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木偶抬手将头上顶着的叶子拂去,看着那边盘坐的身影,以及矗立阵中的无古木,语气有些焦急。
“怎么一动不动,还等什么?”
“一动不动那是王八。”秦琼蹲在一旁,“再等等,应该快了。”
关羽、吕布、尉迟恭都未说话,直勾勾的盯着那道身影,此时念着法诀停下,睁开双目,第一次练法器,心里是忐忑的,待到山间一阵风吹来,带起丝丝山中灵气抚动,陈鸢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不安,掐着法诀引导山中灵气缠绕阵里的无古柱。
‘火’
心念一瞬,刻画的五行之中,摆放的火折子呯的断开,升起火星,渐渐形成火焰掀起热浪。
‘水’
水袋裂开,一道清水直射而出,几乎同时,念头转瞬念出‘金’摆放的几颗铁钉泛起了法光,四行牵引下方土地,瞬间亮起五种不同的颜色。
‘该是下一步了’
强任着心慌,陈鸢一手法诀维持法阵不断,另一只手抬起,并出剑指一挑,准备的五张黄符齐齐升起,一个个篆文亮起法光的瞬间,被他打去阵里,袅绕无古柱四周缓缓旋转。
他体内法力,此刻疯狂倾泻而出,一起渗入法阵里。
顷刻间,心中好似与什么相通,漂浮的无古柱轰的坠下来,立在了地上,上下隐隐散发光芒。
‘断!’
陈鸢掐指指去,七丈之高的柱身,顿时断成两截,剩下有着根须的那头,像是长出脚了一般,压着地面滑至陈鸢面前。
这次,与之前的雕刻不同,陈鸢站起身来,一手按去柱身,精气神、连带法力一起渗入进去,彷如置身在了一个空白的天地之中。
随着他心念而起。
柱身之上,渐渐泛起长河山川,白云浮日月,宝雕楼阁、城池轮廓无序延伸开来。
‘人杰’
陈鸢手背青筋鼓涨,随心头念及,长河山川、宝雕楼阁间,显出一道道身影,俱是他记忆中认知的人杰,或立于战车之上挥舞长戈乘指挥千军万马,或摇晃羽扇与人谈经论道,也有立下不世之功的少年将军破敌凯旋,也有头裹黄巾苍苍老人向天祈祷,还有身负药筐踏足山间,写下风寒之论……
一个个人物栩栩如生,彷如是雕琢的文字密密麻麻排列无古柱一面,书写出属于他们的故事。
而另外两面,陈鸢暂且空下来,森罗殿、天庭还没到时候,就算刻上去,也没有多大作用。m.xiumb.com
显法!
他挥开宽袖,拂过上面的一瞬,原本静止的一個个浮雕人物,顿时活了过来,在柱身上活灵活现,探头眺望外面打量陈鸢,也有看去身边的木雕,拱手见礼,一时间,柱上小人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有虬髯木人,揪住扑去鹰视狼顾之相的老人,挥拳便打。
“是司马老贼,讨打!还我魏国!”
也有如茫然的雄壮汉子,手握两刃矛环顾左右,“……胡儿在哪!吾还未尽兴!”
骑马飞驰的将军高舞汉旗:“匈奴未破,何以为家!”
吵吵嚷嚷令得陈鸢耳膜生疼,赶紧撤去法术,上面的一片片人杰这才安静下来,又回到之前静止的神态。
这般雕琢,陈鸢也是为了大量人杰出来鼎力基石,让森罗殿中阴神早日显身。
休息了一阵,陈鸢恢复了些许法力,走去断去的那截灵木,与他心意相通,念头闪过的刹那,顷刻间化作数块,仍由他拿在手里。
“二爷,该给你们换副新的身躯了。”
“当该如此。”
关羽颔首抚髯,点了点头,身旁的张飞、吕布、秦琼一一兴奋的砸了下拳头,旋即围过来,斑驳的光阴里,齐齐蹲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陈鸢从车里招来凿、刀等工具,落去灵木。
法光隐隐在凿尖乍现,沿着手中这块灵木游走,导引修为灌注,一点点刻出轮廓来。
青帽之下,卧蚕眉、丹凤眼勾勒,须髯拂去胸前金甲胄,刀身雕琢,花出片片甲叶,延伸而下,绿锦的腰带扣兽头。
凿尖游走,琢出一柄青龙厚重冷艳。
陈鸢吹去一口气,木屑弥漫,化为星点重新回落,锦袍泛起绿色,甲胄呈出金黄,面上显出枣红,凤目含光,静止的须髯微微摆动起来。
比之前的木雕更为精细。
“二爷!”
