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烟在叶云初的逼问下,已经脱下了衣服,左肩上的伤口隐隐还渗着血。
而叶云初的眼神,则是越发的暗沉。
“这是江序所伤?他既知道是你,还伤了你?”
依着江序的性子,即便孤烟蒙了面,他也是能认出来的。
可见就是这样,叶云初才更觉得悲凉。
“不不不!并非如此!”见叶云初似是误会了,孤烟急急忙忙开口,可话至一半,却又顿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事实她不能说,可不说许是又会惹得更深的误会。
“那究竟如何?你为何不说下去?到了此时你还在护着他?那好,现在你便与我一同去问问,届时什么就都知晓了。”
叶云初已经认定了心里的想法,当即就想着去质问。
孤烟这下真是被逼得什么办法都使不出了,在叶云初眼神的逼迫下,她只好将这事情的前后来由全都说了出来。
叶云初本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听得孤烟的话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枯坐在凳子上。
“花满楼,花满楼,那花魁定是极美的吧……”
她似是在询问孤烟,可又忽地自己笑开了:“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能做花魁的女子,怎会有丑的,许是容貌未毁时的我,都企及不上呢。”
笑着的同时,她的眼中有泪落下。
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模样,孤烟担心得很,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夫人,你,你,你莫要这般,我知晓你心里头不好受,可还是得顾及身子,大人,大人他许是有什么难处呢,他他他……”
孤烟左想右想,都没能替江序想出个理由来,一下子就哽住了。
“会有什么难处?”叶云初好笑的看着她,“你想了这么久,都未曾给他想出来个理由来,还能有什么难处?男子去青楼,古往今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是我,是我太过自满了……”
叶云初说着话,突然停了下来,面上浮现出痛苦之色。
许是她情绪过于激动了,竟惊动了胎气,此刻隐隐有着腹痛。
“夫人……”
孤烟从未见过这样的叶云初,当即慌乱不已,想着要去请江序来。
“不准去!”
叶云初知晓她的意愿,立马出声喝止。
“此事无需惊动他,你以请平安脉的缘由,去将大夫请来便是。”
女子的眼神太过决绝,孤烟不敢有任何的违抗,连忙飞奔了去请大夫。
屋内,尚存叶云初一人。
她慢慢挪着身子,来到床边,紧靠着床沿,眼里的泪如雨点般落下。
不一会儿,便是满脸的泪痕。
“经了一世失败的婚事,还真以为这一辈子,由着我的精心筹谋,就能得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完好结局,没成想,最后还是落得个这般下场,许是老天注定了的,我就是那永远得不到幸福之人……”
回想起与江序的种种,叶云初只觉更是心痛。
曾几何时,她以为抓住了江序,就是抓住了一切,就能完全改变上一世的遭遇。
可现在想想,自从与江序成婚后,她便从那个肆意潇洒的叶云初,又变回了上一世那日日沉浸于情爱中,患得患失的叶云初。
兜兜转转,还是如此。
既然这样,那她又何必日日里苦苦强求呢。
在叶云初哀痛之时,孤烟已将大夫请来了。
大夫给叶云初诊断了一番,道是情绪过于激动而伤了胎气,给开了一些安胎药,便离开了。
孤烟连忙将药熬下,喂了叶云初喝下,见其腹痛慢慢缓解这才安了心。
“夫人,你……”
孤烟想着劝说几句,可话刚出口,就被打断了。
“你今夜为着我是忙前忙后,算是累坏了,现下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去歇息吧,这些事我自有分寸,你放心,为了腹中的孩子我也会好生照料自己的,待会我便睡了。”
孤烟无法,只得退下了。
而叶云初并未如她所说的睡下,而是半靠在床上,眼神往门的方向时不时飘去。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都还抱着侥幸。
许是江序真的有为难之处,今夜的行为皆是不得已而为之,不一会儿还是会回来的。
只消得再等上片刻,许是就能见到江序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叶云初一直竭力保持着清醒。
可瞌睡一上来,任她如何坚持,没过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外头院子里刚有些丫鬟的动静,叶云初就惊醒了。
枕头上,是满满的湿润。
她做了个噩梦。
在梦里,她带着七八个月大的身子,却被江序给抛弃了,她哭着喊着,跟在江序后面求着,可换不得男子半分的回心转意。琇書蛧
梦里男子那冷酷决绝的眼神,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寒心。
叶云初侧了身子,摸了摸身边的床铺。
一片冰凉。
江序并未回房。
她急切将孤烟召了进来,而后询问江序的事。
孤烟则是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大人他一夜未归。”
一夜未归。
与那花魁在一处,故一夜未归。
叶云初又想起了那个梦,此刻的心情与梦里时的悲痛完美重合在了一处。
只是现实中的她,断断不会做出那求情的事来。
好则合,厌则散。
即使她心痛万分,也不会因为这而摒弃自己的尊严与骨子里的骄傲。
不过,既然八抬大轿将她抬了进这江府,那她也不是这么好打发走的。
如是想着,叶云初将所有的悲伤压下,准备前去找江序质问。
江序一回府,便被孤烟请到了云亭院。
瞧着孤烟那副恨恨的神情,江序已然知晓这趟究竟是为了何事。
不过,他本就打算去云亭院的。
在刚回来时,他听得管家说,昨儿个夜里叶云初还请了大夫,说什么是平安脉,但他知道,定是叶云初受不住打击引得胎气不稳了。
他得去瞧瞧。
一入房门,江序的脸上满是关切。
“听得大夫说你昨夜里动了胎气,引得腹痛不止,现下可还好,若是还觉得不舒服,我去将那太医请来,替你好好诊治一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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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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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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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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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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