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趋于什么样的心情还是赴了约,不确定宋菩玉是不是真的会来,这对他而言不怎么重要,这是一间屋子,有屋檐与热水,满足这几个条件,就可以让赵逐在此好好睡上一觉了。
没有进卧室。
赵逐倒在了沙发上。
这些天他没睡过好觉,一边要忙着瓦解宋父手底下的那些人,又要忙着去收拾背叛他的人,就算是他,也会累。
宋菩玉进来时赵逐并没察觉。
他们很久没有在一起这样安静地独处过,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早已经记不清了,进去之前,宋菩玉摘下了无名指上的钻戒,放在玄关的小格子里。
跟赵逐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想戴着周叙送的东西。
走到赵逐身边。
宋菩玉半跪在地毯上,指尖轻扶着他的眉眼鼻梁,再到唇,他们认识太久,久到宋菩玉知道赵逐身上任何一块疤痕的来源。
就像他知道她的苦楚与童年辛酸一样。
读书时总是赵逐去接她,她的狼狈与凄楚他总是第一个看见的,他先是宋敛的发小,再是宋菩玉的司机兼保镖,起初几次,他不会去询问她湿漉漉的头发又或者是沾上红墨水的校裙。ωωω.χΙυΜЬ.Cǒm
可次数多了,再坚硬的男人也会于心不忍。
他们之间的转折,在那一次赵逐主动下车,给宋菩玉买了一套干净衣服,毕竟谁都闻的出来,她身上的味道很怪,后来赵逐才知道,那天宋菩玉被浇了一身的拖把水。
其中的几个始作俑者里就有宋敛的堂妹表姐,她们都看不惯她这个私生女,因而组织在一起,给她好看。
在过去那段辛酸的岁月中,只有赵逐心疼过她。
可她却要为了富足平稳的生活放弃他。
宋菩玉是看不起自己的,所以她羡慕宋敛,可以为了喜欢的人去争取。
俯下身子,她在赵逐唇边留下一吻。
在睡梦中的感觉到了,他掀开沉重的眼皮,正对上梦中的那人,她的吻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推开。
赵逐眉眼间徒然升起了一股子戾气,他翻身坐起来,“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宋菩玉可以义正言辞的,“你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总要给点酬劳,我们什么事没干过,亲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的确。
一个吻而已。
赵逐不该这么在意,他拧着的眉在宋菩玉的强词夺理中展开了,这种状况下,越是别扭的人越是显得在乎了,“你得到了要的酬劳,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告诉你什么?”宋菩玉不是那么正经的女人,起码对赵逐时不是,“你到这里来,真的是因为想要知道些什么吗?”
“我很着急,你不说那就算了。”
赵逐起身就走,宋菩玉跪坐在地毯上,拉住了他的袖口,“你这么着急知道楚莺的事,是因为宋敛想要知道,还是因为你自己担心?”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赵逐有些听不下去了。
宋菩玉是劝过自己放弃的,可跟周叙在一起的越久,她就越是想念赵逐,她不喜欢木讷却温柔的未婚夫,心中想的还是儿时庇护她长大的那人,这想法令她痛苦万分。
抱住了宋敛的腰,她一字一句说着,“我不想让你关心其他女人,就算是宋敛的妻子也不行。”
“松开。”赵逐屏息,去拉她的手指。
宋菩玉纹丝不动。
赵逐加重了力气与语气,“松开!”
宋菩玉突然被推开,摔倒在地上,赵逐没有留恋,迈步就要走,她又开腔,“你不想知道楚莺的事了吗?”
他轻轻站住。
“……她被宋敛的舅妈带走,关在祠堂两三天,差点冻死渴死。”宋菩玉坐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服与头发,回到了那个刻薄的她,“对了,你别忘记告诉宋敛,他的心肝老婆,还被他舅妈的保姆给打了好几个巴掌。”
渲染得厉害一些,宋敛就会闹得大一些。
但宋菩玉自认自己话里没有夸大,指不定还说轻了,毕竟楚莺那天被抬出来的时候,可远不止是受冻挨饿那么简单。
赵逐面上的沉静转为肃然错愕,他知道一些宋敛舅妈的手段,过去有女人妄想母凭子归嫁进去,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人没多久竟然疯了,生孩子的时候又是早产,最后一尸两命。
为此宋敛小舅舅消极了许久,三五年都没回去过去。
这次如果不是梁曼因帮忙,找了李饶作掩护,还不知要发展成什么样子。
*
在街边的车中找到了宋敛。
这里没车没人,一棵老树盘旋在车顶,树叶凋零过一轮,留下了光秃秃的树枝,月亮悬挂在枝桠上,像是新生的叶子,但这片叶,遮不住树下的失意人。
赵逐急忙下车,敲着车窗,宋敛散漫瞥了眼,开了锁,门倏然被打开,赵逐拽着他的衣袖将他拖了出去,指尖的烟灰落了落,被风卷走。
“你不去陪楚莺,在这里干什么?”
宋敛靠着车门,神色黯然,望着晚风拂过的树梢,升出了悔恨之感,这些天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怀疑,结婚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也许楚莺那种女人,就适合做一个情人,不适合当妻子。
见他不语,赵逐又催了一句,“你知道楚莺被柔姨带走,关到祠堂的事吗?”
宋敛的眼神往回收了些,思绪一起回来了,表情中尽是不明所以,赵逐看出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是宋菩玉告诉我的,楚莺被关了三天,柔姨的保姆还打她,她这些天都在李饶那里,是怕柔姨又去找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宋敛是不信的,毕竟他走之前,老太太是答应了让他想娶谁就娶的,“就算真的是这样,楚莺怎么不告诉我,小姨怎么不告诉我,还有李饶,他总要说的。”
没可能所有人都将他蒙在鼓里,楚莺那个样子,也就是高烧而已。
赵逐突然明白了楚莺为什么只字不言,宋敛被家里保护得那样好,那些人都是他的亲人,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信任她们。
楚莺就算说了,也只是多一重伤心。
“你不如亲自去问问,这些事是不是发生了。”赵逐节约了自己的废话,“可就算都是真的,你又能怎么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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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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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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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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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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