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逐知道,宋敛不信。
起初他自己都不信,他跟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想要他的命来换取一份安心,这对他而言,是信仰的崩塌。
“宋菩玉是定婚了。”
那场宴会,宋敛参加了,宋父在婚宴上没有异常,宋菩玉与周叙犹如壁人一对,谁又会想到,为此这场婚事牺牲的是赵逐。
宋敛看见了赵逐身上的伤,“我早说了,宋菩玉那个女人心狠手辣,你还要将自己的积蓄留给她,弄得无家可归。”
“菩玉不一定知道。”这种时候了,赵逐还没对她心灰意冷。
“她知不知道都改变不了你的现状。”宋敛反问,“就算她知道,难道她就可以丢下周太太的身份去帮你求情吗?”
这是宋菩玉那种擅于算计的人做不到的,感情在她心中,始终是要往后排的。
赵逐反驳不了,“我没想让她去求情。”
“那你之后要怎么办?”宋敛存着点私心,看到了茶几上赵逐用过的杯子,阳台上晃眼的男人衣物,他这些天盖着的都是楚莺的毯子,“总不能还留在这里。”
这口吻可不是温和的,显然是对他跟楚莺在一起生了些不悦。
赵逐知晓他的心思,“等伤好了,我会走的。”
“你手下的那些人各个都是人精,你住出去很容易被找到,我给你安排地方,你先躲一段时间。”
带着伤,赵逐还有心思去揶揄宋敛,“你这么急着让我走,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怕我继续跟楚小姐住在一起?”Χiυmъ.cοΜ
“住在一起又怎么样?”宋敛不认为赵逐与楚莺会发生什么,只是占有欲不允许她身边有其他男人,“她心里只有那个谈雀景。”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不是我认为,是事实。”
住在这里,跟楚莺交流不多,赵逐在客厅,她住主卧,唯一会面的时间就是晚上,寥寥几字的交谈中,赵逐感觉得到,楚莺对宋敛并非没有感情,让她止步的是二人之间的差距。
赵逐想要替楚莺说些什么,可有些事情,总要宋敛自己去发觉才有意义。
宋敛站了起来,目光简单过了遍这个屋子,不大,却处处整齐温馨,这大概就是楚莺所向往的,但他给不了她的生活。
“你先看下有什么要带走的,我下去等你。”宋敛走之前,特地补了句,“不着急。”
楚莺在楼下。
宋敛下楼的步伐迅疾,走出单元楼门口,眸光如同磁铁,被楚莺吸引过去,她站在树下抽烟,一手执着烟,一手在轻拨发丝。
脚边是一只小三花猫,正着急地吃着一根火腿肠。
是楚莺买来的。
白色烟雾一卷卷上升,树下那道身影腰身软趴趴的,没什么精气神,看上去很惫懒,卷发长到了腰际,晚风卷起发梢与裙摆,落在地上的影子都好似有了生命力。
宋敛是不喜欢女人抽烟的。
但楚莺不一样,她不是小诗,才不会管宋敛喜欢什么而去附和他,尤其是洗过头发后,带着浑身的湿漉漉抽烟,是楚莺的兴致。
察觉有人在看,楚莺侧目,眸眼聚焦了下,丢了烟踩灭,走了过去。
“聊好了吗?”
宋敛点头,“我今晚带赵逐走。”
“那就行了。”楚莺看待赵逐,就是看待一个麻烦,她没话跟宋敛说,点点头就要走。
“我不知道奚然碰了我的手机。”
这是宋敛的解释。
楚莺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发丝从宋敛面上拂过,浸透发丝的香附带沉醉的魔力,迷濛的光线下,女人的面庞却不显半点柔和,她神情是冷的,“这跟我没什么关系,你只要把赵逐带走就好了。”
宋敛露出凄楚的表情,“你跟我就这点话可说吗?”
“倒不是。”楚莺加重了决绝冷淡,“带走赵逐后你别再来了,我这里人来人往,楼下楼上都是邻居,被别人看到,我没办法跟我的丈夫交代。”
等着这么多天,等来的还是驱赶。
悲哀到极点,宋敛忍不住笑了,“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
“就这些。”
草丛里,小三花猫吃完了火腿肠,舔舔嘴巴边的毛,抬起毛茸茸的爪子,向着投喂者走去,它走到楚莺脚边,先是用脑袋蹭了蹭她,见她无动于衷,又躺下,露出柔软的肚皮。
楚莺的注意力被转移,心跟着融化,无视了宋敛的悲伤,半蹲下身子,揉摸着三花猫的肚皮与身子。
“你可怜一只猫都不可怜我。”宋敛所受的打击很重,“你可以喂流浪猫吃的,可以接赵逐回家住,亲手给他洗衣服,给他盖你用过的毯子,他吃的是你亲手做的饭,你都没有这样对过我。”
他话尾好似埋着哭腔,一声声都是在控诉楚莺待他的不公。
楚莺稍愣了下,抬头望着他时,月光落进眼里,“宋敛,你从小到大有吃不饱饭过吗?”
宋敛眼眸通红,没言语。
“这只猫有,赵逐有,你没有,所以你说我为什么要可怜你?”这一刻楚莺有些憎恨自己的理智,她没那么感性,苦日子过得太多,哪里还会将情情爱爱摆在第一位,“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了,你只是没有得到你需要的那份爱。”
“……”
“我要怎么去心疼一个什么都有的人?”楚莺站了起来,质问时的语气很淡。
宋敛喉结滑动了下,嗓子哽咽着,“那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呢?”
楚莺不禁惧他,言辞闪躲,“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别胡闹了。”
“如果这样你才愿意多留给我一份怜悯,我愿意去做。”下决心时总是不顾后果的,宋敛不会去考虑太多,和当初关着楚莺是一样的,都有冲动因子作祟,“但你要信守承诺。”
约莫是月太凉,风太轻,楚莺竟然起了兴致,想要亲眼看看,宋敛可以为她做到哪一步,“好啊,只要你做到,我可以接受你的提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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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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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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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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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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