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敛在外等着,慌乱感逐渐减淡了,手撑在玻璃窗上,望着楼下的夜色与凄凉灯光,风吹过,树叶沙沙,落下几片。
背后的门被打开。
女医生拿了药过来,交给宋敛,摘下口罩透了口气,“一点轻微的撕裂伤,记得给她擦药,注意饮食清淡,最重要的还是……”
有些难以启齿。
宋敛是明白人,“知道。”
“她醒了吗?”
“醒着的。”
拿着药膏进去,楚莺平躺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宋敛在床边坐下,轻拽了下她身上的被褥,楚莺被吓得想要闪躲。
那一眼令人心碎。
宋敛拿开了掌,拨动了下楚莺耳际的碎发,“等晚一点,我帮你擦药。”
楚莺力气很弱,却还是推开了宋敛的手,眸光怨毒,宋敛对上她的眼,低头吻了下她的眼角。
“还敢这样看着我,这是不疼了?”
楚莺侧头去躲开他的吻,才一动就被他拉扯过去,他摩挲着她的唇,叹息不已,“医生说这些天最好不要碰你,你这算不是算是因祸得福?”
指腹挪开了,宋敛低头吻上去,纠缠着她的唇,让楚莺喘不上气,她推着他,手又被扣住,热浪与克制的气息声拂在面上。
最后的一吮,宋敛捧着她的脸,“跟我说说,谈雀景这样亲过你吗?”
楚莺用最柔软的语气说最恶毒的话。
“他不是你,不会像你这样混蛋。”
“我哪样了?”
宋敛竟然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我没有爱护过你吗?我是一开始就这样坏的吗?在你之前我没有过别的女人,是你教我,是你让我这样做的。不是你说喜欢粗暴的吗?”
他好似是真诚在发问。
“明明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不是吗?”
楚莺的肘部一下一下重击在宋敛的肩膀上,他那里有旧伤,但她不管他疼不疼,他将楚莺搂进怀中,掌心轻抚着她脊背瘦削的骨骼,宋敛入了魔一般,在她耳边呢喃着,“是你说喜欢,我才去做的,是你说的……”
身子疼着,楚莺蓄了一身的力气推开宋敛,他被推下床,胳膊掠过床头柜上的香薰,玻璃瓶子混杂着浓厚的香碎掉。
宋敛手背划伤,血汇聚到指尖。
上次他划伤自己,腕处还扎着纱布,旧伤没好,又增新伤。
也许是这段日子见多了血,楚莺再没了心疼,只坐在床头,眼神漠然,“你能不能别发疯了?”
她快要受不了。
宋敛起了身,身上沾满了香薰的味道,满面晦暗,瞳孔底是一望无际的沉黑,“是你把我逼疯的,是你找到我,说要跟我在一起。”
“人是会变的,我现在不想在你身边了,行不行?!”
拿起一旁的台灯,宋敛力气大到扯断了线,往窗子上砸去,楚莺捂住了耳朵,闭上眼睛。
碎裂的声音爆发时,宋敛回了一声,“不行!”
门旋即被摔上,楚莺心口一阵悸疼,捂着心脏的位置,她不受控地哭了出来。
*
小南楼毕竟是梁曼因的房子,被砸坏了,她多少得到了点风声。
许久没过去,忙里偷闲回了趟中州,原是想要去看望宋敛,可他不在小南楼中,楼里只有楚莺。
她被困,被折磨,形色憔悴,没了蛊惑人心的风情,如一株枯萎凋零的花,再无蓬勃生机。
梁曼因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门,里面没开灯,唯一照亮这里的是月色。
清冷的寒光落在楚莺的身上,她双膝并拢,坐在贵妃椅上,长发披肩,模样颓靡失神,门被打开,也只是迟钝地转了一眼过去。
她被伤到后,宋敛只偶尔来,深更半夜搂着她睡一觉,天不亮就走。
也是。
他找她,无非是做那些事。
她最近伤着,满足不了他,他又何必来找不痛快。
梁曼因站着门口,怔怔的,没进去,打量了下楚莺,目光最终定格在她的脚上,“宋敛不在这里吗?”
她摇头。
“你……这是怎么了?”
楚莺趴下,手掌垫着下巴,一字一句,“你应该去问你的好外甥。”
梁曼因没听懂楚莺的意思,“你又怎么他了,他正常是不会这样的。”
到了这一步,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楚莺直起腰,沉浸在昏暗中,模样可怜巴巴的,眼睛透着无尽恨意,“梁小姐,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什么认不认识,你不就是楚莺吗?”
“我是楚莺,你不记得楚莺是谁吗?”
是她前夫过去的情人,是她外甥的情人,她怎么会记不得?
可梁曼因分明就是茫然的,她以为是宋敛让楚莺失了智,甚至开始胡言乱语,“你等着,我找宋敛回来问清楚。”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对我吗?”楚莺皮笑肉不笑的,“因为他发现了我跟他在一起的真相。”
梁曼因愕然。
“那个真相,是因为你。”
短短八个字,让梁曼因困惑了一路,她最终在俱乐部的门口找到宋敛,拉拽着他,将他拖到车上,重重摔上门,她自己坐进去,开口就是二字,“解释。”
宋敛摸了下口袋,拿出了烟跟打火机,降下车窗,就着凉风,抽了一口,“你看到楚莺了?”
“你怎么那样对她,那是对待人的方式吗?”梁曼因都要怀疑宋敛是心理扭曲了,“她说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那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不那样,她就要去找谈雀景。”
一度以为自己空了耳。ωωω.χΙυΜЬ.Cǒm
风从窗口灌进来,吹得梁曼因头疼,“谈雀景?她怎么会去找谈雀景,你是不是弄错了?”
“要是真的弄错就好了。”
“这不可能,他们怎么会认识的?”梁曼因怎么都不信,“就算他们认识了,楚莺怎么会这么快移情别恋?”
宋敛轻弹烟丝,弥漫进无尽的悲伤中,“不是移情别恋。”
“那是什么?”
别说是楚莺,宋敛都感到费解,可他从梁曼因脸上找不到半点装傻的迹象,“小姨,你真的想不起来她吗?”
梁曼因皱着眉,“我为什么要想起她来,我跟她认识吗?”
“不认识吗?”宋敛平淡地道出令人震惊的真相,“当初跟谈雀景在一起的那个女学生,就是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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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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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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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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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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