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没感觉到疼,流的血却将梁曼因吓到。
楚莺接过了梁开颜的活,她穿着高跟鞋,半跪着给宋敛止血时很不方便,裙摆挽在小腿下,露出一截光洁细腻的皮肤,没穿丝袜,皮肤自然的光泽映进眼中,很明亮。
宋敛疼了下,下颌紧绷着没动,任由楚莺擦药。
她发际线有汗意,像是来得很着急,气息还有些不稳,擦拭伤口的手在颤抖,拿着棉签的指甲前端泛着微微的粉。
手指上绑着创可贴,像是受了伤。
宋敛一动没动,垂眸看着她,“不是我让小姨叫你过来的。”
“……我知道。”楚莺手上动作没停,心碎地补了句,“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原本没想来,是……”
“我不想见到你?”
血还在流,怎么都止不住,宋敛的嗤笑在耳畔,透着丝丝入骨的寒意,“你怎么这么会臆想?”
棉签上都是血。
楚莺换了个干净的,“那天我去等你,你没来,难道不是吗?”
“我没去吗?”宋敛反手握住了楚莺的手腕,让她举着的棉签无处施展,她惶恐地望着他,“要不要翻出那天的监控,看看是我没去,还是某些人没遵守承诺等下去。”
“我……”
宋敛松开手,推开了楚莺,他往沙发后坐了坐,冷眼以对,“每一次分明是你的不衷心不真诚,却偏要怪在我的头上。”
楚莺没有辩驳,更没有拿微信那条信息说话,她扶着宋敛的膝盖,态度卑微,拽着他的袖口,“先把你的伤处理了,以后别这么冲动的打架了,不好看。”
“我以后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宋敛的每一句狠话,刺的都是自己,是在警醒自己。
楚莺的眼神没变,照旧那样凄凉惶惑,睫羽一闪一闪间,有了些泪光,“我知道跟我没关系,可就算是最后一次,让我帮你把伤口包好。”
她一露出想哭的表情,宋敛就比她更想哭,怎么负心薄情的是她,却每一次都像是他对不起楚莺。
宋敛心口哽着一口气,溢到了喉咙,他弯了下腰,乖乖将手递给楚莺,“……谈雀景是怎么走的?”
楚莺颤了下,眼神跟着变得小心翼翼,“他的身体,你知道的。”
“你难过吗?”
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她不是冷血动物,她的心是滚烫的,血是热的,“难过。”
下巴被宋敛托着抬了起来,他直视着楚莺的眼眸,“你那天没有等到我,难过吗?”
“不难过。”这是实话。
在宋敛的表情变化之前,楚莺又道了句:“你酒醒后说的那句话,才让我难过。”
记忆好像有了空白,宋敛神色困惑,“我酒醒后跟你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
“……没什么了。”
那句话楚莺一想起来就隐隐作痛,“何况你现在有了新的妻子,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不重要了。”
“新的妻子?”宋敛一时不知该笑还是哭,“谁是我新的妻子,你吗?可你拒绝我的时候那么痛快,我想骗骗自己都不行。”
“……你身边那个,不是吗?”
意识到楚莺说的是梁开颜,宋敛没有立刻否认,他面色晦暗难辨,想起在席间楚莺那一眼,又悲又痛,“所以你看我那一眼,是觉得我有了新的妻子?”
“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为谈雀景的那些泪,早在他去世的前三天就流干了。
那些天楚莺都在哭,替谈雀景整理遗物的时候哭,看着他化为灰的时候哭,哭得眼睛都快要烂了,以至于后来这些天,成了一块没感情的冰。
是宋敛的出现,让楚莺的情感有了融化的迹象。
心悸了瞬,屋子里有暖风在吹,窗户却开着,宋敛在楚莺身上赌了很多把,不差这一次,“她不是我的妻子,我想娶的人只是你。”
谈雀景临终时没亲眼看到楚莺安顿下来,离世时都是抱憾的,楚莺不想他走了还惦记她的事,她也不想再失去一次成为宋敛妻子的机会。
“可是你那天说自己酒醒了,想通了不会娶我。”
这话过去宋敛没说过,以后更不会说,“我没说过这种话,不然要我不得好死。”
不需要这样的毒誓去解释,楚莺就是信的,“……我知道了,我信的。”
她扯过宋敛的手,将纱布贴上去。
“这样就好了,这些天不要沾水,免得感染。”ωωω.χΙυΜЬ.Cǒm
宋敛问:“如果感染了,可以找你吗?”
不自觉地,楚莺握住了他的手,他手指跟着弯曲,这么一来,就成了交握的姿势,“可以。”
宋敛将伤痛挥开,留下的都是与楚莺未来的憧憬,那张暗淡的面庞像是又有了光,“所以下次来的时候,记得要把证件带上。”
“为什么?”
“结婚要用。”
楚莺走的时候还很迷茫,宋敛的神态却逐渐清晰,望着手上被包好的伤,表情不痛不痒。
梁曼因去送了楚莺,梁开颜冲了进来,抓着宋敛的胳膊,“表哥,那个女人是谁,凭什么跟你单独在一起这么久?”
“现在还不是谁。”宋敛拿开了梁开颜的手,给了她警告的一眼,“但以后是你的嫂子,记得要尊重她。”
“嫂子,她?!”
梁开颜掩不住的错愕,“她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叫她嫂子?”
宋敛站了起来,意味深长的,“就凭我要娶她,出去吧。”
梁开颜冷哼了一声,跑出去要跟梁曼因告状,宋敛走到窗边,楼下是楚莺走出去的身影,在寒夜中,她那样的孤寂落寞。
耳边的电话接通了,宋敛下了决定,心怀惭愧,“把人带过去了吗?”
“真的要这样吗?”赵逐话中透着不忍心。
“我没时间再赌了,”宋敛撑着窗台,一用力,血又蔓延出了白色的纱布,疼痛让他变得狠心,“我也没有退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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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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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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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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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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