陈鸢看去那边的关公木雕,后者抚须阖眼的一瞬,木身咚的一声栽去了地上,下一刻,陈鸢将手中这尊新雕琢的托在掌心,剑指飞快书写篆文,重重点去关公额头,忽地想到后世的一些尊称,口中话语陡然一改!
“恭请伏魔帝君归位!”
呼——
一阵风拂响周围林野,片片叶子飞舞间,那尊红脸关公像双目顿时亮起法光,木雕的袍甲在陈鸢掌上‘哗’的抚动开来,小小的身形一跃降去地上,原本整块雕刻的木雕,四肢、五指一一都能动作自如,旋即,关公习惯的捋去下颔美髯。
“关某终于又有人身之感。”
说着,手中偃月刀插去泥土,重重拱起手,“谢重塑关某之身!”
一旁,张飞木雕探着那张虬须黑脸,指头在兄长身上戳了两下,竟有皮软的质感,不由看向陈鸢。
“俺也要跟二兄一样!”
“还有某家,环眼贼,你先到后面等着!”
眼看又要争执起来,陈鸢赶忙安抚他们,让其一一坐回,说了句:“所剩灵木尚多,鸢都会给诸位换上新的躯体。”的话,隔空抓来一块灵木,继续雕琢起来。
张飞……
吕布……
秦琼……
尉迟恭……
也有新的阴神、人杰排在了雕刻行列里,一凿凿推出木屑,伴随动作发髻也渐渐散乱垂在肩头。
时间流逝,深绿的树叶飘落在了发间,再到慢慢枯黄,青色衣袍也落上了灰尘,偶尔吃着师父送来的野味,陈鸢抬起头,才知已过去许久,满山泛起了金黄。
风吹着枯叶翻飞远方,两里之外的山林间,那山巅断崖的洞穴,白蛇仰起巨大的头颅,显出半截美貌女子的虚影,感受到先生所言桎梏,扭动着粗长的身形在某个夜晚里,悄悄滑出了大山向东而去。
东面,乏黄的叶子脱离树枝飘去街巷,人行过往间,远方有着钟声回荡,新建的生词落下最后的木梁,青瓦整齐罗列,自工匠手中盖上最后一片。
高呼的叫喊声里,写有‘灵显祠’的门匾在众人托扶下,挂去了祠堂正中,皇帝敕封的圣旨摆在了写有‘灵显真人’的牌位前。
钟声阵阵,空灵回荡,焚香袅袅升去穹顶。
初升的秋日阳光里,仓惶的樾劼人在无数追击下,退出了关隘,一座座城池的百姓,互相奔走,相告这份喜悦。
走在北方秋色的里一老一少,小姑娘捧着地上枫叶欢快的洒去天空,偶尔回头也会望去父母、大哥哥所在的南面,双手呈喇叭放在嘴边,大喊:“爹娘!大哥哥!巧儿会听大师傅们的话,一定会好好活着!”
清脆的声音在这片山间、田间回荡。
不久后,天色渐暗,徐怀遇坐在庆王赏赐的府邸里,望着渐露的星辰,他已舞不动兵器了,那日鹿头妖怪给他留下的伤,常人是无法愈合的。
望去夜空上,一道流星从眸底划过。
‘明日向庆王辞官,去灵显观做一庙祝吧。’
他想着。
夜色的远方,某座大山里有着铁链拖动的声响,高耸的石碑下,衣袍鲜红的老人掷下一块莲花状的令牌,叮叮当当的滚去地上。
“找到陈鸢,杀了他!”
流星飞过天际,站在沧澜剑门的山门前,看得最为清晰,徐清风望了许久,有脚步声过来,也没有回头,只是道:“你将御剑术给他,你想干什么?!想让沧澜诸人去杀陈鸢,再让陈鸢杀回来,为你爹报仇?!”
“是!”
祝静姝静静的看着师叔的背影,平淡的应了一声。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在了黑暗里。
“沧澜养你,教你,还不够还债吗?!”
捂着脸颊的女子,看着地面,声音低低的说:“你们杀了我爹……”
“那是误杀!”
“一样。”
风带着女子淡淡的话语飘远,某个角落,一道身影靠着院墙似乎倾听到了,嘴角勾起微笑,转身悄然去往北院。
天色泛起了鱼肚白,有着嘶吼的怒骂在捧剑楼响彻。
无数的故事交织里,千里之外的陈鸢,疲倦的从一堆枯叶中站起身,手中最后一个木雕丢去地上的刹那,灵识海泛起了清脆之声。
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森罗殿的阴神,终于可以显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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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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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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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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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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