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舒看着傅瑾修站在原地没有动,提醒道,“那你先过去一点,我从床上起来。”
傅瑾修这才移开了几步。
从床上起身,阮青舒始终没有松开裹在身上的被子,拿过床边的那个衣服袋子。
傅瑾修扫了她一眼,嘴边的声音裹着淡淡的凉意,“傅太太这个时候遮遮掩掩是不是太晚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昨晚我都看了。”
阮青舒脚步一僵,脸红紫一片,像是烧红的茄子,她手指攥紧了被角,但又实在找不出话来反击傅瑾修。
昨晚的事情确实是她喝醉了酒,大意了,才会让傅瑾修有机可乘。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总也不能一直处在懊恼之中。
阮青舒捏紧了拳头,转了身,压抑着情绪道,“傅瑾修,你那是趁人之危。”
傅瑾修双手插在裤兜,姿态慵懒,眸光凝深了一层看着阮青舒,“既然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以后就不要在外面喝酒,尤其是在别人面前。”
他指的应该是上次,她生日那天,她和宋远铭在酒吧碰到,她急着出来,就匆忙喝了一杯酒。
但这个别人,可比傅瑾修厚道得多。
阮青舒抿了抿唇,语气淡静,“别人可没对我做什么。”
傅瑾修冷冷嗤了一声,“怎么?宋远铭没对你做什么,你很失望。阮青舒,在他抛下你之前,那副深情的模样,不也骗过了你?别以为你很懂男人。”
傅瑾修的嘲讽,再次揭开她的伤疤,让阮青舒心头一窒。
她是不懂男人,她不懂为什么当年深情款款的宋远铭说离开她就离开她,她也不懂,为什么傅瑾修要用执意把她留在身边来报复她,还对她做出那些只有亲密的爱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所谓的前程,所谓的自尊心,要大于一切。
又或许,他们的深情只是没给她而已。
探讨这一切是没有意义的,就算她知道了原因,也改变不了现实。
她已经过了不懂事的年纪,会为了自己改变不了的事情伤得死去活来。
阮青舒胸口浅浅起伏,嗓音维持着镇定,“傅瑾修,你说够了吗?满意了吗?揭开别人的伤疤,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我是没有你们那么聪明,目标明确,步步为营,为了达到目的甚至可以不择手段,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做过问心有愧的事情。傅瑾修,你能大言不惭说自己问心无愧吗?”
傅瑾修怔愣在原地,深黑的眼眸好像漫上了一层浓浓的雾霭,浮沉着让人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
阮青舒没有等到他回答,径直走到了浴室。
她浑身乏累得很,像是被剥掉了一层皮。
她把自己关在浴室里面,看着镜子里映出那张苍白下来的脸。
傅瑾修说得对,她确实笨,从一开始,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人是傅瑾修。
她一直觉得,不管怎么说,都是傅瑾修救了她,救了整个阮家。
她对他,不仅有爱,也念着一份恩情。
她原本也以为,纵然有失落和伤心,他们是可以好聚好散的。
可不管是赵正的事情,还是那份让她左右为难的协议,都是傅瑾修挖好了坑,等着她跳进去。
让她觉得难受和心伤的是,她信任的人,原来,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报复了她的准备。
如果他知道她爱上了他,他大概要笑掉大牙,嘲笑她的自不量力,也嘲笑她的作茧自缚。
傅瑾修这样深不可测,难以琢磨的人,又坐拥可撼天动地的本事,又怎么是她能招惹得了的?
她就像是一个傻瓜,总是在爱错人。
心底淌过一丝酸涩,眼角湿润开来,阮青舒回了神,擦干眼角还没有流下来的眼泪,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打开了淋浴。
好好洗了一个澡,阮青舒换上了傅瑾修给她准备的裙子。
她悲哀的发现,现在连她穿什么,都是傅瑾修的喜好。
那条黑色的修身名牌高定连衣裙,领口镶嵌着一串珍珠,流光溢彩,高贵大气又不失优雅,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可穿在她的身上,像是监狱里的囚衣。
她的自由,她身不由己的婚姻生活,她被催促着生育。
接下来,她被掌控的还有什么呢?
阮青舒眸光越发黯淡。
一想到余生要过这样的生活,成为傅瑾修报复的牺牲品,她的心就快要窒息。
她越爱他,这样的痛苦就更加难熬。
她告诉镜子里的自己,她不能这样,一定不能这样活下去。
在浴室发呆了一会儿,阮青舒才平静下来,走出了浴室。
她走回房间,傅瑾修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侧身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翻着膝盖上的文件。
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阮青舒有些想不明白,基本上她看到他的时候,都在忙着看文件,他这么忙的人,不应该很累,这么还要和她过不去呢?
当真是恨她到了那样的程度吗?
傅瑾修感受到她的视线,抬了头,她就站在他的眼前,那条修身的黑裙衬托出她玲珑的曲线,颈口的珍珠在她羸弱纤细的锁骨上蒙上一层莹润的光泽。
洗完澡的她,皮肤更加干净清透,她的五官精致小巧,脸型是秀气的鹅蛋脸,眸光明亮,长发齐肩,乌黑顺滑。
她的脸上虽不施粉黛,但招眼得很,又迎着柔和的日光,透出一股清丽动人,干净无暇的美。
像是清晨沾露的白玫瑰,纯而美得不可方物。
傅瑾修一瞬不瞬怔了一忽儿,喉结轻动,面上波澜不惊开了口,“好了怎么不叫我?”
阮青舒敛回思绪,解释道,“我看你在忙,等你忙好了。”
傅瑾修收起文件,淡淡道,“可以走了。”
阮青舒嗯了一声。Χiυmъ.cοΜ
她好像习惯了和他无疾而终的争吵,再若无其事相处下去。
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解决不了的问题,在傅瑾修看来是没什么的,只不过是她喉咙口梗着的一根鱼刺,又疼又堵得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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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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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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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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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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