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很隐秘,不该有其他人知道,坐在位置上等待是时,忐忑占满了心境,尤萍系了丝巾,戴了墨镜,如果不是熟人,是认不出她的。
这一等等了一个钟头,这是谈雀景给的下马威。
他并不是生来就这样儒雅绅士的,在生意场上历练的那几年,他浑身都是伤人的精明,眼中只有利益,铜臭味裹挟全身。
因自己身份的特殊性,必须要事事都做到谈父满意,自小的磨练打造了他的狠厉。
对待尤萍这样的人,他不需要绅士。
“哥,快两个钟头了。”
别说是尤萍,谈概都快要没耐心了。
谈雀景面无表情,“你觉得久吗?”
“当然。”
从两点到四点,要是再晚一些,天都要黑了。
“楚莺等这个母亲,等了二十几年。”
可最后等到了什么?
叹气会影响心情,为了这种人,没有必要。wWW.ΧìǔΜЬ.CǒΜ
谈雀景开门下车,进了那家餐厅,准确走到了尤萍面前,拉开椅子坐下,一气呵成。
隔着墨镜,尤萍看到了谈雀景的样子,抑制不住的失望,这种人,绝不会是为了敲诈勒索来的。
又观察了几秒。
尤萍似是认出了他,“……你?”
“梁曼因的前夫。”
这样介绍,尤萍一下子就想了起来,“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谈雀景语调有力,强忍下身体的不适,藏起了自己病秧子的那面,“在跟曼因的婚礼上,我跟伯母你见过一面。”
奚然跟宋敛有婚约,两家关系又亲近。
梁曼因结婚,尤萍有到场过。
可这些,跟接下来她要说的都没有关系,“你是怎么知道我跟楚莺的关系的?你想干什么?”
“伯母,我之所以这样称呼您,是因为您是长辈,我是晚辈。”谈雀景条例清晰,目的更是简单,“但这不代表我尊敬您。”
“我不需要你的尊敬,你只要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尤萍藏在墨镜下的双眸不自主的紧张,“你想要钱,还是别的什么?”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
“那你……”
“我要你离开。”
尤萍哑然一瞬,“离开,离开哪里?”
当她是在装傻,谈雀景一笑,抿了抿唇,不自然地压下喉间排上来的一口气,“伯母,我原以为你是聪明人,你过去发生过的那段婚姻,是你一辈子过不去的污点吧?”
尤萍的慌乱已经掩藏不住,“你到底要干什么?”
“因为自己的心上人结婚,一气之下去村子里找了男人生孩子,在知道奚伯父的原配妻子难产去世,立刻回到中州,代替了奚然母亲的位置。”
就算是隔着镜片,谈雀景也可以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心一般,“这些年,您有想过自己的亲生女儿是怎么生活的吗?”
“……原来你是为了楚莺来的,”尤萍不内疚,不自责,讥笑一声,“她哪里来的本事,把宋敛迷得团团转就算了,还勾引了你?”
“勾引?”
“不是勾引吗?不然你这样身份的人,怎么会接触到她那种人?”
对着他,尤萍都可以用言语中伤楚莺,可想而知,楚莺独自面对她时,她又是怎样的尖锐刻薄。
谈雀景没恼,他轻笑着还击回去,“伯母,楚莺的爸爸又是怎么接触到你这种人的,据我所知,他这辈子都是勤勤恳恳的农民,想来必然不是他勾引你的。”
轻声慢调说着。
他拿起茶,吹起一口气,眼眸微垂,“那就是你送上门的了?”
这话的杀伤力逼的尤萍险些起身离开。
可她忍耐了下来。
她紧抓着自己的胳膊,印出了甲印,谈雀景没停止这番话,“你过去也是千金大小姐,却跑去村子里,送上门给人家当老婆,其实楚莺要比你自爱许多,你的那些话,骂的究竟是她,还是你自己?”
“你说这些是来为楚莺出气的?”尤萍没遭受过这种屈辱,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当然不是。”
谈雀景混迹名利场太多人,对人性的弱点掌握得一清二楚,“如果想要替她出气,把你的那些事捅出去,让你名誉扫地,被赶出家门,岂不是更痛快?”
他这话的潜台词摆明了,如果尤萍不听他的安排,他就会这样做。
“是她让你来的?”尤萍嗤笑一声,眼角竟然有了泪光,别过脸看向一旁,“她觉得我说那些话,让她跟宋敛分开,是害她?”
她哽了下喉咙,“我是为她好。”
谈雀景处变不惊,“这些话,你骗骗她可以,在我这里,感情牌没用。”
*
车厢中的烟味怎么都散不去,四面八方通着风,寒意吹进来,徒增了谈概的烦躁。
他突然转过身,“你能别抽了吗?等会儿我哥就回来了,他闻到会不舒服。”
宋敛没灭烟。
“我就是要让他不舒服。”
情敌之间,怎么会让对方太舒坦。
那场谈判还未结束。
手腕搭在窗口,宋敛侧身看去,对谈雀景的行事速度很不满,“他做事一向都这么慢吗?”
“你以为谁都像你?”
谈概对他的语气不好,充斥着火药味,换做过去,宋敛兴许会骂回去,但现在,他更习惯一笑了之,“他再不出来,我要走了。”
“你快走吧!”
谈概就差把他拉下去了。
谈雀景约了尤萍,宋敛约了奚然,回中州后,奚父邀请他过去好些次,他都没有答应,但这事总要有个了断,躲来躲去,不是办法。
上一次提离婚,奚然震惊、诧异、愤怒,唯独没有哭。
可这次,宋敛还没落座,就听到了奚然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很哽咽,压在喉咙里,不敢哭大声,便挤在鼻腔里,一下下的抽泣着。
宋敛脚步停滞了下走过去。
一见他来,奚然赶忙停止了哭泣与眼泪,用纸巾擦了擦眼下,眼睛又红又肿,挤出的笑也不怎么好看。
“宋敛。”奚然带着淡淡的哭腔,温声询问,“你要吃点什么吗?”
其他女人的眼泪对宋敛是无效的,“不用了,你要说什么,尽快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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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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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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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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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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