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敛端着药,一口口喂给老太太喝,老太太拉着他,迷迷糊糊地说,“怎么不带然然一起来?”
老太太念着要亲眼看着宋敛结婚的那天。
宋敛对此却很冷淡,“她要忙,下次再来,您好些了吗?”
“你总是说下次下次,我看你是还没定下心来。”老太太又端出了严肃的一面,反复叮嘱宋敛,“然然是你妈妈定下的儿媳妇,你要是不对她好,你等着你妈妈晚上入梦去教训你。”
在宋敛印象中,母亲是最温柔宽厚的女人,哪怕是对待宋菩玉这个私生女都是一视同仁,她对他期许很高,将他养得很好,可他辜负了母亲。
他没有把持住自己,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老太太似病又似倦,拉着宋敛聊了许久,他走不开,等到晌午,陪老太太用了餐,才急烘烘找了借口回医院。
路上怎么想都古怪。
怎么会恰好这个时间生病,恰好要他来?
心下不安,他高声催促道:“开快点。”
要是楚莺敢趁着这个机会逃掉,他对她的那点信任与爱,都将不复存在。
车没停稳,宋敛推开了车门就下去,上楼的途中步伐飞快,奔去时气息凌乱,卡在嗓子眼中。
一推开门,里面的人跟着诧异侧眸。
楚莺拿着汤勺,唇上亮晶晶的,目光懵然,眨巴了两下眼睛,“……怎么了?”
宋敛咽了口气回肚子里,慢步进去,坐在她身边埋头搂住她,惊恐之后又要嘲笑自己的多疑,也许他真要考虑考虑是自己太过自我了。
“怎么,你怕我跑吗?”楚莺什么都知道,通过梁曼因知道了太多,心境复杂了一早上,稳住后要考虑的就是怎么离开了,“我不会走的,不管去哪儿,你都找得到我,所以你大可以不用担心。”
宋敛掌心轻蹭着楚莺的脸,倍感欣慰,“要是跑了,被抓回来可就不是现在的待遇了。”
怎么会有人用这么深情的语气与目光说着威胁的话?
宋敛就可以。
楚莺背后爬上寒意,忆起梁曼因的话,心绪复杂,对宋敛的怨大过了情,捏紧了汤勺,“我现在的待遇又好到了哪里去?”
失去自由,被强制留下,被隐瞒真相。
就连认错了人这种事,宋敛这么多天,都没想要跟她透露只言片语,她是活生生的人,却被当成物件。wWW.ΧìǔΜЬ.CǒΜ
只差一点,宋敛就要磋磨掉她最后的希望了,好在,谈雀景没有放弃她。
*
跟着宋敛回了新家,这里更加明亮,朝阳,站在窗边视线很广阔,阳光洒落在身上,有微微的暖意,小南楼太过阴暗,不适合长时间生活。
房门前铺着鹅卵石,种着两棵玉兰树,这个季节没有开花,只余绿色的叶子,遮挡住了台阶上的红棕色木门。
宋敛牵着楚莺的手进去,迎着温淡的花香。
屋子散了许久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被风带走,一点不剩。
楚莺发着低烧,腰肢一软,坐在客厅,主动将脚踝抬起来,“戴上吧,戴好我要去休息了。”
她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整个人都透着股认命的淡然,偏是这样,让宋敛不是滋味,却又拿捏不准,她是在装,还是真的。
毕竟对待这么个狡诈的女人,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有胜算。
“不戴你不习惯了?”
楚莺面上浮现一丝冷笑,“不戴上你不踏实。”
“不用了。”跟她勾心斗角,宋敛还是略逊一筹,“只要你像今天一样听话,我不会那样子对你。”
“只有不听话的狗才会被锁在笼子里。”
楚莺再次强调,目光如炬,紧盯着宋敛,他没被压迫到,反而一笑,“只要是宠物,带出去都是要牵绳的,不是吗?”
“所以我对你而言就是宠物?”
宋敛对答如流,“曾经不是,是你自找的。”
“……”
楚莺上了楼,锁了房门,跟宋敛继续聊下去,她怕自己会露馅,坐在床边镇定了会儿,拿出口袋里藏着的手机。
这是梁曼因带给她的,方便她跟谈雀景联系。
知道她的境况后,谈雀景是要报警的,却被梁曼因拦住,权衡之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悄无声息带走楚莺。
要等宋敛不在的时候,他们才可以打电话。
陪楚莺用了晚餐,晚上宋敛要跟宋父去一趟奚然家中,走之前大汗淋漓地从楚莺身后退出,不忘贪恋温存地轻吻她的脊背肩颈。
用下巴蹭开了阻挡体温的发丝,宋敛像是索要糖果的小孩子,“怎么每次都是我吻你,在村子里的时候,你喜欢亲我的。”
楚莺强忍抗拒,回头吻他,她的吻总是浅尝辄止,宋敛却浑身重力,顺势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张开嘴巴,迎接他的肆虐。
快要来不及了,宋敛才起身去浴室冲凉。
望着浴室中的身影,楚莺弯腰从床脚的位置拿了手机起来,回复了谈雀景一条消息:【二十分钟后,可以通话,你方便吗?】
谈雀景回:【方便的,他走了吗?你还好吗?】
来不及多说。
楚莺又将手机关了机藏回去,装作疲累的样子趴在枕头上,宋敛出来后低头又亲了亲她,不断地索吻,缠绵道:“明天晚上我再过来。”
小南楼搬来的行李还在楼下。
宋敛离开时路过,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深思熟虑后还是合上了盖子,就放楚莺一回,没什么大不了的。
开车回宋家的路有些远,半个小时开到市中心,赵逐的电话随之打来,他人在肃州,谈雀景的事是派手下去办的,出了点岔子,自然要跟宋敛说一声。
赵逐:“方便说话吗?”
车子转入主路,宋敛回声:“方便。”
“谈雀景原本已经离开了中州,今天中午突然丢下了手头的事,往中州方向赶。”赵逐是汇报的态度,很严谨,“我已经派人去拦了。”
“中午?”
“是。”
是楚莺,一定是她干了什么。
宋敛捏紧方向盘,突然调转了车头往回开,神色是被背叛后的痛楚,“拦住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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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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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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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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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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