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俩人同时噤声。
徐白朝旁边坐,将腻透了的碗朝向晚面前推:“过来吃。”
向晚走过去并了并筷子,安静的一根根吃面。
徐白侧脸看一根根面条被夹起,随后消失,再夹,像是小鸟啄食一样,不自觉的皱了眉。
刚想说话,陈峙打断:“你俩什么打算?”
徐白脸扭回来。
陈峙问的是“你俩”看的却是他。
徐白淡道:“我待会送她去杨家。”
向晚吃面的动作悄无声息的断了,抿了会唇,沉默的接着吃。
陈峙仔细审视徐白的脸色,什么都没有,冷冷清清的漂亮,就这么一句,没半点犹豫。
“和杨玉堂结婚?”陈峙道。
徐白点头:“是,她想和杨玉堂结婚。”
向晚吃不下了,竖着筷子对着面戳戳戳。
陈峙看了向晚一眼:“你想吗?”
向晚:“不想。”
陈峙了然于心,徐白皱了皱眉,看向向晚。
向晚默默的竖起手挡脸,声音很平淡:“我不想跟杨玉堂结婚了,你能不送我去杨家吗?”
场面寂静一片。
向晚敛眉,拼命将眼底要掉的眼泪眨回去,没眨回去,抽纸巾擦嘴,顺便悄悄的将眼泪擦干净。
垂着头语调又轻快又甜:“结婚是个大事,我想再考虑考虑,再挑挑。”
“你想挑谁?”徐白冷不丁打断道。
向晚嘴角受不了的朝下弯,手挡着脸,整个脑袋几乎要掉进碗里。
“挑我也行。”陈峙接道。
场面刹那间再次静到了极点。
向晚错愕的看向陈峙。
“我早跟你说过,杨玉堂不适合你,现在你俩没定更没结,挑我比他强。”陈峙目不转睛的和向晚对视,眼睛一直定格在向晚通红的,一看就是伤心了的眼睛上,面上带笑,心里很冷的道:“晚上别走了,在这吧,杨玉堂我给你解决……”
砰的一声。
徐白冷不丁的站起身,身后的凳子应声倒地。
陈峙眼睛从向晚那移到站起身,脸色铁青的徐白身上,“名声、孩子什么的,你知道我从来不在乎,家里生意跟我没关系,我不用联姻,不用为陈家负责,向晚跟我后,我们可以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而且不管是谁,杨玉堂也好,丁家也罢,他们管不到我头上,我是最适合向晚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一直都是。”
向晚想开口。
房门骤然被砸响。
杨玉堂的吼在门外响起。
三人眼睛同时移向门口。
陈峙起身去门口将向晚的衣服取下,连着鞋一起放进旁边的杂物间。
徐白端起碗,将向晚存在的证据消弭殆尽,接着牵着向晚去了主卧锁门。
俩人牵着手背对着门,一起沉默却都没松手。
门外声音断断续续的。
杨玉堂说看见地下室徐白的车了,他进了陈峙这,向晚就一定是被陈峙带走了。
陈峙的声音不紧不慢。
说杨玉堂认错人了,要发疯就滚出去,不然对他不客气。
杨玉堂步步紧逼,说门口和徐白家厨房一模一样的垃圾袋哪来的,里头那些卫生纸是谁的,向晚是不是和徐白又睡了。
向晚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徐白将手松开了。
向晚怔松了会,默默的将双手交缠在一起搓了又搓。
外面杨玉堂的吼一直没断。
陈峙毫不客气的将门锁了,过了会来敲门,声音在外响起:“杨玉堂的性子一会就会破门,你先带她去小仓库。”
徐白没吱声,朝前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摸索几下。
回头看向向晚时,向晚穿着白毛衣,低着头,脑袋扣着清早出门去给她买的羊毛帽子。
看着全是委屈,就是不知道在委屈什么。
徐白有些无可奈何,还有些躁火:“你是跟我去隔壁,还是现在出去跟杨玉堂回去。”
向晚没吱声。
徐白唇线抿直:“说话。”
向晚:“去隔壁。”
声音小的像蚂蚁,但好歹是说话了。
徐白没再说,半个身子探出窗户一分钟,接着对向晚伸手。
向晚竖起手挡着脸一点点的挪过来。
徐白气笑了:“把手放下。”
向晚哦了一声,但是手没放。
徐白心里头的火气冷不丁消了,他对向晚一直都是无可奈何,多年如此,改不掉。
不再说了,揽着她的肩膀朝外。
向晚一眼看见外面的高楼便怂了,直接揽着徐白的腰,脸埋进他胸口里。
隐约感觉戴着帽子的脑袋被摸了摸,随后徐白掀开了他的毛衣,将她连脑袋带脸全都拢住。
“抱着我。”
声音很轻,很温柔。
向晚睁开眼,一片漆黑中只剩徐白贴着她下巴的心口砰砰的在跳,还有细细碎碎的傍晚余光从徐白的毛线小洞洞里散进来。
从下往上看,轻而易举的看见徐白的下巴。
很精致,很帅,特别帅。
尤其是暖暖的光洒在徐白的头发上,颜色几近透明了。
向晚搂紧他的腰,透过毛衣洞洞朝下看。
梯子到旁边掀下来的栏杆小桥不过只一步。
徐白抱着她轻而易举的越过去,踩在了折叠小桥上。
旁边是到大腿的栏杆,下面延伸而出的五爪铁牢牢的吸住了下面的墙壁。
从这边桥走过去,大约有五米,五步的距离。琇書蛧
向晚脑思维发散了。
这瞬间,萌生了一个想法。
推一把徐白……
俩人就能一起……掉下去了。
完成在黑江的妄想,很甜蜜的妄想,和徐白一起……死。
事实是,徐白抱着她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去了另一边。
将向晚拽出来推进了屋里,随后探出身子三两下啪的一声轻响,将折叠楼梯合起,随后塞进了空调洞里。
一直到徐白转身,向晚依旧没从那甜蜜的妄想里回神,毕竟只有一分多钟的时间,连掉下去时抱着的姿势还没想出来。
一不留神,和徐白对视了。
妄想是和徐白牵着手,血融在一起,到死都是抱着的,现实却是徐白脸瞬间可见的扭曲了。
向晚扁嘴,眼泪唰的下往下掉。
呜呜咽咽的,无比委屈的开始哭。
仰着头无声的嚎啕,几秒后蹲地上捂着脸,哭的狼狈又绝望。
现实真他妈……现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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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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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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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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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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