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是冲着好玩与刺激才加入的,他面面俱到,做得算是天衣无缝。
华亭顶层是露台,又逢情人节,宋敛站在护栏处,看着左前方的大厦,LED大屏上正在滚动着,不知又是中州哪位富家子讨心上人欢心的把戏。
高调又瞩目,是最庸俗,却最盛大的告白方式。
李饶替宋敛算着时间,他晃了晃高脚杯,金色的泡沫从底部浮上来,迎着冷风灌下一杯,胃里顿时舒爽了不少,“这会儿你小姨夫应该跟你的小保姆见上面了,还不下去吗?”
宋敛掌心贴着栏杆,前些天捏碎了镜片,受了伤,这会儿又凉又疼。
“不去,再等等。”
如果只是站在一起说话,可不算是什么。
宋敛要的是一击毙命。
“你真是沉得住气,万一干柴烈火,久别重逢,一来二去滚床单了怎么办?”李饶是知晓宋敛的,平日里阴郁低沉,但抗压能力极差。
要是等会儿下去,真撞见那一幕了,他只怕宋敛会当场发疯,杀了那对狗男女。
“又不是第一次了,看见了也没什么诧异的。”
按照时间线推算。
宋敛只是楚莺的第三个男人,她的前夫是第二个,谈雀景才是第一个,在那个年纪,遇见一个成熟多金的男人,楚莺一个农村来的大学生,怎么会不心动。
可一想起楚莺曾在别的男人身下曲意承欢,对方还是自己的小姨夫,他怎么会不怨。
“还不去吗?”
距离算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宋敛拍了下栏杆,走进风里,下了露台,往楼下赶去,李饶搁下酒杯跟上去,步伐迅速,电梯门一开,如同狂奔似的走向了那间屋子。
在握住门把手的那刻,一气呵成的动作又突然停住。
李饶跟着一顿,站在他身侧,用气声问:“怎么了?”
屋子里没有声音。
宋敛失去了打开这扇门的勇气,开门后他看到的,无非就是那几种,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改变不了。
“……你别在这儿了,走吧。”
“不是说要让他们颜面扫地吗?”李饶不明所以。
宋敛:“我改主意了。”
*
屋子里很暗,没有开灯。
谈雀景很多年没有在黑暗的环境中休息好了,这次不同,有楚莺在身边,情人节身边是她,多年的夙愿都算是圆满了。
侧躺在沙发上,楚莺的手贴在谈雀景的脸下,昏暗中,他借着霓虹落进来的光,望着楚莺。
“等我睡着,你就可以去找宋敛了。”
“我知道。”楚莺分明是心不在焉的,“你睡吧。”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可以这样亲密,是谈雀景没想到的,他昏昏沉沉,人还在这里,灵魂却好似飘到了多年以前。ωωω.χΙυΜЬ.Cǒm
约定好跟楚莺过情人节,可工作上临时出了问题,他滞留在异国,跟楚莺打电话道歉,她在那头落了泪,骂他不守信用,寒风在耳边呼啸吹着,划开了心脏。
丢下工作,谈雀景买了当晚的票,赶回中州,在宿舍楼下等了一整晚,等到楚莺上课出来,他追上去道歉。
那一次楚莺三天没理他。
谈雀景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会有那样的耐心去追求、爱慕一个女学生的。
可眼下这个人就在身边,他却要拱手将她让给另一个男人,睡眠越是沉,掌中攥得越紧,楚莺怎么都抽不出去。
一根根将他的手指掰开,又将他弄醒。
谈雀景没睡,瞳底是清明的,楚莺好像早知道,“……我们已经是过去了,我要去找宋敛了,他找不到我要着急的。”
这是一场乌龙。
是前台拿错了房卡,楚莺才会意外走进谈雀景的房间。
“这些年我找不到你,我又有多着急?”谈雀景是个好看的男人,与宋敛的好看并不一致,他是沉稳成熟的,只要在他身边就有无尽的安全感可以享受。
他的孱弱与痛苦在这一刻被放大。
可楚莺无动于衷,要是多年前,她毫不犹豫就会抱住他,但此时此刻,她只想赶快去找宋敛。
“抱歉,我真的要走了。”
楚莺抽动手,谈雀景纹丝不动,在拉扯中,空气中的静被一道门开声损坏,光从门口扩张进来,如同延伸出了一条时空隧道。
隧道中站着宋敛,他单手埋在裤袋中,有一股无形寒冷冲进来,他人没走进,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神色破裂。
楚莺全身僵麻,大脑失去了反应,只在宋敛嘴角捕捉到了一丝自嘲的笑,那笑对她而言,如同晴天霹雳。
她活动身体正欲过去,宋敛却先一步离去,没有要一个解释,没有只言片语,只是心碎与绝望后的转身。
楚莺想都没想,追了出去。
她穿着高跟鞋,跑不快,左右看了看长廊,已经没了宋敛的身影,猜不到他会去哪里,只好先回小南楼。
楼中的方块窗子是暗的,像是没有人回来过。
楚莺冲进去,一步往前,地上却有一块块水渍,身子顿时冷了半截,颤着指头打开灯,地上的不再是水渍,而是血渍。
红色的滴落状,一直延伸到屋内,停在了卧室。
门没有关上,屋子里的影子靠墙坐在地上,整洁的房内被弄得很乱,血迹到处都是,宋敛的白衬衫被染红,他却好似不知道疼,坐在一片狼藉中,镇定自若地抽着烟,整洁的发丝垂在额前,发尾下是阴沉的眸。
血不断地在往外冒,浸透了西服。
楚莺走进去,半跪在宋敛面前,他的手上全是血,弄得烟都是红色的。
“你哪里受伤了?”楚莺的声音在哭,拉着宋敛的手,上下看着,“说话啊,哪里伤到了,血是哪里来的?”
闻声。
宋敛才抬眸,指尖一点星火掉在地上,“你来干什么?”
他脸上有未干的泪痕,声音很暗。
浓郁的血腥冲进鼻腔中,楚莺想要解释,却找不到借口,“不是那样的,是……”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宋敛苍白的面上抹着几道红,抬着脸,眼泪冲淡了面上的血痕。
楚莺搂住他,顺着他的头发,一下下摸着,“没有什么关系……”
正对着黑暗,宋敛的眼泪与悲伤瞬间消失,这出戏,他是跟楚莺学的,很逼真,达到的效果深入人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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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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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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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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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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