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算子淡笑,“这也不奇怪,自从战君枭继位之后,不仅仅朝内难以服众,朝外亦然,大梁以文势著称,若非各国尊贤尚道,早就举兵压境了,哪还能允许他蹦跶到现在。”
沈娇一个翻身轻巧落地,信步走到窗边,不顾阻拦打开窗户,呼吸着夜晚清新的空气,很是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有谢郎睿在这守着,可谓是闷了整整一天,憋都要憋死了。
“我倒是巴不得如此。”反身轻轻一跳坐上窗边的桌子,“大梁虽说没有皇子相争,但太后把持朝政一直不肯放权,朝堂内外暗流涌动,
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相对于西域而言,大梁并没有平静到哪去。”
她从大梁而来,知道些内幕并不奇怪,更何况,大梁如今的局面还是她一手造成的。
“慧极必伤,你还是收敛些好。”鬼算子端了杯茶走近,灵巧躲过她踢来的腿,将茶杯递过去,笑道:“当然,是让你办完此事之后再收敛,我期待着看你如何搅动西域这一滩比大梁还浑的浑水。”ωωω.χΙυΜЬ.Cǒm
没好气看了他一眼,沈娇微微一笑,“推波助澜罢了,有的时候要想毁掉一个人,需得放下全部尊严,
你以为太后为何会逐渐放权,你以为拓跋晔为何会率团出使,为的不过是示弱,以此让战君枭放下戒心。”
“你又怎知他一定会放下?”
这是谢郎睿的疑问,亦是鬼算子的,战君枭突破重围一步步坐上高位,没有高度的警惕心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这种人,又岂会轻言相信。
“一次性让他尝到太多甜头他自是不信,但若循序渐进,放长线钓大鱼,便容不得他不信,没点脑子,如何能稳稳握住大权,又如何能坐上太后之位,后宫吃人不吐骨头,二位想必早有耳闻。”
见她闭口不提拓跋晔任何事,鬼算子摸摸鼻子凑近,用极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兴许,他这次是专门来寻你的呢,你若想见他一面,我可以安排。”
沈娇抿唇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将他推远了些,“有话直说,谢统领救我一命,对我的事不说完全知道,也该通晓个大概,是不是?”
突然被点名,谢郎睿一怔后回过神来,干笑几声解释道:“我去京城出任务,刚好碰上罢了,况且,你的事传遍街头巷尾,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我就是想不知道也不行啊,除非我眼瞎耳聋。”
“从我下定主意离开京城那一刻起,沈娇就已经死了,站在你们面前的我是脱胎换骨,重活一世的沈娇,与过去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还有一点我希望你们二人能记住,日后行事若是受到阻拦,不必顾忌,我知道,手下留情从来不是你们惯常的作风。”
杯中茶一饮而尽,沈娇随手一掷,茶杯在空中来回翻转,终是平稳落回到桌上。
上元节之后,天气有转暖的趋势,只穿着便衣坐在窗前,时间长了亦是感觉不到冷,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身体一日强过一日,如同干枯的树木,有春暖花开的迹象。
“你来不只是为了告诉我此事,还有什么,一并说完,最近精神不是很好,想早些休息。”
鬼算子想过片刻,还是从怀中取出书信递给她,“烈王那边送来的回信,说是要找个时间详谈,此事从头到尾都由你谋划,你看着什么时候有空,我再给以回复。”
“我还以为穆勒能沉住气…想想也是,以他疼爱妹妹的程度,得知有法子救治,肯定一刻都等不得。”
不紧不慢打开信,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话里话外都是询问医治的法子,还隐隐带了请求的意味,这位小公主,还真是有个疼爱她的好哥哥。
“我会把方子写给你,该怎么说怎么交易不用我教你吧,时间你自己定就好,我不便出面。”
“别啊。”鬼算子径直开口拒绝,“论炼丹制药我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可这玩弄权术,蛊惑人心,实在不是我所擅长的,你要是不去,我真怕我到时候搞砸了,那岂不是毁了你一番精心布置。”
谢郎睿冷笑,“只会炼丹制药,那你是怎么在姓穆的眼皮子底下活这么久的,又是怎么轻易让他信任你的,撒谎也不知道找个像样点的理由,
我可告诉你,沈姑娘是我杀手门的人,不是你随随便便可以使唤的。”
沈娇挑眉,明显也在疑惑,希望他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不然这件事,没完,她只说出谋划策,可没说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我跟她说话呢,怎么哪都有你的事,还杀手门的人,你跟她很熟?熟到现在还一直叫沈姑娘。”鬼算子睇了谢郎睿一眼,再次看向沈娇。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没有半点欺瞒之意,姓穆的之所以会信任我,完全是因为他醉心于长生不老之术,丹药配上些小手段,足以让他相信。”
略一思索,沈娇忽而一笑,“利用悠悠众口颠倒黑白,变假为真,大师还真是好手段,好算计啊,这难道不算是一种权谋之术?”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外面传言愈演愈烈,甚至连大梁境内也遍地都是的原因了,她一直都认为这背后必然有人推动,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他自己。
得其者得天下,失其者失天下,天下哪位君王能承受的住这般诱惑。
“人怕出名猪怕壮,你就不怕如此行事会害了自己,有能力改变这天下格局,大师可是各国争夺的对象啊,小女子佩服,佩服。”
“你就别笑话我了。”鬼算子舔舔有些干的嘴唇,“跟你的足智多谋比起来,我这简直就是小打小闹,甚至都算不上…云游天下时,行医救了不少人,尤其是战乱那段时间,跟阎王抢了不少,
既是人,大部分还都懂得知恩图报,能成功也仰仗着他们冒死相帮。”
沈娇点点头,神色从容,淡声道:“怪不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算死阎王也不会轻易收了你。”
“承你吉言。”鬼算子笑着拱拱手,“现在可以定时间跟烈王见面了?”
他们在说什么,谢郎睿一个字都听不懂,比起鬼算子来说,他更没有那个脑子去琢磨勾心斗角之术。
不过,不懂归不懂,他可以假装听得懂,寸步不离跟在沈娇后面,每听一句话就煞有其事点点头,以此作为回应,鬼算子看的真切却懒得拆穿他。
“时间定在三天后,就在这家客栈,我不会以本来面目出现在他面前,你也不要跟他透露我是男是女。”
鬼算子皱眉,“烈王功力深厚,是五位王爷中的佼佼者,未免会看不出来,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就这样见他,也让他知道我们是真心想要与他合作的。”
“这与真不真心没关系。”沈娇摇摇头,“就算我们在他面前把心掏出来,他也不可能初次见面就完全信任我们,此事急不得,需得慢慢磨,至于我的身份,我从来就没想过能瞒过他。”
“那你还费这劲作甚?”谢郎睿习惯了直来直往,说的好听点是天真,说的不好听就是蠢。
“若是你,你会跟男的谈生意还是女的?”
“当然是男的,更为可靠些。”
沈娇抬眸瞟了他一眼,这不就得了,烈王又不是傻的,会不知道这个道理,若是她以女子之身出现在他面前,别说谈话,肯定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扭头就走,这便是这个时代对待女子的不公平之处。
她无力改变,也无权改变,但却要尽最大可能保证这种事不会出现在她和玲玲身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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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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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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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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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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