魂魄。”
大抵这样想着,陈鸢回到祠堂,望着神像轻飘飘的飞了过去,与神像融为一起的刹那,那毫无生气的石雕,顿时变得栩栩如生。
……
金色的晨阳随着殿门缓缓推开,倾泻进来,照在神台的石像上,准备上香打扫的妇人看到神像微微有些出神,像是见到活人一般,再看那神台站满了木雕,急忙转身跑去叫来丈夫。
此时的徐怀遇呆呆的看着庙侧升起的大树,他印象里,昨晚明明都还是没有的,待走近摸去树身上刻着的人物雕纹,眼眶竟不自觉的湿红起来。
“恩人……”
“夫君!”
妇人快步跑了过来,看到枝繁叶茂的大树,也被惊住了,不过她还是将祠堂里的事告知了丈夫,徐怀遇当即跑进了堂里,看着栩栩如生的神像,以及下方站满了的木雕。
他将妻子唤到面前。
“恩人还在……他应该是在告诉我们,也要在庙里给这些木雕立像!”
不久后,真君庙忽然长出大树,神像一夜栩栩如生的事已在城中传开,一时间并不算大的祠堂人满为患。
有不少曾来祭拜过的百姓,兴奋的告诉周围人这里如何如何灵验,令得几日里,庙前人来人往的过来叩拜,那颗大树也披红挂彩当做神树祭拜。
甚至还有人打听到真君生前一些事,摆了木雕戏在那兜售,或表演,吸引过往的香客,渐渐形成了一道庙会的盛景。
陈鸢站在庙前看着热闹而繁杂的一幕,正笑着,陡然旁边有个孩童呆呆立在原地,正望过来。
孩童看了看里面的神像,又看了看面前的身影,忽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还是叫了一声:“神像活了啊!”
转身就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灵显真君陈鸢更新,第一百三十七章 庙前子哭父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